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一句好久不见愣是说不出口。
顾含烟失神片刻，确定眼前人对她完全像是陌生人的态度之后，她平息心里滔天的难堪，不紧不慢道：“我叫顾含烟。”
“哦，你好。”男人朝她歪了歪头，像是在示意友好，“郑亦肖。”
顾含烟还是迷糊了。
虽然已经过了八年，但是真的会完全认不出吗？
见顾含烟愣神，郑亦肖又挑了挑眉，问道：“你是来......？”
这个语气像是在宣誓领地，顾含烟问道：“你......？”
郑亦肖扬了扬下巴，“我的。”
顾含烟哦了一声，原来莫兰口中那个网吧老板更帅的，竟然是......
她从口袋掏出手机，“这是你们员工的手机。”
郑亦肖看了看外壳，嗯了一声接过，语调平平，“谢谢，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顾含烟顿了顿，刚想转身却听到了一声呼唤，“老板你回来了啊！”
顾含烟蓦地与展白视线对上。
“你是我表姐的朋友吧？”展白嘿嘿一笑。
“对，我是。手机给你老板了，”顾含烟笑了笑，又看了一眼郑亦肖，嗫嚅道，“那......那我就先走了。”
展白又唤了一声：“哎别走啊，进来喝杯水吧姐。”
顾含烟微微有点囧：“你叫我顾含烟就好了。”
“含烟姐，进来喝杯水呗。”展白站在她旁边傻笑道，“刚刚表姐买的两盒水果捞都吃不完，还有其他一堆零食呢，老板你也进来一起吃吧！”
“怎么，我这餐馆啊，”郑亦肖看了他一眼，语气尽是质疑，“你试吃员啊？”
“不是......”展白立马认怂，“我错了老板。”
顾含烟见状也立马说道：“不了，我店那边还有事儿，我就先走了。”
郑亦肖面无表情。
展白不知道他老板今天抽什么风，好像刚从精神病院里放出来一样，宛如智障，他一脸尴尬地对顾含烟赔笑道：“那姐你改天过来上网呗，我给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郑亦肖冷冷一刀。
展白不敢说话了。
顾含烟又囧了，她无力地摆摆手：“有机会再来，再见......”
等顾含烟走后，展白对郑亦肖说道：“老板，你以前没这么小气的呀，况且人家女孩子家家的，你这么凶干嘛~”
郑亦肖有模有样地学起他的腔调：“干嘛~展白，你在我这里是兼职，不是给你请客的地方，下次再让我发现，我就......”
展白哼了一声，垮着一张脸：“我讨厌你！”
说罢气冲冲地回去了。
郑亦肖：“......”
-
等第二天莫兰回来的时候，她主动说起了昨天手机的事情。
“我听展白说，他们老板脾气很冲，说让你多见谅，这咋回事儿？”
“哦......没事，”顾含烟淡淡地说道，“他老板是郑亦肖。”
莫兰：“我的发。”
“不过他应该是不记得我了，他还问我是谁。”
顾含烟不禁想道，这年头还有失忆这种玩法？
又不是演偶像剧┐(?～?)┌
莫兰又啊了一声，皱了皱眉疑问道：“不记得？怎么可能？”
顾含烟托着腮，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不可能。一加一也有可能等于三。”抱歉，数学老师别打我。
莫兰看着她一副装深沉的样子，想给她两拳，她拿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不想旧情复燃一下？”
顾含烟懒得鸟她。
莫兰又问道：“说啊，不想吗？”
“不想，”顾含烟撇了她一眼，淡然道，“都过去了，想鸡毛啊想。”
“哎呀含烟姐，你变了，”莫兰抱着她的手臂，呢喃道，“变得更加迷人了。”
顾含烟啧了一声：“你咋也叫我含烟姐？滚。”
莫兰哈哈笑了起来。
夜。
自从知道那个网吧老板是郑亦肖后，顾含烟的心绪就没有安宁过。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得一点也不踏实，脑子里一直被‘他真的忘记她了吗？的想法盘踞，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他变了好多。
高中的时候他也瘦，只不过现在更趋于成熟男人精壮的瘦，那天隔着白衬衫，顾含烟都能看到风吹时，贴在皮肤上那若隐若现的薄肌。
那时候她还在复读，记得当时他穿着志愿者红色显眼的衣服出现在高中里，她满眼欢喜地朝他奔来，却意外发现了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
郑亦肖热情介绍着：“含烟，这是招生办的师姐......”
后面的话记不清了。
那女生微微一笑：“你好，小师妹，我叫刘真青......”
刘真青......
