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较量（2）
晚饭，大家围在圆桌前，梦梦妈妈指着梦梦身边的板凳招呼许渊山：“山山来，和妹妹坐一起。”
许渊山不吭声，搬起梦梦旁边的板凳放到两个爷爷中间，坐的笔直，不瞧梦梦一眼。
许玉水赶紧缓解尴尬气氛：“哈，孩子还有些认生。”
梦梦妈妈笑着说：“多玩几次，就好了。”然后看向梦梦，“以后出去玩记得带上山山哥哥，哥哥好不容易来一次。”
什么？他还需要这个野蛮的小不点带着玩？根本不需要好吗？！许渊山在心中呐喊抗拒着，准备表示抗议时，被对面那个小人抢先一步发声。
梦梦撅着嘴小声嘟囔着：“才不要。”
“你说啥，再说一遍！”梦梦妈妈不了解两个小不点不太对付，觉得梦梦小家子气，说话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语气也凶凶的。
“我说好的。”梦梦故意大声回回答道，一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许渊山。
正说着，梦梦爸爸推着摩托车进入院子，灰头土脸，满身昏沉。梦梦看到爸爸进门，一下子冲到爸爸怀中，紧紧地抱着爸爸，甜甜地说道：“爸爸，我都想你啦！”
梦梦爸爸轻轻地吻了一下梦梦头发，把他推开笑着说道：“爸爸身上脏，等爸爸换身干净的衣服。”
“爸爸才不脏。”梦梦把自己柔软的脸颊在爸爸身上蹭了两下，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许渊山仍在生气，不愿看梦梦，但是听到父女两人的对话，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他和爸爸从来没有如此亲密过；这个小女孩其实还是挺懂事的。
梦梦爸爸给两个爷爷打完招呼，把带回来的凉菜和熟肉递给梦梦妈妈，去卧室换了一件宽松舒适的衣服，然后洗把脸坐在餐桌旁。
就这样晚饭开始了。
许玉水一边夸梦梦妈妈做饭好吃，一边试探地问梦梦爸爸：“学记，你愿意跟着我走吗？”
“嗯？”梦梦爸爸停下夹菜的动作，满脸疑惑地看着许玉水。
“我是说，你跟我去大城市，我可以帮你找一份轻松的工作，当然工资也很高。在那里，你的吃住我都包了。总之，你放心，有叔叔在，什么都不怕。”
听到这话，正在埋头吃饭的梦梦立刻抬头，看看爸爸又看看许爷爷。
“许叔，您的心意我领了，我还是想留在家里。我离不开孩子和语琴。再说爹年纪大了，需要我。”
苏学记的几句话重重地砸在每个人心中。
许玉水楞了一下，平时都是别人求着他办事，但是坚守原则的他拒绝的多，答应的少。这次他是真心实意提出对苏学记的帮助，这傻小子竟然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半晌他反应过来，老哥哥比他有福气，儿孙绕膝。他的俊辉—山山的爸爸，事业有成，公司越做越大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但对家人的关心他远远不及苏学记。
许玉水理解苏学记，笑着说：“孩子、媳妇、老爹确实都离不开你，这件事我不再提了。可是有一点，如果以后有需要许叔帮忙，一定不要客气，告诉我，我定竭尽所能。”
苏仁义小而精悍的眼中隐隐含有泪光，举起酒杯对着许玉水：“我替孩子谢谢你！”
“咱两个不用这么客气。”
梦梦继续低头吃饭，小小的心感受到许爷爷的好意，也开始像喜欢自己爷爷一样喜欢这个爷爷了。她对小男生的恶意也随着夏风消散的一干二净。决定丛明天开始带着他一起玩。
大家有说有笑地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许玉水突然想起来苏仁义还有一个孙子，来了这两天都没见过，笑着问苏仁义：“你不是还有个孙子，他怎么不在家？”
苏仁义提起孙子，笑意从眼中溢出来：“安安在学校。”
“这不是暑假吗？”许玉水疑惑地问道。
“过完暑假，安安就要上高二了，学习紧张。学校担心学生们暑假在家，学习效果不好，尤其我们农村的孩子……”苏仁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所以学校深思熟虑下选拔出五十多个学生，免费为了他们辅导二十天。所以我的安安现在在学校。”
“我哥哥学习可好了，年年拿奖状回来。”苏梦梦扬起精致的小圆脸，骄傲地说道。
梦梦妈妈嘴角现出一抹笑意，手指点了点梦梦的脑袋：“许爷爷和山山哥哥面前，你就不能低调谦虚点，羞不羞？！”
“我说的是实话嘛。”
“老哥我们喝一杯，你真有福气！儿子媳妇孝顺，孙子争气，孙女可爱。”许玉水衷心地祝福他的老哥哥。
“你也有福气，山山多好的孩子。你的孙子成绩一定不会差。”
说到成绩，刚刚还在为早上的事情生气的许渊山灵机一动，想到如何整治面前的小姑娘。他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睛：“苏爷爷我在学校一直都是第一名。”
接下来，大家对他称赞声不绝。
梦梦小嘴唇动了几动，又闭上，然后缩成一团，埋头吃饭，仿佛有意让大家忽略她的存在。
“梦梦妹妹的成绩一定不错，对吗，苏叔叔？”许渊山十分狡黠。他心里想着：“哼，你不是不想你爸爸知道成绩吗？我偏偏提醒叔叔。”
苏梦梦顿时石化，拿筷子的手停在空中。
“我差点忘了，梦梦这次期末考试怎么样？”苏学记问道。
