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沈巍似乎是一瞬间就进入了防备状态，他弓起了背，双手握成了拳头，青筋暴起，手背上刚刚止了血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他的眼睛如同饿狼一样死死的看着不远处的拖拉机。
沈央拍拍沈巍的肩膀：“别紧张，放轻松。人都送上门了，都不用等下次了。”
沈安发着高烧，得立刻回城去医院。
没法去潘家庄大队出气，没成想，这人就来了。
沈央示意拖拉机师傅停车，她从拖拉机上跳下去。
潘跃进看到救命来了，笑的猖狂，他用力的挣扎着，可惜手腕被武装带绑的紧，他挣扎不开。
他盯着沈央：“贱人，快放了我，否则我等会儿弄死你。”
沈央揪着潘跃进的脖颈，抬脚朝着他的裆部又是一脚，“老实点。”
潘跃进嗷的一声，捂着裆，缩成了虾米，不敢再张狂了，心中暗骂，等会儿看他怎么弄死这贱人。
后面的拖拉机停了下来，从拖拉机上跳下来七个膀大腰圆的人，这一家子都是大高个子，别管男人女人，长得都很壮。
眉毛一竖，眼睛一蹬，那气势足非常足，看着特别唬人。
头发花白的潘老太心疼的直抽抽：“跃进我得儿，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接着厉声喝道：“快把他们都抓起来啊。”
几个人都冲了过来，潘老太直奔潘跃进，要给他解开武装带。
沈央没搭理潘老太，迈步往前走了一步，迎面对上一个光头男人的厚巴掌，沈央抬起拳头砸向了光头男人的面门，那光头的鼻子顿时冒了血。
沈央抓住光秃的胳膊，把他提了起来，直接砸在了他身后的老头身上，‘咣当’一声，老头直接被砸晕了。
光头慌张大喊：“爹。”
刘红志与夏卫国也跳了下来帮忙，一人与一个青年扭打在了一起，夏卫国打架实称，和对方打的半斤八两，挨了不少拳头。
刘红志就不吃亏了，他打架阴得很，先把提前抓的两把灰扔出去迷住对方的眼睛，然后戳眼锁喉踹裆，一套连招下来，那中年男人被打的不知道捂哪里了。搞定了这个中年人，又去帮夏卫国。
陆年站在一旁观战，手里抓了一把石子，专往人眼睛上砸。
沈婳也跑去满地捡石子，然后又爬到了拖拉机上，站在高处砸人，不过她准备没有那么好，砸几下才能砸中一次。
沈巍小狼崽子一样，从到沈央跟前帮忙，沈央一拳打出，抡着胳膊甩出去，沈巍是逮住机会就下嘴咬，一口咬下去，恨不得把对方的肉给撕下来一块。
不到三分钟，就剩下解救潘跃进的潘老太还站着了，其他人都躺在地上嗷嗷惨叫。
哦，潘老头不算，他被砸晕了。
沈央拽着打红眼的沈巍朝着潘老太走去，“就是这老王八扇你巴掌的？扇回去。”
老太太扶着潘跃进瑟瑟发抖，他们一家打架从没有输过，这次竟被打的这么惨，“你想干嘛？你敢再动手，我让你奶奶卖了你们。”
潘跃进缩小身体，“打人犯法，你们不能打人。”
沈央乐了，她连钱荷花都找打不误的，她道：“小巍，去扇她。”
沈巍扬手朝着潘老太脸上扇去，潘老太就要还手，沈央轻飘飘的说道：“你还手试试。”
潘老太硬生生的停下，被沈巍扇了十几巴掌，脸都肿了，感觉牙齿都松了。
沈央拉了沈巍停下：“力气怎么这么小？牙齿都没有打脱落。行了，回吧，得送小安去医院。”
大家重新上了拖拉机，沈央踩着潘跃进的背上了拖拉机：“这人我就先带走了，让小姑把借我家的三百块钱还回来。”
潘跃进嚎：“我们不欠你们家钱，没欠钱。”
“哦，我记错了，是五百。”她嗤笑看他：“不欠钱，怎么会好心收留我弟弟？嚎什么，嫌舌头长？”
潘跃进惊恐的看着沈央，这一刻，他甚至不怀疑沈央会扯掉他的舌头，他不敢再说话，眼神祈求的看着潘老太，希望他娘救他。
可潘老太这会儿也是惊吓过度，软成了一团。
拖拉机朝着县城驶去，这一次，再没有遇到变故。
夏青筠打湿了毛巾给沈安覆在额头上，等毛巾变热了，再重新打湿。沈安已经烧了五天，刚开始是低烧，偶尔能退烧，这两天开始高烧。
沈巍沈安被关在潘家地窖里，吃喝拉撒都在地窖里，地窖从外面上了锁，里面根本打不开。
潘家人不找赤脚大夫，也不送沈安去医院，沈巍求了又求，潘老太终于给了几片退烧药，还嫌沈安是个病鬼太过晦气，给了沈巍沈安一顿打，沈巍护着沈安，打全替沈安挨了。
