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怎么会是因为你啊？”
森茗想破头都想不明白，兜兜转转，徐到思没办法去医院进修，怎么会和她的Omega有关系呢？
“难道你，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也在旁边说悄悄话了？”
她踮着脚，偷摸摸来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没有多大反应，又找准一处薄弱地方，挠了挠肩膀正下方的肩胛。黎诩果然忍不住侧身，躲了一下。
但他已经相当习惯这种小偷袭了。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反手，直接扣住她的小臂，押在自己身后。这时，森茗才看清他手中在忙些什么。
“别闹。”
啊，原来他在煮药。飘散着甜腻的味道，对完全不嗜甜的黎诩来说相当于毒药。难怪他脸色不太好。
粗略看去，大多是些Omega营养剂，像染缸一样随意扔进去囫囵炖煮，但比例精心调整过，是柳妈特地为他准备的。应该是秦挽心疼他，但又照顾到他的情绪，没有和他说。
他舀起一勺，吹了吹：“我只不过是好心提醒她一句——既然都说了‘自己喜欢Alpha’这种爆/炸性发言，还想撇开这件事情去医院进修，不觉得对自己、对家人，以及对未来的伴侣有些不负责任吗？”
“当然，她的父母也有此意，才会突然不让她去医院进修的吧。”
说完，他将半凉的营养剂塞进了森茗的嘴中。她没反应过来，连味道如何都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一口气吞了下去。
之后，难以形容的怪味刺激着味蕾，像在一锅沸水中融化开的草莓味塑胶软糖，难吃，这是森茗捂住嘴时能感受到的唯一的事情。
“营养剂，这是Omega的，你……你给我吃干什么？！”森茗有些愤怒，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他只是微笑看着她，说，“柳妈说这个能帮助Alpha缓解Omega的信息素攻击，如何？有效吗？”
森茗吐了吐舌头：除了难吃还有什么效果！
不就是让另一种更难以接受的Omega信息素来对冲你的Omega信息素吗？你想毒死我吗？以毒攻毒不可取，不可取啊！
“我看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就叫柳妈提前准备了些Omega信息素混合营养剂制成的‘A体抵抗药’。”黎诩有些委屈。
“据说，标记过其他Omega的Alpha，就没办法再正常感知到其他Omega的信息素气味了。”
“原来，由细微的气味变化就能感知到意图转变的能力，会变得相当迟钝。不仅如此，Omega的香气八成也不复存在，微量是无味，大量则会变得相当难闻。”
“我只是听她这么一说，我是Omega，她是Beta，具体的也不太清楚。”
“所以……难吃是正常的？”森茗硬是把这难吃的营养剂给咽了下去，感觉吞块石头都比吃这个东西好，“这是用谁的Omega信息素做的？”
“我父亲。”
“无论怎么看，他的信息素都是最合适的。”
如果实在难吃，黎诩打算叫柳妈不用再准备这些东西了，从另一种角度看，能搞到手已经是奇迹事件。大不了，他再想想其他的办法过渡。
而另一边，森茗的脑瓜子“嗡”地一下，像是从天灵盖处裂开一道细缝，狂风大作，往里倒灌，冲顶着每一根细小纤弱的神经，她“裂开”了。
天啦，黎翼总裁的Omega信息素味道居然是草莓味的……草莓味的……莓味的……味的……
这药她是打死也不会再吃了。
自那天以后，森茗越发坚定了要尽早帮黎诩治病，除去外出时间，她在疗养院更是与他形影不离。
原本他们都住在疗养院二层，房间分开，一个住在中间靠外的位置，而另一个住在走廊尽头，分开住，甚至还刻意隔了些距离。
这下闹的，森茗直接搬进黎诩隔壁，美名其曰“人形自走A体抵抗药”。
***
“啧啧。”
“安的什么坏心，真是一肚子坏水。”
徐到思当时不理解，现在大概看明白了。合着他们都是嫁衣，全为他人牵线搭桥，铺开红地毯呢。院长不逼婚了，转头就来逼供，还让她被关在医院里，被姐姐盯着连做了三天检查。
“我现在都被关在医院里，没办法出去。你说实话，你起初真的不是想坑我吗？”
她随手掀开白色的窗帘，医院走廊人来人往，她都开始羡慕他们能在外面自由行走了。
“既然你已经坦白告诉我只不过是想帮他治病，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你应该知道，现在我的父亲老觉得我有什么隐疾，类似于‘Alpha信息素紊乱’之类的罕见疾病。”
“毕竟我的母亲，不是那种能可以让人放下心的普通Omega。”
“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想要治他的病，首先，你就要治我的病。”徐到思歪头靠在窗棂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当然，这是假的，我们心知肚明，你可能打算叫我放弃，和他们说出实情。”
“只不过，我有些贪心，想把这个谎言变成现实了。”
果然……森茗大概猜到了，他们从某天开始，气氛就变得十分古怪。如果只是她所说的“朋友”，相处方式是不会这么“拧巴”的。
