故人颜·玖·拾
玖.
重压之下,贪狼的手已经变形,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他大汗淋漓,反观被他们视为囊中之物的人正怡然自得地站在怨傀的围堵中。
“你是什么时候改了这里的阵法,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的人混在幸存者中?”
诱局之人反被诱,贪狼再蠢也知道自己被墨颜白狠狠摆了一道。
哪是他以墨瑬觞作饵诱骗墨颜白前来,根本是她顺水推舟,想将他和卓鸣鹤一网打尽!
墨颜白避开第一个问题,选择回答第二个,“抚苏一族克制怨气,卓鸣鹤对各家赶尽杀绝,不可能留抚苏族人的活口,我乔装去过前殿,人均断胳膊断腿,就抚苏三人受的都是皮外伤。我猜卓鸣鹤知道他的控怨之力掌控不了他们,就换了种手段控制他们,让他们混入太虚替你们传信。”
王樾的护山大阵在贪狼的“努力”下岌岌可危,墨颜白右掌打入炬蜉树,将自身魂力输送至炬蜉树下的山心蓄势启动被她偷天换日的焚怨阵。
焚怨阵只能在祖地施展确是一个极为苛刻条件,但她不能冒着太虚被毁的风险将怨傀引入祖地的阵法中。
太虚古籍中有一种叫“拟态”的阵法手段,魂与气之本源为力,可生出相同环境,将地域间的差异暂时消去。
她抽取祖地的生机灌溉在王樾山上,炬蜉树重生,拟态祖地,得以开启焚怨阵。
等贪狼察觉墨颜白的真实目的,已经悔得肠青。
这女人居然真的敢以身作饵,骗怨傀入阵!
一团隽青火焰燃于墨颜白左手掌心,莲花火蕊,极热之焰。
青焰后是一张冰冷无情的肃穆面容,彼岸花神钿盛开至最盛,墨色长发乘风扬起,宣示着极强的魂力在空间中流蹿。
贪狼的神色彻底变了,慌张、仓皇、奔溃的情绪不断爬上脸,困于破阵木剑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座他亲眼目睹建成的焚怨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焚怨阵的威力,入阵怨气一丝不存!
“青莲第一重,创世。”
莲火腾空,旋起离心火焰,聚魂力为外焰,瞬间庞大如浩瀚星系,玄青中似有数颗碎星。
与之相比,盛放的炬蜉树也显得格外渺小。
贪狼与木剑相抗,企图脱身,咬碎一口牙,也只得断一臂,双脚更是一步未能退。
“墨颜白,你不能杀我!这是你父君的肉身,你杀我等同弑父!”
墨颜白沉声:“贪狼,夺我父身,毁我父魂的仇,该报了!”她无视贪狼的威胁,单手撑起承载万年的怒火,“青莲第五重,天降!”
贪狼的瞳孔映出无限放大的火焰,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
嘭——
莲火砸向贪狼的同时,护山大阵的裂痕终于在贪狼与怨傀的合力下破碎,黑气大盛,墨颜白连使两重青莲诀,不得半刻喘息,调动全身魂力注入炬蜉树中。
焚怨阵启,一朝涌入的怨傀大军如飞蛾扑火,触底即死。
一批又一批的怨傀被吞,视野逐渐清晰,直到看见安然立于炬蜉树下的女人,坐在远山观战的卓鸣鹤终于发现异样,紧攥手中扇,怒道:“他人呢?为什么墨颜白毫发未伤?”
不应该,这不应该。
颤抖的手泄露主人内心的谎张,原以为十拿九稳的计划居然对墨颜白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府主,王樾山中有异,怨傀进入即死,先撤军吧。”卓庆劝道,“说好将墨颜白重创,此时却不见那人身影,非死即逃,府主,不如先撤?”
“不行,不能走,好不容易骗墨颜白出太虚,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卓鸣鹤死死扣住扇柄,“都给我上,今日必须抓住墨颜白,就算弄死她,也要把人抓到我面前!”
“你说,你要谁死?”
炬蜉树下,墨颜白幽幽抬眸,又一朵莲火出现在她的掌心。
“青莲第七重,玄诛!”
拾.
“快看,有流星!”
前殿床位不够,有些人被褥一卷宿于天幕,乌压多日的黑色散去已是稀奇,没想到还能看见陨石流火。
“白日流星?天有异象!”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有救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声音传到门后的今朝耳中,嗤之以鼻,一脚踢开院落的门,力道之大令隔道的前殿静了一瞬。
“霍云书人呢?”
在一群负伤劳累的人中,今朝这般神清气定的就显得格外惹眼。
有人小声交谈:“是墨主的女侍。”
今朝近日常在太虚出入,行迹飘忽,但仍有人见过她,好奇她身份的人去询问俶鸣道,俶鸣道指了指沐月殿的方向,于是乎,今朝在外的身份与墨主女侍画上了等号。
“不愧是墨主的人,就冲她踹门的气势,怕是连天高地厚怎么写都不知道。”
“她是来找霍先生的?”
“都直呼名讳了,还能找谁?”
“墨主手下都对人那么不客气吗?”
周围的人视线齐齐落在提问者身上,“你难道没听说过史阁给她取的称呼吗?侍魂主。冥府作乱之前,凶名最盛的便是她的主子,就是外面的怨傀大军见墨主都要抖三抖,我们能在这里得一时平安,全靠这位天怒人怨的墨主坐镇。有这样强悍的主子撑腰,她颐指气使都是正常的。”
“墨主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墨颜白已有万年未在异世露面,如若不是琉璃柱上自带威慑的名字还在,太虚盘踞偌大领地,无时无刻不在强调太虚一族曾经的辉煌,如若不是霍氏和史阁执着除去侍魂主,一个苦心经营惊世之才的好名声,一个到处散布侍魂主的恶名,她的存在早该被遗忘了。
与笃定墨颜白手下行事风格和主子一样不同,这个问题大部分人都表示不知道。
毕竟异世中亲眼见过墨颜白出手的人都年逾万岁,已是各家先祖级别的人物,常年闭关难见,此次大乱,先后折损千位,幸存下来的小辈想了解侍魂主之所以被称为侍魂主的事迹都无从可知。
顾壹在太虚的住处不小,但安置不了几十号人,顾肆做主辟出距离沐月殿三里外的宫室作为暂时的安置之所,他们几人也从顾壹的小院搬来此处,以便照应其他人。
俶鸣道为霍云书诊完脉,嘱咐道:“你的内伤恐及肺腑,我这里还剩两颗固培丹,你先服下,卧床休息为佳,尽量不在外走动。”
“有劳。”霍云书就水服下固培丹,闭目养神。
霍起在旁托腮疑惑:“你说那个白衣女的能力是时间,伤是在魂山被墨颜白打的,可当时将他从魂山接回来后很快就恢复了,根本没有伤及肺腑的迹象。”
“确实有些奇怪。”俶鸣道微微点头,“但当时我未能亲自诊脉,无法判断两次的伤是否相同,有可能是墨主逼出云书身上的黑气后给他喂过药。墨主身边的青衣小童是位世间少有的九转炼丹师,有他的丹药在,这一掌的伤势不会拖到明日。”
霍起:“我去沐月殿讨药。”
“不必折腾。”霍云书回异世后勉强能够借助周围灵气调理自身气脉,但依旧无法使用魂力,闭目运气一圈后,胸口疼痛消了些,“瞳这么做摆明是不想让我去外面找她,你就算去了,他们也不会把丹药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