梦梦眼神犀利地瞧了许渊山一眼，许渊山拿出无辜的小眼神回敬梦梦，默然地微笑着，准备看好戏。
“爸爸，这盘炒青菜很好吃，要多吃青菜。”许梦梦乖巧地夹起几根青菜送到苏学记嘴前。
苏学记张口接住，点了点头：“好吃，闺女喂得菜一准好吃。”
这就转移话题了？！苏叔叔这个家长可真不合格，对自己孩子的成绩丝毫不在意。换成他妈妈，那就了不得了。考试没拿满分，他妈妈便会让他反思：哪道题写错了？为什么出错？以后怎么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直到妈妈满意为止，不然一直继续下去，不给吃饭。许渊山心里相当不服气，对面的小姑娘竟然喂一口菜就把成绩问题绕开了。
“苏梦梦你数学考多少分？我考一百分。”许渊山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道，好像一名记者，恨不得把采访者所有的隐私扒的一点不剩。
苏梦梦看着许渊山在成绩问题上步步紧逼，朦朦胧胧地感觉他这是在报复。她成绩一直都不太好，这次期末考试前爸爸警告过她，如果考得比之前还要差，她就要挨打了。在爸爸的威胁下，她胆战心惊地去考试，考得好才怪！
看着对面有意挑衅的家伙，梦梦心头火直冒，恨不得把对他捏成粉末。她生气地道：“要你管？！”
许渊山听着，目的达到，朝她夹了夹眼，立刻低头喝玉米羹。还别说这玉米羹真好喝。
苏学记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眼迸火星道：“梦梦，怎么和山山哥哥说话呢？瞧你这态度，我就明白了，考的比之前还要差对吗？”
苏梦梦涨红了脸，低头不语。
苏仁义虽然疼爱这个孙女，儿子儿媳妇管教子女方面他向来很识相，从不插手。
许玉水左瞧瞧右瞧瞧，惊慌失措，想缓解气氛，嘴巴张开却不知都说些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
“班级第几名？”
苏梦梦偷偷拉了拉妈妈的衣角，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妈妈，希望妈妈能够帮帮她。
梦梦妈妈没有理她，夹了一块肉放到苏学记碗里面，说：“对爸爸实话实说呗，今天谁都护不了你。”
苏学记是怕老婆的。对他来说，老婆的话是命令，必须要听。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家里家外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没有在他面前喊过苦喊过累，也从没让他难为过。看了老婆夹的肉，听了老婆说的话，他立刻明白老婆的意思。这孩子平时娇惯的不像样，要打，还要狠狠地打。并且打得毫无顾忌，背后有老婆撑腰！
看到妈妈的反应，聪明的她立刻明白今天必须坦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颤抖着把肥嘟嘟的小爪子伸出来，五个手指打开。
“上次第十五名，这次第二十名？”苏学记问道。还行，比他想象的要好些。看着自己的宝贝认错态度也还行，决定不打了，骂两句算了。
没想到，他的宝贝摇了摇头。
“二十五？”
宝贝又摇了摇头。
苏学记不耐烦地问道：“到底是多少名？”
梦梦垂头丧气懦怯地回答：“倒着数。”
扑哧，许渊山差点把嘴里面的粥喷出来。
苏梦梦双眼喷火，骂许渊山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下去。不然，今晚要挨双倍的打。
“啥？倒数第五名？！你这欠抽的孩子。”苏学记挥舞着手臂准备打上去，想打长辈们还在吃饭，又不甘心地把手放下去，“一会儿，回屋看我怎么收受你。”
晚饭，围绕着成绩不愉快地结束了。
夜晚，一轮明月挂在树梢，月光如银，无处不在。夜晚空气中蕴含着草木被烈日晒了一整天而散发出的一种淡淡的清香。房顶的花园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夏夜的清清爽爽的，夏夜的空气凉丝丝的。
许渊山和爷爷分别躺在西屋两张木制的小床，白色的蚊帐把他们罩在其中，西屋的窗户和木门都敞开着，接纳温柔，美丽和平静的夏夜。这样凉爽的夏夜，不吹风扇也很舒服。许渊山不禁感叹，城里夜晚和乡下的夜晚真不能比，城里晚上不开空调，闷热的根本睡不着觉；开空调，身上也是黏糊糊不舒服。
“爷爷，乡下的夜晚可真漂亮！真舒服！”
“你闭上眼睛，轻轻地嗅一嗅。”
微微的夜风，带着院子的花香，扑鼻而来。
突然，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许渊山心中一动，没想到真的挨打了!
这不是的他的本意，他只是……，正在心烦意乱时，听到爷爷叹了一口气，难道爷爷也觉得他不对吗？明明是她先挑事的！
“都是因为你，听听哭的多伤心！”爷爷埋怨道。
“是你先挑起头来的。”许渊山不服气地争辩，“是她先惹我的。”
“你小子挺会推卸责任。她请你吃黄瓜，我猜当时你肯定是冷冷淡淡，对人家爱答不理。”
爷爷三言两语把许渊山说有些心虚：她挨打应该和我没有关系吧。她自己没有考好，所以打是迟早要挨得，晚点挨打和早点挨打不都一样嘛。许渊山在心中一边一边地安慰自己，可是这晚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