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水下的激战没有惊天动地的声音，一切都是在相对寂静中你来我往。
章丸撞到老毛头上的罩子，对方发出一声闷哼，气急之中直接用一只手捏住她的脖子。
被掐住脖子并不能阻止章丸的呼吸，因为水母是依靠“皮肤”来呼吸的生物。
但是脖子快断了。
章丸似乎能听到喉骨咔咔作响的声音。
本来她想直接攻击老毛的死穴，让他罩在头上的泡泡破裂，肯定能抓住空隙进行攻击。但是现实不仅不尽如人意，还把她自己推到了一个被动又危险的局面。
虽然章丸已经逐渐融入这个时代，手上也沾染了不少污染物的血，但老毛不是污染物，他脸上没有黏腻的触手，身上不会分裂出蜘蛛，他是正正常常的人类，甚至是她的队友。
在二十一世纪养成的根深蒂固的法律思想还是让她对同胞下手留有一丝余地。
同时章丸也是极度惜命的人，上辈子的经历让她把自己的生命置于所有东西之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自己还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下答应钦松月的要求，接受他的控制。
但现在这个人类想置她于死地......
章丸忍住脖子传来的明显刺痛感，她不再有丝毫犹豫。
头发上本来被隐藏起来的触手蠢蠢欲动，心念之下，几十根触手突然伸长，触手上一个个像小嘴一样的吸盘吸在老毛裸露的手臂上。
毒液从细小的伤口中灌入。
章丸的水母毒素对废土时代变异的污染物杀伤力巨大，对人类更不用说。
老毛的手越来越无力，不到两秒就松开了章丸的脖子。
人类的第六感总是及时又奇妙，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老毛在中毒的前一秒已经用力捏断了章丸的脖子。
老毛的身体缓缓倒下，冰冷的湖水没有托住他，而是任由他逐渐往下沉去。
“你——”
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他的舌头麻木，身体麻木，下一秒毒素入侵大脑，整个人就再也不复存在。
章丸的脖子还软软地歪在一边，她用两只手托住脖子，凭感觉对准脖子一放，她的头就再一次连接回了身体。
左右动了动脖子，完好如初。
不仅是手断了能长回来，连头断了都能再安回去。
章丸第一次深深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人了......
“你是污染物？！”
“不，不对，污染值探测仪并没有检测到有高污染值的污染物存在。”
到墙外执行任务的行动队队员队服上都会配备污染值探测仪，可以随时监控附近的污染值情况，以免误入危险的污染场，只不过章丸可以凭借自己的嗅觉来判断污染值，对于章丸来说这东西就是个摆设，所以从来没用过。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水系异能的男人翻来覆去看了看身上的污染值探测仪情况，然后说出了老毛没说完的话。
他神色慌张，话音颤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好欺负的新人而已，就算被老毛玩死了也难以被追责，没想到软柿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块硌牙的硬骨头，哦不，不是硌牙的硬骨头，是一不小心就会卡住喉咙的骨头。
可是现下这块骨头已经吞下去了，他已经来不及把它吐出来。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污染物？还是异能者？
可是异能者绝对不可能出现肢体变异的情况。
异能者和污染物的分界线除了是否能检测到超出数值的污染因子以外，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分辨方法就是是否存在肢体变异。
异能者的存在和污染物的诞生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异能者的产生逻辑是基于人类这个物种的进化和放大，所以不可能产生和其他物种的融合。
一旦融合就是污染。
这个女人很明显不是和他一样的水系异能，她的头发是触手，是跟某种水生生物的融合。
这种情况必须上报。
男人看着无数的触手朝他疯狂袭来，存在意识的最后一秒，他用光脑编辑了一条紧急消息传回总部。
“行动部内部存在人型污染物。”
这两个人肯定一个都不能留，章丸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他们，她想了想，游到水底查看已经沉底了的尸体。
她要确保这两个人的身上不会有任何能够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
这个世界高科技太多，万一有什么装备可以记录到自己的脸一类的就完了。
她现在不仅有人型水母这个身份需要保密，自己是个污染物却不会泄露污染因子，并且不能被普通检测仪检测到的情况也必须隐瞒得死死的。
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至于钦松月......
