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郑亦肖拿过床头的手机，说道：“四点了。”
“四点半再起来。”
“嗯。”
顾含烟又靠近了他些，将手搭在他臂弯上，轻轻阖上了眼。
郑亦肖没拉开她。
不一会，她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
他好像又睡着了。
顾含烟大着胆子将手穿过臂弯，绕到身后，慢慢靠了过去，挨着他的身体，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胸膛。
时间流淌而绵长。
她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但某人还是醒了，也许也根本没睡着。
潮湿的痕迹。
渗进了他的心脏。
-
五点，郑亦肖才送她去附近的商场买了点东西，然后再驱车送她回家。
其实说是送回家，也只是送到了巷子之外。
郑亦肖见她没有起身的动作，眼神示意了一下窗外，挑眉问道：“不回去？”
“......我今晚回家睡，你不用过来了。”
“嗯。”
“......那我走了。”
郑亦肖微微颔首。
见她还是没有起身的动作，郑亦肖嘴角勾了勾：“你咋回事儿？还不回去呢。”
“......我想跟你多呆一会，”顾含烟怀里揣着很多吃的，“今晚又见不着。”
“你不是很久没回家了么，不想家？”郑亦肖突然产生了另一个疑问，“为什么不在家住？”
顾含烟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想回答他这个问题，支支吾吾道：“就是不想在家住。”
郑亦肖点点头，“快回去吧。”
“那你记得给我发微信，”顾含烟急忙道，“保持联络哦。”
“你当我失联呢，”郑亦肖哭笑不得，差点想把她赶下去了，“快回去。”
顾含烟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车，还依依不舍回着头。
到了家，顾含烟才发现堂姐苏远黛和堂哥苏远初都来了，怪不得叫她回来吃饭呢。
顾含烟把买的一些水果和吃的放到一旁，叫了一声他们：“堂姐，堂哥。”
苏远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哎，在呢。”
苏远初则是翘着二郎腿，在看小猪佩奇。
“大伯他没来呢？”
“没有，他忙着呢，”苏远黛特意还看一眼苏远初，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更是大忙人，来一趟不容易啊。”
苏远初啧了一声：“你能闭嘴？”
顾含烟笑了笑。
“含烟回来了？”在厨房里炒菜的顾爸朝外面看了一眼，顿时喜笑颜开。
“妈妈呢？”
“去买菜了，你咋回来也不说一声，我让远初去接你啊，”顾爸关了煤气炉，小碎步地走了出去，上下扫了她一眼，“怎么又瘦了？”
“书店生意挺好的，有时候很忙，”顾含烟抱了抱顾爸，“我想吃大猪蹄子。”
“我看你像大猪蹄子，”苏远初在一旁看小猪佩奇，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顾含烟一把圈住苏远初的手臂，亲昵地与他靠了靠，“堂哥~”
苏远黛在一边有声有色地模仿着，嘴型：“堂哥~”
顾含烟：“......”
苏远初被她俩一左一右给逗笑了，连忙收起自己的笑意：“滚一边去。”
顾含烟仍旧圈着他的手臂，说道：“堂哥大学不是在这边读的么，怎么又回去发展了？”
苏远初比起前几年成熟稳重不少，说话也不咋呼了，浅道：“你猜。”
“我不猜，”顾含烟鬼迷日眼地望着他，打趣道，“该不会是为情所困吧？”
苏远初神情微变，斜斜地睨了她一眼。
“果然是！”顾含烟一个弹跳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堂哥你回春了啊！”
苏远初：“......”
苏远黛在一旁哈哈大笑。
“你能不能有个正经样儿啊顾含烟，”苏远初使劲掐了掐她的脸，“你这样谁要你？”
“我有的是人要，我有男......”顾含烟及时止住了嘴，没往下说。
苏远初发现了端倪，对她扬了扬眉，表情怪有趣的。
苏远黛则是笑而不语，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谁啊？”苏远初看着面前的小猪佩奇，抑扬顿挫地问道，“我认识的么？”
“你......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那就是认识呗。”他冷冷道。
“......”
苏远黛及时逃离战场，对顾爸喊道：“二叔我帮你端出来！”
顾含烟弱弱喊道：“堂姐......！”
苏远初哼了一声，看着她一脸严肃：“我待会再收拾你。”
“......”
顾妈刚好也回来了，见到顾含烟也是笑意先呈上去了，又假意埋怨了一句：“你这孩子，多久都没回来了，你看你，怎么瘦成这样......”
