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卖
也不知道在露台上站了多久,只记得和煦的阳光洒在我和他的脸上时,他嘴角微扬,眼神里有着数不尽的温柔。
回莳萝居的路上,我还一直心神恍惚,衣角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了起来,心弦也好似被微微拨动着。
回到房间后,看着一脸狼狈的我,平芜“哎呀”了一声忙迎上来问道:“姑娘,你玩泥巴啦?”
我茫然地看着她道:“泥巴?没有啊。”
平芜上下打量着我讶异道:“那这身上脸上都怎么脏兮兮的?”
我回过神来淡淡道:“平芜,你帮我打盆水来吧。”
平芜撑我到梳妆台前坐下,道:“好,姑娘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就来。”
看着镜子里的我,浑身脏兮兮的,脸颊上还透着一丝红晕,这副模样,自己看着都觉得又搞笑又狼狈。
关键是,我顶着这副模样,和宋辕在露台上,唠了半天的嗑,还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现在才意识到丢脸,会不会有些晚了?
洗完脸后,平芜站在我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呗。”
犹豫了一会儿后,她才小声道:“姑娘,你不是去找王爷了吗?这补汤你也喝了,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我慢悠悠道:“这事急不得,还得慢慢来,循序渐进,方能一举成功。”
主要是今天的时机也不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是被他知道了我的真实目的,估计以后都不会再让我靠近书房了。
“姑娘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快了些,这感情嘛,还是得慢慢培养。”
感情?慢慢培养?这丫头在说什么呢?我怎么觉着我俩不在一个频道?
愣了片刻,我突然反应过来,她该不会是以为我今天的精心打扮是为了~
我不可思议道:“平芜,你不会是以为我今天去找你家王爷是为了占他便宜吧?”
只见这丫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抿嘴偷笑。
见她这副模样,我就算再傻,我也明白了她确实是那样想的。难怪早上问我今晚回不回莳萝居,还让我悠着点别累着。
所以,她的那碗人参乌骨鸡汤是别有用心呀。
不得不说,还挺“贴心”。
我无奈道:“你这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小小年纪不学好。”
她低着头嘀咕道:“我也不小了,在大虞,像我这个年纪的,都已经嫁人了。”
我。。。
一时之间竟无力反驳,她说的好像也没错,只是在现代,她这个年纪,还是未成年呀!嫁什么人呀!
聊及此,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话说来王府那么久了,我都还不知道宋辕的年龄呢。
虽然他看着和我差不多大,但是这里的空气好环境好,无污染,也不用天天对着那些电子产品,这些古人们的皮肤,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光滑细嫩。光看外表,还真的有些难以断定他们的真实年龄。
我转过身道:“平芜,我且问你,你家王爷,今年贵庚?”
平芜抬起头,想了会儿,道:“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十五。”
二十五,比我大了两岁,不过他的心理年龄我觉得至少得是三四十了,年纪轻轻,心思太重。
“姑娘,你呢?”
我故意卖弄关子道:“你猜。”
只见她仔细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自信道:“嗯,我猜姑娘最多十八九。”
咋听此言,老脸一红,心里美滋滋道:“我看着有那么年轻吗?”
“差不多,毕竟姑娘还没嫁人,所以这岁数应该不会很大。”
前一秒还在喜不自胜的我,下一秒我的脸上瞬间上演了一场笑容消失术,我就不该多嘴问了那么一句。
我也才二十三岁而已,在现代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不过在这,她要是知道我都二十三都还没嫁人,估计下巴都要惊掉了。
见平芜一脸期待地等着我的答案,我转过头心虚道:“差不多,差不多。”
还好身份证没跟着一起过来。
静默片刻,平芜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试探性地问道:“姑娘,我知道你识字,你可否帮我看看这封信里写的什么?”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信,打开一看,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内容倒不多,就两句话:“发了月钱,寄往家中。”
看样子这信应该是她家中所寄,只是这也太冷漠了些,好歹也关心一下独自在外的女儿,怎么开口就是要钱?
“这是你家中寄来的信?”
平芜点点头开心道:“是啊,爹娘不识字,这信应该是阿弟写的,阿弟前些年上了学堂。姑娘,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心中一沉,虽有不忍,但还是将信上的内容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说是让你发了月钱,寄往家中。”
闻言,她的脸色虽微微变了一下,但还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我问道:“还有其它的吗?”