顾含烟涣散的瞳孔一下子就聚焦了起来，她猛地吸了口气，胸口起伏不定。
蛰伏的回忆，冲破屏障窜了几米高。
最后在挣扎了几个来回之后，她决定起来去煮个面，人吃饱了就会想睡觉，对，没错，她现在就应该去煮个面吃。
好死不如赖活着。
正当她把面吃到一半的时候，她锁屏突然弹出莫兰的信息，她一边嗦着面，一边磨蹭打开了锁屏页，点进她的聊天框里。
莫莫：【救命啊含烟姐！】
顾含烟翻出了死鱼眼，慢慢地敲击着屏幕：先说什么案件，我再考虑救不救。
莫莫：【我好像把我的手链落在那儿了......】
顾含烟：......明天去拿不行吗？
莫莫：【这条手链转运的，我就说我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差，原来是我手链丢了！！！ 愤怒jpg】
顾含烟知道她家离这里远，抿了抿唇之后敲字：我给你拿回来吧，然后给你送过去。
莫莫：【谢谢含烟姐！！！我在家备好零食等你过来！】
顾含烟对着屏幕想比个中指，但想想算了，做人还是要斯文一点。
这样去的话，无可避免又要碰到郑亦肖，她叹了口气，准备收拾一下起身出发，幸好现在也不算晚，要不然就算莫兰跪下求她，她也不会出门的。
收拾一番过后，夏夜的气温还是有点凉的，顾含烟裹了裹身上的薄外套，慢慢地朝网吧方向走去。
结果走了过去之后，才发现网吧关了门......
顾含烟站在原地愣了愣，正打算离开，卷帘门又吱呀吱呀地开了。
一只白皙精壮的手臂正用力地把闸门往上推，看见门外的人后，他眼神有刹那的恍惚。
顾含烟微微张着嘴，两只脚在原地打拍子，进退维谷之下，才想起要事，于是假装很淡定地上前，轻声说道。
“那个......莫兰的手链落在这儿了，我替她拿回去。”
郑亦肖看着她没说话。
顾含烟见他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她插在衣袋里的手收紧了些，再次抬眸的眼神像是蓄满了勇气：“我只是拿个手链，没别的意思。”
郑亦肖拍了拍手上的尘，问道：“落哪儿？”
顾含烟回：“不知道。”
郑亦肖侧了侧身：“你自己找吧。”
顾含烟点点头，回头看了他了一眼，刚好与他视线碰撞，吓得她连忙避开了，心想着这人真是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
看人的眼神，一直都是那么赤果果。
找了一圈之后还是没发现，顾含烟给莫兰打电话，不一会就接通了，顾含烟说道：“莫莫，找不着，你明天自己过来看看吧。”
莫兰在那边丧气地哎了一声，“好吧。”
“是不是这个。”话音刚落，郑亦肖便递给她看，通透的水晶银链，缠绕着微红的指尖，莫名生出了一股艺术品的气息。
顾含烟见过这条手链很多次，于是点点头道：“对的。”
说完，顾含烟便伸手要拿，碰到他手的时候，温热的触感爬进敏感的皮肤里，一直传达到心脏，微妙地融合了在一起。
顾含烟微微低头：“谢谢。”
“丢三落四。”
顾含烟不解，抬起头看他。
郑亦肖又搭了一句：“以前就是这样。”
顾含烟错愕：“你......”
这个点网吧开始人多了起来，郑亦肖并没有将眼神放在她身上，但是话却是对着她说的：“怎么，以为我忘了你？”
顾含烟难耐地手直打颤，她蜷着指尖往掌心里塞，舔了舔唇说道：“我以为是。”
毕竟，那天他还问她是谁。
萧索的风声一点点扑进卷帘门里，发出哐哐哐的噪响，郑亦肖背对着她，半晌没说出什么话来，静静地沉默着。
“怎么会呢，顾含烟，”郑亦肖缓缓开口，他手指微微敞开，想抽烟，却没料到身上一根都没有，语气慢慢又冷了下来，“你可是我初恋啊。”
顾含烟无言以对。
他在外围一圈不良少年之中借了根烟，点燃之后朝顾含烟走去，吐出来的烟雾却没有喷向她，他低头看着她：“这么多年没见，你觉得巧不巧？”
这话问得奇奇怪怪的，顾含烟不知道怎么回答。
半晌，顾含烟才问道：“巧吗？”
“巧啊，”郑亦肖吐了口细烟，在她眼前散开，故弄玄虚地说道，“我们挺有缘分的。”
顾含烟最会附和人：“是挺有缘分的，这都能碰见。”
不过，我们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能遇见也很正常。
顾含烟心里反驳自己。
郑亦肖看了她一眼。
顾含烟吸了口气，自从遇见他之后，她每时每刻都在给自己做上一层心理暗示，撞上他眼睛的时候，一定不能慌。
就比如现在。
顾含烟抿了抿唇，笑道：“那我先走了，郑老板再见。”
郑亦肖噗呲一笑，调侃着她：“郑老板？你倒是很会叫啊。”
“是啊，郑老板，你现在可是老板了，我不得套套近乎。”顾含烟扬了扬手上的手链，“那我就先走了。打扰你这么久不好意思。”
顾含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说出这么欠扁的礼貌用语。
郑亦肖敛下笑意，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么客气？”
“应该的，毕竟我们现在这种尴尬的关系，还是保持点距离好。”顾含烟颔首，不再多说，停顿片刻之后，她转身离开。
郑亦肖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神情清冷，犹如皎皎明月悬挂天边，可望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