潘家人打定主意不管沈安死活的，能挺过来就挺过来，病死了也活该。
两人早就打算了逃跑，他们没办法从外面打开门，也试过引诱潘家小孩打开门，可潘家小孩儿除了隔着门往里面撒尿，根本不开门。
两人只能想办法从里面想办法，便用吃饭的破瓦在地窖里挖洞，没日没夜的挖，再把土偷偷的垫在地上。
今天中午终于挖通了，趁着中午午歇的时候，两人偷偷的跑了。
但凡两人身强体壮的，怕是也能躲过去了，可两人饿着肚子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沈安又是发烧又是咳嗽，根本走不动路。
沈巍一路的背着，他虚岁才十一，看着是一米五的个子，但瘦的没什么劲，也不敢走大路，小路崎岖难走，就这么背一阵歇一阵，最后几乎是拖着沈安走。
可就是这么倒霉，两人走小路都能被进林子方便的潘跃进撞见。
沈巍背着沈安逃不掉，沈安一个人是走不动回城的路，他根本没有活路，唯有沈巍自己逃跑还有一线希望，他推走沈巍。
家里需要沈巍。
若是沈巍能逃走，报了警，才能救出沈安。
夏青筠和沈婳听得直掉眼泪，抱着沈安和沈巍哭，沈央拉了沈巍和沈安的手掌看，掌心都是伤口，指甲都磨秃了，皮肉外翻着。
沈安抬手帮妈妈和二姐擦眼泪，可他咳嗽的胳膊都举不起来了，他孱弱的说道：“过去了，咳咳咳，都过去了。”
沈巍把手从沈央手中收回来，藏到兜里，他眼神发狠：“人善被人欺，我发誓以后再不做善人。”
这不就是沈巍这个大反派黑化的开始吗？从现在开始不做善人，以后成了祸国殃民的恶毒反派，把持着海城，敛财报仇，直接死在他手里的有数十人，还有许多间接受他迫害导致家破人亡的。
沈央伸手给了沈巍一个脑瓜崩，声音还挺响亮：“不做善人，你还想做恶霸？十来岁的小孩儿，还没有半人高，先好好的长大再说。”
沈巍喊：“大姐，我都快一米五了。”
沈央用毛巾给沈巍擦手，然后塞给他两鸡蛋糕：“看你瘦的，麻杆都比你粗。赶紧垫垫，当恶人就别想了，有我这个大姐看着你，你只能当优秀少年，要不然，不等别人收拾你，我先揍你一顿。”末了有补充一句：“等过几天小安好了，我再带你去潘家出气。陆年同志送了一样好礼物，到时候咱们送给潘家。”
沈巍眼圈泛红，咬了一大口鸡蛋糕：“嗯。”
刘红志凑过来看大致的说了一下，他怕拖在后面跑的潘跃进听到，声音特别小，就沈巍能听到，沈巍听得眼睛都亮了。
沈央见他这会儿带了几分孩子心性，便把小孩子给他。
沈婳也小声跟沈安讲了讲，沈安神色几乎没什么变化。
沈央拍拍沈安：“你心思不要那么重，好好吃东西，好好歇会儿。”
沈安刚要说话，沈央：“先别说了，你这说一句要咳半晌的。”
沈婳把鸡蛋糕掰碎，一小块一小块的喂沈安吃，沈安吃一口就要咳一阵，沈婳便赶紧喂口热水，把沈安当小孩子照顾了。
沈巍精神状态也差，眼底的黑眼圈格外的重，他之前是没日没夜的挖地窖，囫囵觉没睡过，不过这会儿心情松快，问着家里的情况。
这都不用沈央沈婳说了，夏卫国直接给沈巍讲。
沈巍听完，更恨沈和贵和钱荷花一家人。
沈安垂眸，越发觉得大姐变了。
是从内到外的变化，明明还是过去的样子，可就是不同。
他握着拳头，如果大姐没变……妈怕是活不成，他也活不成了。
潘跃进跟着跑了快一个小时，后来实在跑不动了，被拖了几十米，皮都秃噜掉了一层，沈央怕把他弄死了，这才把他扯到了车斗里。
他瑟缩在角落里，动也不敢动。
以前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的人，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等到了县里，天色已经黑透了，一行人先去县医院，沈安这会儿都烧迷糊了。
沈央递给夏爱国五块钱，“爱国，你带着大家去国营饭店吃碗肉丝面，再买上几个肉包子，我得先看弟弟，没法请你们去吃了。”
夏爱国不接，张师傅道：“个把小时就回公社了，哪能浪费这钱。”
陆年道：“先送叔叔和小安进去，等会儿我带他们去吃饭。”
沈央看他一眼：“谢了啊。”
夏爱国背着沈父，刘红志背着沈安，一行人走进了医院，沈央去办理住院。
至于潘跃进，老老实实的跟在沈央跟前，在寻找机会逃跑。