她有理由怀疑裴不修对她施了什么咒语，不过，那个魔法的名字大概叫“真心”吧。森茗发现，虽然裴不修以前总把黎诩嫌弃自己挂在嘴边，但每每他们需要帮助时，他都在旁边两肋插刀。
徐到思一定也发现了：做他的朋友是很幸福的。
假若他决意要帮，就不会含糊了事，可能裴不修在病房里认真的样子，真的让她有所触动。
哪怕是那些离她最近的亲人们，都未曾想过要不留余力地帮助她。
哪怕是强留，靠抢的，奇怪的举动，都是试图笨拙地靠近他，不是吗？她知道自己的语气中流露出过几分恳切吗？在数不清的交易皮下，那一点点真心像一洞清泉一样，咕嘟咕嘟地涌现出来了。
“你有和他说起这件事情吗？”森茗问。
她沉默片刻，回道：“没有。”
这些话也有些难以启齿。说出来像是在告白一样，她分明不是那个意思的。
“首先，Alpha会喜欢Alpha并不是一种罕见疾病，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Omega不一定会喜欢Alpha而是喜欢上Beta一样。”
“我不相信，黎诩喜欢上你是因为你从Beta变成了Alpha；我不相信，所谓的信息素冲动。”
森茗知道她想说什么了：“那可不一定。”
徐到思开始放声大笑，意识到这里不是精神科病房，她收敛了一点：“别把我当做是个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瞎子。”
“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当时去猎艳场，是我的姐姐代我向父亲私自应下来的请求。我们知道，徐家没有比我们更加年长的孩子，也没有比我更加年长的Alpha。”
“姐姐想回去，但因为自己是Beta，找不到什么好理由。”
“她便想让我和黎家的大少爷Omega在猎艳场上见面，订婚，好名正言顺以此为交易回家，成为可以继承那所医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但是……当我看到你的时候，就立马放弃了。”
“什么……？”
关于这些隐秘的心事，森茗一概不知。
“你当时肯定觉得我是一个咄咄逼人的强势Alpha，可是，实际上，我胆怯了。”
徐到思闭上双眼。
白炽光让她回想起那时街角的灯，被稀薄的空气笼罩着，孤零零地站在旁边，就像那个孤零零地留在森茗身后的男人。
她一开始没有认出来，等他缓步向他们走近，她才看清楚他的脸。
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头发，被昏黄灯光晕照出朦朦胧胧的轮廓，月牙微垂，像是被月光晃住了眼睛，走到半路，他鬼使神差地抬起头，越过那段无人的距离，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面上没有多少起伏，但浓郁的信息素还是让她吃惊了一小下。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觉得他似乎有些许“不满”？
蓦地，他抬起手，屈指轻轻擦过鼻尖，气味转瞬之间烟消云散。
起初，徐到思以为黎诩是在盯着自己，但转念一想，他根本没必要对一个来历不明的Alpha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后来才后知后觉，他是在盯着自己对面的人看。
“我没有自信被用那种眼神盯着看。”
像只性情乖张叛逆的领头羊，圈占地盘时警惕地望着四周，怕有陌生来客入侵，把这块肥沃的土地从自己眼前抢走。
或许，远远超过那之上，还要再往上。即便被时间淡化，时至今日，徐到思仍然敢笃定地说出口，“再然后的那些事情，你也知道了。”
......
真是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其实，这些话你不该对着我说。”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我也不会斤斤计较，在意你那时究竟想对黎诩做些什么。”
“是的，正常交换……你大概也想这么说。”森茗靠在窗旁，窗外就是疗养院的走廊。
她略微侧身，偏移开头，手机离她的耳朵远了几分。
“但是，有一个人与我不同。”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从你手里获得什么。如果你愿意告诉他这些，他一定会帮助你的。我刚才已经问过你了，现在再问一次：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么？”
她推开窗，看到裴不修正站在窗外。
没关系，她本就打算替她说出来。
“听到了吗？”森茗小声问他，“这回不是我说的，是她亲口说的。”三人同为Alpha，他们都清楚：如果一个Alpha矢口否认信息素冲动的存在，那将意味着什么。
窗子本来就是虚掩的。
他大可以直接出声来质问，而不是像尊雕塑一样沉默地倾听，像是缺乏勇气的心虚者姿态。
裴不修知道她在怂恿自己，他推了推眼镜，将额前碎发梳至脑后：“唉呀…”
“我的朋友怎么都是一群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