我放下信,摇了摇头。
平芜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接过我手里的信,虽然不识字,但依然不可置信地低头确认着。
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许是阿弟知道我不识字,怕写多了我不认识。”
我心下酸涩,哪是体谅她不识字呀,她那阿弟明显是只认钱,哪会知道关心关心自己的这个亲姐姐。
“每次发了月钱都要寄回家中吗?”我拉过她的手问道。
“嗯,阿弟上学堂需要钱,爹娘说过,他们赚的钱要存着给阿弟将来娶媳妇用,让我在王府里做事,省吃俭用些。”
“那你呢?”
她明显一愣,估计是没想到还会有人关心她过的怎么样吧。
她黯然垂眸,喃喃道:“我一个女孩子家,又不用娶媳妇,在王府里有吃有穿,也用不到钱。”
见她咬紧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的心底五味杂陈。
“不给了,你爹娘会赚钱,你自己身上留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平芜摇了摇头,道:“若是不寄回,爹娘会找到王府里来的。前年有一回发了月钱,因为府里头太忙了,一时忘记寄回家中,阿爹找到王府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说我~”
我忍住怒火道:“说你什么?”
许是回忆太过伤痛,她终于抑制不住地哭出声道:“说白养了我这个赔钱货,姑娘,当时,当时,府里的人都围着我看笑话。”
我连忙拿出手帕替她擦拭眼泪,事已发生,虽心疼她却也无能无力。
哭了一会儿后,她才慢慢止住哭泣,抽噎道:“让姑娘看笑话了。”
我轻轻抱住她安慰道:“你家姑娘我闹得笑话可比你这多的多了,咱不哭。”
见她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我问道:“你每月月钱多少?”
平芜一脸茫然,虽不知我为何问她这个,但还是老实回道:“我还是个小丫鬟,每月只有六百文。”
“全部都要寄回家中?”
她点了点头道:“阿弟上学堂每年需要六两银子。”
她爹娘还挺黑心,儿子上学堂的六两银子还要逼着月钱只有六百文的女儿掏。
我灵光一闪,想着反正我都要离开这里了,宋辕送的那些首饰我估计也带不走,不如~
我松开她道:“平芜,交给你一件事。”
“有什么事姑娘说吧,我一定尽全力办到。”
我莞尔一笑,从一堆首饰里挑出两件看着最值钱的递给她:“你能帮我找人把它换成银子吗?”
平芜一脸疑惑道:“能是能,厨房的朱田外出采买时,府里的人若是需要银钱,都会托他帮忙变卖一些主子赏的东西,变卖后只需给他几文作为跑腿钱即可。不过卖首饰做什么?姑娘很缺钱吗?”
“就当是吧,你悄悄的帮我拿去换了,不要被王爷发现。”
“好,我这就去找朱田。”
没想到那朱田办事效率还挺高,第二日就把变卖的银子给了平芜。
“姑娘,两件首饰除去给朱田的跑腿钱,卖了二十两银子。”说完平芜把装着银子的荷包递给了我。
我把荷包推了回去,说道:“这些银子是我留给你的,就当我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
平芜拿着荷包,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估计是她没想到我会这么豪气,还以为我跟她开玩笑呢。
我扬眉一笑道:“怎么?是不是高兴的傻了?”
她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荷包,疑惑道:“姑娘,你是不是傻了?”
我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照顾姑娘是我的本分,姑娘若真要谢我,这给的未免也太多了些,平芜不能收。”说着她又要将手里的荷包塞给我。
我伸手一拦,移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中午的红烧肘子有点点咸,又说了那么会儿的话,渴得慌。
见她拿着荷包跟了过来,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她坐下说话。
“你每月的月钱都要寄回家中,自己身上没点银子怎么行?”
“可是我怎好拿姑娘的银子。”
我摆摆手道:“反正这些首饰都是你家王爷送给我的,我又戴不完,你是女孩子,若是将来碰上什么事需要用银子怎么办?”
说到这,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傻丫头该不会把这些银子也寄回家给她那没良心的弟弟吧。
我特意叮嘱道:“这些银子是我给你的,你可要自己收好,不要给你阿弟,还有你那狠心的爹娘,知道了没有?”
她的眼中泛起莹莹泪光,点点头道:“知道了姑娘,可是太多了,我用不了那么多。再说了,姑娘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