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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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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关了灯,八仙桌上燃着的红烛,步珩关上门,走到桌前斟了两杯酒端到新娘面前,放了一杯在新娘手里,随即小心翼翼掀开红盖头。

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步珩的心跳漏了一拍,虔诚地吻上那双漂亮的眼睛,等到嘴唇之下那颤动的睫毛平静下来,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喝了合卺酒,我们就是夫妻了”。

新娘端着酒杯,步珩执起她的手与自己交缠,琼浆玉液入喉,步珩撤了酒杯,轻唤新娘一声,放下婚床上的纱帐。

红烛摇曳,没过多久,有人轻敲房门。

纱帐里,步珩修长的手指停在新娘的衣襟上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抚上新娘的脸颊,帮她拢了拢头发,俯身轻吻后,撩开纱帐穿戴好出了房门。

只剩下新娘一人的婚房里,闯进来一拨蒙面人。

然后是第二波,第三波,无一例外,都被步珩的人抓了,还没问出个结果,又潜进来第四拨人。

这拨人厉害许多,直接将人劫出了步家堡,企图往山里去,步珩又哪里会给他们机会?在云集山脚下就将人给截住了。

新娘中了迷药,被人扛在肩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对方有备而来,携带了枪支,冲突之中有人中了枪,现场乱作一团,这给了劫匪喘息的机会。

他们弄醒了新娘。

步家堡周围所有的路口都有人把守,只有往山里逃,可步家堡和赶来的警方人数众多,即便是匿入山林他们也并不占优势。

唯一能一搏的,就是躲进传闻中天然的避难所,云集山乱葬岗。

杨泱进去过,能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他们躲进其中。

然而醒来后的杨泱并不打算带他们去,大笑一声,怒斥道:“你们害死了我姐,还想抽身?知道这场婚礼是为谁准备的吗?就是专门为你们这些人准备的,想逃,做梦!”

这场盛大的婚礼,只是为了引出害死杨泱的一切可能的组织或个人。

杨泱死了,步珩备受打击,始终认为贾队几人不过只是替罪羔羊,隐藏在暗处的才是真正凶手,所以,一如既往地准备订婚事宜,甚至直接举行婚礼,就是为了给杨泱报仇。

朱妙和杨泱是表姐妹,自有几分像,是扮杨泱最合适的人选。

步珩亲自上的妆,照着杨泱的模样化出来,瞒住了所有人,连央老师和杨老师都没能认出来,还是朱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大姨”,才让两位老师相信了。

呵,果然引来了好几拨人。

哪能轻易放过他们!

朱妙双手被束,有人上来在她脸上使劲儿搓了一阵,搓下来厚厚的一层粉底,染白了黑色手套,“使诈?”

脂粉太厚,搓花了的脸看不出来到底长什么样。

“是你们害死了她”,朱妙一头撞过去,“我要你们陪葬!”

那人手掌一伸就撑住了朱妙的头,让她动弹不得,“如此差劲,倒是浪费子弹了”。

另一只手已经扣动了扳机。

子弹从朱妙耳畔划过,朱妙的声音瞬间拔尖,“我去过荒坟场!”

终究她只是朱妙,不是她姐杨泱,扳机扣动的那一刻,她怂了。

荒坟场就在这云集山上,这群人有备而来,想必也知道都有些什么人进去过。

那人短暂犹豫之后,拖着朱妙就走。

面对死亡,人的本能是求生,这一枪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那惊恐无助的怂样决不是杨泱。

步珩带着人跟上来,那人拿枪顶着朱妙的太阳穴,“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了”。

步珩不受威胁,继续往前。

枪口怼得朱妙脑袋生疼,“步先生,你只说要我跟你假结婚,可没说要我搭上性命,好处我也不要了,还请步先生救我性命”。

她不想死,若是步珩紧追不舍,这群人为了逃脱,只会杀了她。

“本来没人要你的命”,步珩的脚步并没有停下,“谁叫你蠢呢?”

无论是谁抓杨泱,目的可都不是要杨泱的命,谁叫她要自爆不是杨泱呢。

朱妙对他们的用处可没那么大。

爆都爆了,现在后悔也晚了,眼见着步珩带人已经逼近,绑匪拿朱妙作为肉盾,对着步珩就是一枪。

扳机扣动时,已是惊弓之鸟的朱妙吓得尖叫一声,双腿发软直往地上坠。

对面步珩一直防备着,这一枪没打中,绑匪嫌朱妙碍事,掐着她的后脖颈就往树上撞,只一下就撞晕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漫长的厮杀。

厮杀过后,清点尸体和人数时,人们却发现少了朱妙和押着她的那个工装黑衣人。

云集山地大迷障多,找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繁星之下,云集山上亮起了稀疏散乱的搜救灯光。

荒坟山上,站着一道人影,身形消瘦,形单影只。

没多久,星空下就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一身喜服的步珩走到那人影身后,踢了踢地上的黑衣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了,“他怎么了?”

人影回身,同样一身鲜红的嫁装,“摔了一跤,撞墓碑上,撞晕了”。

“这么倒霉?”

那是什么人?重重包围之中都能脱身,会摔跤?会因为摔了一跤就晕了?

人影表示,“他受了伤”。

这倒是真的,与步珩过过手的,即便他手里有枪,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步珩蹲下身,扯掉黑衣人的头套,借着星光看见了那人脸上的油彩,和额头上的撞伤,“你还是心太软”。

说罢,揪着那人的头发,“砰”一声磕断了墓碑。

那人额头上顿时又多了个血窟窿,被步珩扔在地上,彻底不能动了,“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不好好休息?”

