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伊高屋酒醒了是第二天的事。
他听到了自己在床上酣睡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就决定以后再不能喝得太多了。
可是在他起床洗漱时发现昨天的灵酒效果好得惊人，以前脸上经常会有小疙瘩之类，现在皮肤光滑，一个小包包都没有了。
他急冲冲地走出房间，想向徒弟们炫耀一番，正巧和波有撞了个满怀，撞得他倒退了好几步。
“师父！您没事吧？”波有扶住着他道。
伊高屋一抬头，刚才想着向徒弟炫耀的话早都跑得不见影了。
这，这，这光大哥的灵药的药效真是太好了！
跟昨天相比，波有变得更加美丽动人。这还是我那个丑徒儿吗？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不止伊高屋，早饭的时候，波有的样子吓到了每一个人。
当然除了小龟以外。
她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美得隐隐在发光，以至于现在没有人敢正面和她对视。
光假罗也没有想到行宫菜肴里面自的灵药效果会有这般好。
他和小龟本来就是一个身体，小龟在波有身上感应到的亲切气息，他也能感应到，可是他看不穿她的鲛人的身份。
美姬昨天没有注意到这群小徒弟们，今天第一次看到波有，也被这小姑娘给惊艳到了。这么小就有了这般惊人的美貌，长大了还不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吗？
她喜欢俊俏的郎君，环肥燕瘦都喜欢，旧人去了新人又来。她不求和哪个一生一世，只想现在这样能够倚红偎翠就好。眼下在这南海宫殿，和心仪的两个郎君在一起，她已经十分满足。
昨天三个人在藏书院里翻到半夜，也才看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书，这么看来，要把整个院里的书籍都看完的话，还要花上一段时日，正中她的下怀。
用过饭后，伊念也得到师父和师伯们的允许，一起跟去了藏书院。大师兄陪着云英去宫殿的后厨看那些鱼妖是如何烹饪出美味佳肴的。
伊高屋把小徒弟拉进房间，准备尽快把‘四灵术’传给他。
伊贵知道波有的心思，小声地警告她说：“小师妹，你不要还想着去深渊那里，昨天的事我想想就挺后怕的。”
“可是师兄，那只小鹿被压在那么大块的石头下面，又被铁链符咒紧锁着动不了，你怕什么呢？”
好像照小师妹这么一说，也对，是没有怕的理由。
“反正你是不能再去了。”伊贵一脸坚定地说道。
“二师兄，你不会是想告诉师父吧？”波有盯着师兄问。
伊贵本来是还想拿师父的名头来吓吓她的。
可是对上她那双琥珀似的大眼睛，上下两排黑黑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地好像都扇到他的心里去了。
“小师妹！别这样看着我！罢了，罢了，我认输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师父的！”
伊贵用衣袖把脸遮住，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她的脸。
他又想了想说道：“你如果一定要去的话，再等等。等小师弟从师父房间出来后，我们三个一起去。没有小师弟的话，我们下去后也上不来啊。而且万一遇到什么事的话，小师弟是水族又是光师伯的分身，会的法术一定比我们多。”
波有微笑着点点头，她和小龟关系最好，当然同意了师兄的话。
。。。
伊高屋从没教过这么聪明的孩子，你说一，他就明白到三。和小龟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发想疼爱他，也明白自己也越来越离不开这个老来子了。
这不，原定教授一天的课程，就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徒弟还是活蹦乱跳的，师父却已是疲惫不堪。
“师父，我去找师姐玩了啊？”
“去吧去吧。”
其实最想歇息的是师父！怎么以前教徒弟没感到这么累呢。
二师兄和波有等到了小龟，三个人熟门熟路地又跑到深渊那边，不过这次他们有了准备，事先向墨墨借来一颗又大又亮的夜明珠。
鹿妖依旧在沉睡着。
二师兄和小龟其实是拗不过波有，所以勉强陪着她来的。
他两个也知道鹿妖被符咒镇压着即不能动，也不能怎么样，最多就是看上一眼这鹿妖就马上回去了。
波有下了渊底，也不待小龟变回人形，径自先跑到岩石下，走上前伸手抚摸着鹿妖的长角。
忽然，悲伤优美的歌声在静静的渊底流淌开来，是鲛人岛的鲛人泪手环发出的那首歌！
伊贵和小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动人又伤心的歌曲，感觉到四周的一切变得不存在了，只有这首曲子在围绕着他们，从头到脚被悲哀的情绪包裹住，晕沉沉地忘掉了其他的事情，只是沉浸在这无边的凄凉之中。
鹿妖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眼里充满了泪水。
它开口说话了，“光波有，是你吗？”
波有没有回答，还在唱着那首曲子，周遭一片寂静，只有闪着蓝光的海藻随着歌声在黑色的海水中缓缓地摇摆不停。
终于，曲子结束了。
波有被他这么一问，心头打鼓一般，盈盈地看着它说道：“你认识我的！是吧？可是我不姓光，我叫伊波有！”