章丸眯了眯眼睛，她需要等一个时机摆脱他。
两具尸体躺在波西亚水塘的底部，行动四队两个人嚣张下水，到死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章丸借助小触手们迅速扒拉着尸体身上的衣服。
两个人身上一共没多少东西。
从水系异能男身上搜出来的一台污染值检测仪和一个装着任务用品水虿的收容盒。
从老毛身上搜出来一块红色的奇怪石头，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黑色标记，是一只举起来的五指张开的手掌。
这是什么？
章丸微微皱眉，这个石头她从来没见过，不知道有什么用。
她把石头握在手里，两只手搓了搓石头光滑的表面，心里默默记下石头上的标记。
把眼神挪在其他东西上面，收容盒里还装着水虿，她不打算带走水虿，只留下了一个收容盒。
奇怪的石头不知道是什么只能暂时带走。
检测仪不知道会不会有高科技可以实时记录画面或者声音，必须毁掉。
章丸顺手拿起旁边一块石头先对着污染值检测仪哐哐一顿砸，检测仪连个划痕都没有。
......
没办法也暂时只能放在身上，等离开水塘再处理。
章丸把东西收拾好，确保没有疏漏之后准备往上浮，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她始终有点心慌，她心里一直想着之前浮在水面上的那个奇怪的黑色阴影，那种颤栗感就像被印在灵魂深处一般，时不时提醒她，催促她赶快离开这块危险的区域。
四周又只剩她一个人，水里一片漆黑，整个人像浸泡在墨水中一样。
漆黑......？
阳光呢？
章丸后知后觉，突然发现她所在水域再次被一个黑色阴影所覆盖，她闻不到任何味道，但内心百分百确认——这是一个高等级的污染物。
这个污染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以刻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因而可以不知不觉接近猎物，怀里的污染值检测仪没有震动，甚至她都没闻到污染物特有的香味。
章丸忍住恐惧抬头往上看。
一个巨大的类似浮萍的植物漂浮在水面，它的叶子很大，在水里投下了一片漆黑的阴影，无数的根须垂下来，在水里像虫子一般扭动着。
章丸瞪大眼睛，巨大的叶片下连接着一个人型污染物，哦不，严格来说应该是整个巨大的浮萍都是从这个人型污染物的头顶长出来的。
这个污染物手脚伸展飘在水里，手脚没有具体的形状，原来应该是手掌手指和脚掌脚趾的地方变得像根须一样越来越细。
整个人型污染物就像一个黑色的影子一般，看不清五官。
章丸身体紧绷，她尽力放缓呼吸，眼前的浮萍怪物开始动了起来，无数的根须不断延长着往尸体的方向而去。
一部分的根须从主体断开，然后争先恐后钻进尸体中，另外一部分把尸体卷了起来拖往中心的黑色影子处。
它要干什么？
她又进了一个污染场吗？
章丸一动不动看着浮萍怪物的动作。
根须已经把尸体拖到了中央的黑色影子所在的位置，黑色影子突然失去了人型，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把尸体吃了进去，随着一阵不明显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尸体再次被吐了出来。
吐出来的东西和黑色影子一般，只剩一个人型，看不清五官，脑袋上面顶了一个小小的浮萍叶子。
章丸一边围观浮萍怪物的“生殖过程”，一边试着控制小触手划水，不动声色往岸边飘。
浮萍怪物没有理会她，一直专心于自己的繁殖。
和老毛他们战斗的地方其实已经离岸边不远，章丸见没有被浮萍怪物攻击和阻止，她胆子大了一点，一鼓作气爬上岸。
章丸不知道的是，浮萍怪物在她转身的时候缓缓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条细细的根须跟着章丸而去，悄悄钻进了她的身体。
——
上了岸又往陆地多走了几步，离水塘更远了之后，章丸才甩了甩身上和头发的水，胆战心惊地往后看。
浮萍怪物不仅没追过来，还消失了。
水面已经没有了它的身影。
这就走了？她没有进入污染场吗？
章丸轻轻挠了一下背部，觉得有点痒，她坐在地上复盘这两天的离谱事情。
她吃了一顿庄周送到她面前的大餐，现在肚子饱饱的，还从浮萍怪物的手里逃出生天。
能力应该上涨了不少。
心情还不错。
接着就该去和队伍汇合了。
七队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