人影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荒坟场,叹息一声,“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荒坟场迷障重重,连她自己闯进来都没办法再走出去,步珩是怎么找到她的呢?

步珩从袖口里掏出一只透明盒子递给她,里头装着两只冰蓝色蝴蝶,“你昏迷的时候它们飞来的,我给收起来了”。

人影了然,接过盒子打开,两只蝴蝶飞出来,围着她翩翩起舞。

当初都放了它们,为什么还要飞回来呢?

人影瞧着蝴蝶入了迷,步珩喊了她一声,“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人影却选了个地方坐下来,“我还欠你一场电影,将就一下,看星星吧”。

步珩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跟着坐下来,“今晚的星空的确很美,电影留着以后再看”。

此后无言,二人坐在荒坟山上望着天空,谁也不肯打破这难得的平静。

最后大概实在坐得太久,还是人影先开的口,“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待会儿”。

“我陪你”,步珩不肯走,“新婚之夜,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人影转过头来,“我不会跟你回去了”。

步珩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你这是做什么?刚刚结婚就想抛夫?”

“你确定和你拜堂成亲的是我?”

那张脸美得不可方物,一改婚房里的娇媚,变得清冷凌厉。

“拜堂的当然不是你,不然我怎么会舍得......”

步珩的话没有说完,直接跳到了下一句,“洞房花烛夜是你”。

就够了。

他早就知道,这婚,不会结得很顺利。

“你确定?”

步珩敛了笑意,“你不会舍得把你妹妹送上我们的婚床,那就是你”。

“是吗?”

“杨泱,我的新娘只能是你”,步珩牵起杨泱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你是在怪我把你催眠了?”

杨泱跟着步珩站起身,“催眠获取情报是局里一直都有的手段,这是你的工作,我怪不着你”。

“那你跑什么?”

步珩拢了拢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别想着抛下我”。

这个时候她本该在他们的婚床上躺着,等着他处理好一切回去继续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杨泱自言自语,“连你都等不及了吗?”

她们结了婚,以后有的是时间,就算是为了解步家蓝瞳之症,有需要,她必定不遗余力,为什么要把她迷晕了藏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夜风太过寒凉,步珩直觉鼻头有些酸涩,“卷进来的人太多,我们要抢在前头,掌握先机,也为了不让你落入他人之手”。

有太多的人盯上她,她原本就一直昏迷着,催眠能更快地获取情报,把她藏起来也是一种保护。

她当然知道这些,可她毕竟是杨泱,“这是火情局的命令?”

“......算是吧。”

“所以,和我结婚,也是局里的命令?为了方便研究我?”

“不是”,他是真心想娶她,想和她在一起,“你不知道你能答应跟我订婚,我有多高兴,可就是在那样重要的时刻,我又犯病了,甚至都来不及再确认一下”。

这病,他想尽了所有办法,都没有用。

从来没有这么无能为力过。

只有杨泱给了他希望,从高温区寻钥匙濒临死亡时杨泱吻了他开始,或许更早。

步珩出生的时候,他奶奶都七十岁了,重孙子都有了,大概是没想到还能再添孙子,疼他疼得跟命一样,步珩长到四五岁的时候,他奶奶走路都要打拐杖,有一回却揍得他好几天都下不了地,他奶奶那么疼他,却下那么重的手。

那时候太小,步珩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挨打。

后来才从他妈妈那里听明白,他奶奶说他半夜不睡觉,跑什么山上去干什么?当时没记住,后来才知道他奶奶说的是云集山,步珩那时候觉得冤枉,说自己没有,所有人都对他很失望,认为他撒谎。

步珩的奶奶一生都没有发过病,周围蓝瞳者就只有步炎和步羽,那时候也没有和眼睛联系起来,自然不会想到眼睛上去,就不知道别人发过病没有,所以步珩说自己没去云集山,也没人信。

步珩又一次上了云集山,是他妈一路跟着。

回来之后,他妈妈跟他奶奶说,是步珩梦游了,神志不清,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步珩爸爸认为是步珩妈妈太溺爱儿子,骂了她,没过多久,步珩妈妈就死了。

那时候步珩以为是因为他爸骂了他妈,他妈想不开,发誓一定要找到原因,证明他和他妈都没有撒谎。

那时候步珩就决定要学医。

步珩妈妈下葬那天,来了很多人,无意中听见有人说,他妈妈是病死的,疑难杂症,没查出原因,算是暴毙而亡。

病死的吗?从来没人在小步珩面前提过。

小步珩好奇,夜里等到人都走了,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问问他奶奶。

小步珩走到门口,奶奶房间里有人,奶奶的声音压得低,“我说了这件事不能让步珩知道”。

里头沉默了一阵,小步珩趴在门口,听见他爸说:“妈,当时只有他在,他妈妈一身是血就倒在他身边,最起码也要让我们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你站住!”

步珩奶奶呵斥一声,里头的脚步声停下,“当时你不是问过了吗?孩子一声不吭,那是吓着了啊,你再去问,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妈”,步珩爸爸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我只要一回想起他双手沾满鲜血,坐在他妈妈身边无动于衷的画面,我就睡不着觉。”

步珩奶奶放低了声音,“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云集山那地方,本来就邪乎,我小的时候家里人就常跟我说那里去不得,他们娘俩去了,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料不到,孩子没了妈妈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可消停些,我孙子要有个好歹,我这把老骨头赔给你!”

“妈,你说什么呢......”

屋子里响起了压抑的哭声,小步珩恍恍惚惚地回了屋。

大家都说他妈妈是病死的,可什么样的病,才会满身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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