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升职！
“恭喜你。”
面前的象头人眼睛眯起来，嘴角快要咧到那巨大耳朵的下面，脸上的笑容明显却丝毫感受不到他内心的喜悦。
章丸勉强地笑了笑。
刚刚才讲完得第一名的危害是会变成象头人，章丸就光荣地成为了今日的幸运儿，那颗倒下地很及时的树就是她运气的证明。
章丸微微仰头，半空中的尸体们被大树的枝叶掩盖着，尸体十分密集地被绑在吊在树的枝干上，他们互相作用着，诡异地摇晃，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的效应，谁也不知道谁是第一个起点。
她侧过头看向男人：“大哥，你是说这些尸体都是象头人们为了防止更多的蛇型污染物下来觅食才放上去的吧？”
男人愣了一下回答：“别叫我大哥了，我叫钟醒。而迷途，这是那些污染物的名字。象头人们的确是陷入了防止迷途的恶性循环当中。”
章丸微微笑了笑：“钟醒，好名字，迷途也是好名字。意思是他们也是害怕迷途的。”
钟醒看着面前的女孩的笑容突然变得自信，一束光透过遮天蔽日的枝干刚好打在了她的脸上，可以清晰看到女孩的脸上毛绒绒的汗毛。
象头人带着诡异的笑朝章丸走来，章丸低声问旁边的男人：“得了第一名就会直接被带走转化吗？”
钟醒回答得迅速又小声：“那倒不会，第一次不用担心。按照以往的习惯，只有四五次之后才会有专门的象头人出面祝贺，然后整个部门可以停工半天，为你举行升职仪式。”
“升职仪式？那照这样的话，这个渠道是能升职的呀，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些升职之后的人全部变成象头人的？”
眼看着象头人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章丸的语速放得很快，但还是没等到男人回复她，象头人就已经到了跟前。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这个女孩不可能那么快就被象头人注意到，然后“升职”的，她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又快到了下一轮砍树的时间，钟醒把斧头拿在手上，他最后意味悠长地看了章丸一眼，然后走到了树旁边。
象头人朝着章丸鞠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躬，他巨大的象牙因为弯腰差点碰到章丸的身体，像一把锋利的镰刀。
“恭喜你。”象头人再次祝贺，于此同时他拿出一张微微发黄的纸递到章丸的手里，继续开口：“我们伐木部门的领导对您的优秀表现历历在目，这是您的升职令，恭喜您可以升职了。”
章丸接过那张升职令，有些粘腻又软滑的质感不由让人有点反胃，在这个世界里，必不可能出现羊皮纸或者牛皮纸这样的东西，毋庸置疑的是，这是一张用人皮做的升职令。
升职令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前面很大一部分是关于污染场内这个叫“希望”的木材公司的员工手册，而后半一小部分是一个乱七八糟的签名，旁边留了一个小空格，应该是用来让章丸签名的地方。
看来这个升职令需要她的签名才能生效。
不用想都知道这张纸上的东西绝对有诈。
除了升职令的内容之外，章丸决定好好研究研究希望公司的员工手册。
章丸虽然上半辈子没怎么上过班，但是她也看得出来这个员工手册十分专业。里面细分了两个板块，除了公司介绍之外，还有关于员工与公司的责任与义务板块。
“本手册为了促进员工与公司双方的关系和谐，基于双方的平等、互惠、互利原则，充分尊重员工意愿，倾听员工需求。”
要相信污染场里的每一样东西要花费污染值构建出来，都不可能是无用的。
章丸抓住这一关键句，反复读了几遍。
充分尊重员工意愿，倾听员工需求？
真的假的？
章丸心里有了一些计较，她研究完升职令，抬头的时候看到象头人期盼的眼神。
期盼啥？
期盼看到她成为他们的一员？
章丸没有签字，她把升职令拿在手上笑眯眯地开口：“我们公司真是一个人性化的好公司，但是我有一些疑问想咨询一下，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吗？”
象头人把目光投向章丸手上的升职令，升职令上该签名的地方依旧是一片空白。
他勉强地笑了一下，用眼神示意章丸签字：“你先把名字签了，咱们再慢慢聊吧？”
签是不可能签的，
看着对方那么迫切的样子，就像是二十一世纪的低级诈骗犯，完全缺少一些演技和必要的耐心。