沈央又道：“今天多谢了，空了请你们吃饭。”
陆年等人也没多待，直接离开了医院。
护士先来病房给沈安量体温，这都烧到41℃了，护士斥道：“都咳成肺炎了，怎么才来医院？也不怕烧坏了脑子，还有这脸上身上的伤，都怎么搞的？就算家里艰难，也不能虐待小孩啊？”
她是认识夏青筠的，当初沈长泽刚出事时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呢。
夏青筠无措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沈安一边咳嗽一边道：“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等护士看到夏青筠脖子上缠着的纱布，隐约可见血迹，顿时惊了：“同志，你们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帮不了的，还能找领导。”
夏青筠眼圈泛红：“没事，现在没事了。”
一家人都团聚了。
护士给沈安抽了血以后，先给他打了一针退烧的小针，其他的等抽血结果出来了再输液，嘱咐家属多给病人喂水，说完就先离开病房。
正好沈巍和沈央推着轮椅进来，轮椅上坐着潘跃进，他的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一圈又一圈的，跟个木乃伊一样，就露着鼻子让他呼吸，连眼睛都缠住了。
护士猛一眼被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是个人！
护士拍着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魂都要吓飞了。”
潘跃进听到声音，呜呜呜的想要求救。
沈央抬手给潘跃进脑袋一巴掌：“护士姐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姑父吓到你了。今天我姑父骑自行车的时候从路上摔到沟里了，这才包扎好，我等会儿让他在病房里养伤，绝不吓到其他病人。”
护士：“？？？没事没事，你轻一点，别伤上加伤了。”
沈央点头，沈巍已经把潘跃进推了进来，腿一蹬把轮椅蹬到了角落里。
沈巍冷笑：“叫吧，看看叫破喉咙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沈央：“这话好像你在欺负良家少女一样，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巍：……
沈央坐到病床边，伸手摸摸沈安的脑袋瓜，“怎么还这么烫？吃退烧药了吗？”
沈婳：“医生打了退烧针，说是一会儿就能退烧。”
沈央：“能退烧就行，这可是咱家最聪明的脑袋瓜子，可别烧傻了！”
沈安一个气息不稳，又开始剧烈咳嗽：“没，没傻。”
沈婳赶紧让他喝口水顺顺，“姐，小巍，怎么把他包成这样了？轮椅是租的吗？”
沈巍：“一把年纪了还不老实，刚刚想偷跑，还说是去治伤，包成这样还能治伤，也跑不掉了。轮椅是医院里买的，大姐说，以后还能推着爸爸出来晒太阳。”
夏青筠低声问道：“很贵吧。”
沈央：“姑父友情赞助，感谢姑父。”其实是她翻了潘跃进的口袋。
这人回村还真是带了不少的钱，五张大团结，再加上零碎的，有七十六块钱，另外粮票肉票也是厚厚一沓子。
夏青筠脱口而出：“他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众人：……
沈婳小声道：“妈妈，肯定不是他主动给的。”
夏青筠恍然大悟。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沈安的化验单子出来了，护士来给沈安输液，旁边还跟了护士长。
护士长看着这一屋子的病弱伤号，皱着眉，不知道要不要报警。
“同志，你们是不是被人威胁了？你们别怕，这里是医院，旁边就是警察局，我能替你们喊警察，没有人能伤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