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职场
夏至不得不避开坚持不懈堵着恒世大门的媒体，只能在家办公。
“咚咚——”夏至的手机响了。
王通恒：【联系上了《尾指》作者，明天下午见面，地址发你了】
夏至：【好的】
夏至走进这家咖啡厅的时候，设想过一万种可能，唯独想不到坐在他对面的是严厉。
严厉西装革履，和夏至两天前在办公室见到他时，并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和初见时无差，面容还是一样平静。
“严厉哥……”夏至看着面前这个戴着眼镜笑意不明的男人小声喊了一句，二十二岁的夏至也是那么叫严厉的。
——
“等会新人就来了”王通恒站在办公室中间说，“这可是我从学校带回来的人。就我上周和你们讲的那个，人本来可是要去A市发展的。Offer都拿了。”
“那他肯来咱这？恒世是不错，跟A市那“业界爸爸”比起来，没有应届生会选错吧！”
邢深端着咖啡正好路过打趣道。“他看上你了？”
“还真是。”王通恒一笑。
办公室里听到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是看上我了，不是我这个人。我意思是……”王通恒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我说你们，能不能别把我当你们漫画里的男主角，他说中学的时候是《梦源之地》的死忠粉。”
“噢……”大家恍然大悟。
邢深本来都要走过去了，特意倒回来说了一句：“再年轻十岁，倒是有当男主角的希望。”
“年轻二十岁我也笔直。”王通恒朝邢深做了个“去去去”的口型。“我现在就去接人。”
趁着老板不在，入职刚满一个月的米路把头凑过去压低声音问旁边邢深的助理：“诶，小可小可，什么《梦源之地》？”
小可嫌弃地把这个黄毛猕猴桃推开了点儿：“你进来的时候都不舍得花点时间上网搜一下老板的吗？王总，年少有为，还在上大学期间就靠着原创漫画《梦源之地》在社交平台小有名气，出国进修后都没有断更，工作狂魔。回国的时候26岁就组建了自己的团队，成立了恒世工作室，几经搬迁，才换进了现在这个闹市里的清净地。”
“牛，有恒世的时候咱俩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米路重重地点了点头“但谁记这个啊，又不加奖金。”
“我说，但凡看点漫画都知道吧，你到底为什么来的这个公司。”
“混口饭吃啊，选专业的时候觉得画漫画听起来很酷。”
小可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恒世培养了好些知名画师。邢深就是其中一个，也是恒世第一批成员仍留在这里的其中之一。
被青枫围绕着的恒世总部在这座现代化的都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T型圆盘状的三层小楼半面落地玻璃半面灰墙，这栋建筑像同时裹住了日与夜。草地上错落有致摆着些石膏雕像，全部爬满了络石藤，星星点点的粉白花瓣缀在绿叶里，有些许雕花灯笼的意思。
跟在王通恒身后的夏至，穿着一件跟秋色正相宜的浅蓝色卫衣。背着双肩包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憨憨。
“就是这里了”王通恒用工牌刷开门禁把夏至带到办公室。
“新人，夏至。”王通恒环视了一圈，转头对夏至说“空的位子，自己选。”
恒世的画师可以自己选工位，有人喜欢在四面没有阳光的小屋子里创作，自然也有人喜欢对着窗外的花草树木构思。夏至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旁的位子：“王总，我坐那儿。”
办公室里的大家像听到了什么新鲜事，纷纷学：“王总好～”平时接新同事都是人事部的活，这还是头一回老板去领人。要不是王通恒说是学校里找来的，还以为是什么空降的关系户。
夏至有些无措地看着王通恒。
“行了行了，别吓着孩子了。”王通恒打住他们的起哄。
“别管他们，我们这儿吧，自由，大家很少叫X总，不过你爱叫也行。你要是想让别人叫你什么，就拿笔在自己工位牌上写，不能写‘爸爸’。”邢深看着比自己小的孩子被闹腾得有些不好意思，出来解围“我叫邢深。”
“好的，谢谢王总，谢谢深姐！”