顾含烟把她推到饭桌上，“好了好了你别叨叨了，我吃不胖，没办法。”
顾爸摆弄着碗筷：“在家住几天吧。”
“不行！”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讪讪地望向她。
顾含烟表情一滞，说道：“......工作忙，抽不开身。”
顾爸顾妈都叹了口气。
期间，顾妈又问苏远黛：“那泼妇放出来没有？”
苏远黛先是愣愣，低声道：“差不多了。”
“没事，别害怕，她这人疯癫惯了，再出来肯定也犯事儿，而且你们都出来工作了，用不着理她。”
苏远初嗯了一声，点点头：“好了，二婶，别说些扫兴的事儿。”
苏远黛无奈一笑，她时常感慨，顾妈跟陈凤芳明明是两姐妹，为什么性格相差这么大。
顾含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吃完饭后，几个小的去了顾含烟的房间，顾妈经常打扫，所以他们进去的时候，也没有想象中的灰尘迎面而来。
苏远黛坐在她床上玩手机。
苏远初自顾自地打开了她的电脑，翘起二郎腿：“说吧。”
顾含烟心一震，胆怯地望向苏远初：“......说什么？”
“男，朋，友。”苏远初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
顾含烟看了一眼苏远黛，委屈求助：堂姐帮帮我。
苏远黛真是无语死他们两个都这么大了，还搞‘小孩子不能早恋’那套玩意儿，于是‘警告’苏远初，愤愤说道：“人家谈恋爱就谈恋爱，又不是干什么事儿，含烟都多大了，不谈恋爱才不正常。”
苏远初撇了她一眼：“我先不说含烟，我就说你吧，苏远黛，你当初读大学跟人网恋那事儿，你以为翻篇儿了？”
苏远黛：“......”
顾含烟弱弱帮苏远黛说了一句：“人家对象是迟淮，妥妥的理科状元......”
“理科状元又怎么样，一个刚成年的因为网恋傻乎乎跑别的地方去的，能有什么好东西？荒废学业，满脑子废草，简直就是个不良少年，这样的，也就只有你堂姐上当。”
苏远黛踢了他一脚，“你有完没完。”
苏远初哎了她一声，“一边去儿。”
苏远黛懒得理他，继续玩她的手机：“你继续你继续。”
苏远初把腿放了下来，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问她：“含烟，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这个男朋友，该不会是以前那个吧？”
“是不是姓郑的。”他口气蓦得就冷了下来。
顾含烟垂着眼，没敢看他，半晌才嗯了一声。
“你就这么喜欢他啊？都分多久了，怎么还恋恋不忘？”苏远初一脸不成器地看着她。
“我喜欢他。”
“喜欢他？”苏远初不屑地笑了笑，“那喜欢还能分开好几年啊？”
“我......”
“含烟，你是喜欢他，还是只是因为情绪上头，再加上他对你甜言蜜语几句，你就误以为对方还想跟你在一起吧？”苏远初说话毫无情面可言，字字扎心，“你这几年沉下来的冷静，一遇见他就变样儿了？”
顾含烟一时语塞，随即说道：“堂哥，他是怎样的人，我最清楚了。”
“你清楚的话，当初就不会哭成那样。”苏远初神情肃穆，一句话就堵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所有人都以为当初他们分开，是郑亦肖的问题，而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事后回想，她何尝不也是全错了？
他靠近，她退缩。
是她一直在逃避。
苏远初忽而望向苏远黛：“你一早就知道了？”
苏远黛抬眼望过来，懒懒道：“......我觉得他俩在一起，没什么问题。”
“我......”苏远初一时气急，竟说不出话来了。
“堂哥，我有分寸，”顾含烟拉了拉他的手臂，撒娇道，“我都二十六了，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而且，还是我追的他......”
苏远初：“？？？”
顾含烟：“你放心好了，有便宜也是我占他......”
苏远初差点气急攻心，摆烂了：“顾含烟，你还是把我气死算了。”
顾含烟不想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于是哄了两句，就说别的话题去了。
夜晚，苏远黛和苏远初走后，顾含烟躺在床上玩手机。
她给郑亦肖发微信：你睡了么？今天我堂哥来我家吃饭了。
好一会他才回复。
郑：【没。】
郑：【哪个堂哥。】
顾：【很亲的那个堂哥。】
郑：【嗯。】
这么冷漠，不过也是，他俩是天生的八字不合，一见面就冷脸，谁都不服谁，以前是碍于顾含烟，现在要是让两人碰上，简直就是火星撞地球。
他嗯了之后，就没再出声。
顾含烟兴致缺缺，也没再说话，放下手机想睡觉了。
才放下两秒，手机又响了。
郑：【在楼下。】
顾含烟一惊，连忙起身查看窗外，才发现他就站在她家楼下，只不过大半身影隐于墙里，看不清神色。
矮墙旁边，开得茂盛紫色的牵牛花，被他摘了一朵，拿在手中细细把玩，看着惬意悠闲。
顾：【你怎么来了！】
郑亦肖浅浅地勾了勾唇，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矜贵高傲，他不慌不忙地敲着字。
郑：【刚好路过。】
刚好感觉，你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