章丸倒是不慌不忙，对比起象头人来，她的语气透露了几分真实的欢快：“我肯定会签的，咱们也不急这一时，对吧。我相信我们公司的管理层是很注重员工想法的，就像员工手册里面写的一样，倾听员工需求。”
象头人被章丸的话噎了一下，他迫于无奈把章丸引进了象头人的帐篷。
这些帐篷坐落在红树林的旁边，是负责监管的象头人的住所。
章丸可能是第一个进入帐篷的人，她在远处一众元老异能者的注视下跟着象头人走进了帐篷。
帐篷的内部很简陋。
一张床，一个可以席地而坐的小桌子，两个垫在地上的坐垫。除此之外，帐篷的四周挂了一副诡异的画，画里是一个人类跪在地上冲着象头人磕头的场景。画的下方放着一堆人的头骨。
章丸四处打量了一番，自来熟的坐在了小桌子上。
象头人跟着坐在他对面，看得出来，这个象头人的耐心不是那么好。
他递给章丸一支笔，然后语气变得不耐烦：“你有什么问题，问完就赶快签字，在我们公司，升职可是极大的荣誉。”
章丸拿起笔往签字处比划了一下，然后又放下了：“我就是想知道咱们公司员工的升职体系，我才好规划好我的职业道路不是吗？”
职业道路？
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这是个正儿八经的公司呢，但这里是污染场，大家都心知肚明。
象头人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缓了几秒才回答：“希望公司的升职体系很简单，第一层是伐木工，然后是搬运工，再往上就是销售渠道的员工，之后的你现在了解还太早了。”
章丸点头：“我明白了，意思是搬运部门比我们伐木部门要高级。”
象头人眼神极为迫切，这个女人已经完全影响到了他的正常工作，他还得赶着去欣赏那些伐木工人累得要死的场景，然后第一个冲在前面去把累死的工人头骨据为己有。
但就因为这个女人，他只能在帐篷里面，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要错过多少漂亮的头骨。
象头人不明白这个女人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干什么，但她说得的确没错，他着急点头，催促着章丸签字：“是的，你快签字。”
章丸一点不着急，她不紧不慢地盯着象头人，继续发问：“那我现在升职的级别是什么呢？”
这一次象头人的音量已经在不耐烦之下不由自主提高了两倍：“你现在就要从伐木工升职成搬运工。”
章丸了然地点了点头，她再次开口差点惊掉了象头人的下巴。
她说：“我拒绝。”
象头人：？
眼看着象头人已经快到爆发的边缘，章丸提醒他：“我记得咱们公司手册里面有一条，同事之前一定要互助互爱，如果你对我的态度不好，我是可以投诉的吧？”
象头人咬牙切齿：“你到底要干嘛？”
章丸笑了笑回答：“我拒绝升职成为搬运工，但是我想成为伐木部门的管理员，这也算是升职吧？我热爱伐木这份工作，一天见不到这片红树林，我就心痒难耐，难以入睡，所以我誓死要守卫这片红树林，守卫咱们伐木部门！”
章丸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慷慨激昂，打得象头人措手不及，他愣在原地半天讲不出一句话。
“你......你说什么？”半响后，象头人才再次开口。
章丸依然慷慨激昂：“我说我想成为伐木部门管理员，这是我的梦想！”
象头人的语气已经明显有点颤抖：“不......不行。”
章丸：“为什么不行？我相信我们公司是尊重员工的意愿的！并且刚刚我从您那里了解到，伐木部门整体是比搬运部门等级低的，那照这个道理，伐木部门的管理者也比搬运工的级别低不是吗？我愿意把更好的机会让给其他比我更优秀的人！”
象头人头痛欲裂，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女人。
半响后，象头人站起身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空洞，他看也没看章丸，就往外走去：“我......这已经超出我的权限，我需要去请示一下。”
章丸依然脸上笑眯眯的，她不是装的，是真心愉快。
“你去吧，我等你。”
反正升职令还在她手上，要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她也好应对。
也不知道江静檀他们怎么样了，他们知道升职的秘密了吗？
章丸坐在帐篷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