鹿妖语音清冽，像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他问道：“是的，我当然认识你，你可还记得我？”
很奇怪，波有忽然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淡淡的哀愁，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鹿妖眼中闪过一丝寂寞，“是了，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不可能再是以前的你了。”
接着又说道：“我叫光骄卢，在很久很久，是和你相识的。”
波有转了转眼珠，“我大师伯和二师伯也姓光，你认识他们吗？”
鹿妖不动声色地微笑道：“嗯，姓光的比较少见，或许我认识他们也说不定，他们叫什么？”
“我大师伯叫光假罗，二师伯叫光胡白。”
鹿妖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
波有失望道：“唉！如果你们认识的话，我还想劝师伯他们想办法如何把你的锁链去掉呢。”
鹿妖温和地笑了起来：“谢谢你啊！波有，你的性子还是那么善良！”
等曲子消失后，伊贵和小龟他们也从幻境中走出来的时候，两人发现波有不见了。
定睛看去，前方那块大岩石下面，波有正和鹿妖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着什么。
于是，他们俩一个喊着：“师妹！”另一个喊着：“师姐！”也飞奔着跑了过来。
鹿妖看看这两个人，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你又有了新的师父了？是啊，你好像现在过得还不错。”
小龟惊讶道：“师姐，你还真的认识它呀？”
波有扭头回答道：“不是我认得它，是它认得我。它还知道我的名字呢！”
伊贵啧啧称奇道：“小师妹，难不成你的前世也是妖族？”
除了小龟，波有是鲛人的事没有告诉过别人，她此时还不想向大家公开，所以就模模糊糊地回答道：“师兄真会开玩笑！不过如果是真的话，你觉得我要是妖族的话，师父和大伙儿会怎么看？”
“怎么看？你看小师弟就明白了！师父宠得像老来子一样。以前师父还有时会问问我累不累之类的话，可自从小师弟来了后，我感觉师父再没关心过我。”
二师兄一提起，波有也想起来了。
“没错！就是这样！以前师父总是嫌我这啦那啦，最近倒是不太说我了。可现在看我的眼神就是那个什么来着……那个，那个懒得理你。”
伊贵向师妹撇了撇嘴，“是吧！师父现在特别偏心。”
旁边的小龟感到委屈了。
你们这是说什么呢？为什么话题会扯到我头上呢？
鹿妖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三个师兄弟。
“波有，你真的现在看上去很好，我也放心了。”
三人总算把话题又放回到重点上。
小龟问道：“你这鹿妖，你为什么会被压在这里呀？还有，你怎么认识我师姐？”
鹿妖本不想回答，但看到波有也睁大了眼睛，很好奇地望着它。
于是叹着气说道：“我不是鹿，我是四不像。我的名字叫光骄卢，你不要忘了。还有，你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三人，“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我累了，你们走吧。”
说完把头侧在地上，又闭上了眼睛。
小龟怏怏地道：“师姐，它又睡过去了。”
伊贵也沉声道：“小师妹，我们走吧。你看这鹿妖也叫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你可听见了？”
波有咬着牙摇了摇头。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小鹿救出来。”
小龟在旁边安慰她道：“师姐啊，禁锢它的法术很强，不是你我能办到的，就算是主人也未必可以。”
“没有试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它不是一个凶猛的妖兽，我们就不能还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之底继续沉睡着。师弟，你想想，如果它也有主人的话，它的主人该多伤心啊。”
波有本想用这番话试图说服小龟的，可是小龟想起假罗曾经要把他做成钗送给狐妖作为定情物的事情。
虽然结局是主人受到了伊高屋的感动，打消了把他送给狐妖的念头，最终小龟如愿以偿成了伊高屋的小弟子。
可是小龟还是觉得有点儿悲伤，他想，要是鹿妖有主人的话，也一定不是个好主人，说不定就是它主人把它囚禁在这里呢。
“师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和师父师兄们对我都很好。可是我的主人呢，我是不敢埋怨他的……虽然我不能不服从他的命令。”
波有一听自己说错了话，就狠狠地敲了自己的脑壳两下。
“叫你不用脑子说话！小师弟，你原谅我。我真的是有口无心。你原谅我好吧！”
伊贵也想起了光假罗欺负小龟的事情，疼爱地轻轻揉了揉小龟的头。
“还好，小师弟现在得到了师父的宠爱，不用再去理会你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