“邢深可是恒世的老人了啊，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她。”王通恒拍了拍邢深的肩膀说道。
邢深拿开王通恒的手幽幽开口：“我这叫‘开朝功臣’，什么老人，会不会说话了。”
“那边角落的小帅哥，你师兄，赵棋宇。别看女友粉妈妈粉一堆，很有实力。”
“师兄好！”夏至每一句话都像带着用不完的活力，也许是因为出生在夏至这个热烈的节气吧。
小帅哥朝夏至点点头。
“你工位旁边是严厉，办事踏实，你这个位置选得正好，严厉的助理刚离职，你从助理做起先熟悉流程。”王通恒又转向严厉：“好苗子，好好带噢。”
“会的。夏至来这边吧，办公用品等会我去帮你领。”严厉的声音并没有像他名字那样锋利，反而是十分平静的。看着是天塌下来似乎也能波澜不惊地喝完手边的茶的样子。
“严厉哥”夏至到了自己工位把包放下。又站到严厉身边小声喊道。
那个清晨的记忆似乎已经被蒙上一层黄纱，但夏至的回忆始终定格在那声对前辈的称呼里。
作为实习生，夏至跟着严厉当助理，从校对、勾线之类的做起。看着容易，但基础得扎实。王通恒本就不打算把他当助理用，私下跟严厉直截了当说明，是要好好培养的人。严厉已经三十二岁，知名度不低，但也没什么足够出众的代表作。既没有邢深这样固定的读者群，也没有赵棋宇那样天天追着喊老公的迷妹。选严厉只是因为他正好缺一个助理。
严厉按着王通恒的说法，每天让夏至按部就班学习，从来不压榨新人，一个前辈该做的也都尽职尽责，但夏至察觉这个“老师”跟他似乎总有不可逾越的隔阂，他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他对自己的工作问心无愧，但好像严厉总是跟他比同事关系还要浅几分。
夏至并没有这件事上放太多心思，初出茅庐的人很难有“做好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之外的想法。随着大家的熟悉，夏至偶尔想起也只觉得是自己当时过于敏感了。
“王总，夏至，请坐。”严厉像平时招呼他们喝下午茶一般。
“怎么一回事？说说吧”王通恒赶在夏至开口前就看向严厉，那是他作为生意人的锋芒眼神，夏至甚至从未见过。
“正如您所见，夏至抄袭了我的作品。”严厉云淡风轻，似乎手里有十足的筹码。
站在一旁的夏至试图用深呼吸压抑打断这场荒谬的“谈判”的念头。
“严厉哥，这些文件哪里来的，您难道不清楚吗？”
“这难道不是应该问你吗？你不会想诬陷我盗窃你的创意吧，尽管查好了。只要你拿得出证据来。”
“好了！”王通恒打断了两个人的针锋相对。“不管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这样发展下去对恒世都是巨大的打击。你想要什么？赔偿还是夏至的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王通恒伸手示意夏至冷静。
“恒世的利益跟我有什么关系？离职申请已经交到您那里。我不会起诉，但真相自在人心，你们应该做的是给读者们一个交代，不要让读者和其他同行寒心。”严厉十分平静。
“那就法庭上见吧，你来讨你要的公道。”夏至独自转身离去。
夏至拿起手机，刚走出路口，他和严厉的对话已经被添油加醋发到了网上，甚至有清晰的视频。这下傻子都能明白过来，所谓“谈一谈”是个彻头彻尾的局。
夏至径直回到公司，把柯悠悠叫出来。
“悠悠，是你吗？”
“什么是我？”柯悠悠盯着夏至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答案。
“稿件，是你给严厉的吗？”
“夏至，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公司内部的文件都是加密上传，你发送给我之后所有的资料都共享到文件库了，你去找IT查访问记录不就好了。”柯悠悠眼眶泛红，夏至有些慌乱。
“我并不是在针对你，只是在回溯每一个可能。刚才我激动了一些，别往心里去。”
“你知道公司有多少人要陪你承担这个责任吗？”柯悠悠留下一句话，转身回到忙碌的工作中。
柯悠悠这两天一直在和运营部门接洽，应付不厌其烦打来的媒体电话。
夏至直奔IT部门，确有柯悠悠的下载记录，但都是他所知情的，且没有把文件拷贝到公司电脑外的硬盘的记录。每章的文件解密带离记录，只有夏至自己，因为他要把文件带回工作。
在确认过监控也没有人碰过自己的电脑后，夏至的怒火已经被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