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兵出征(1)
第二天一早,花千杉和穆修就匆匆上路,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往大都,终于在日未西沉前进入城门。因为天色将暗,穆修便先安排花千杉在驿馆住下,明日再入朝面圣。
“穆兄,却不知风枢密住在何处?”花千杉一入大都最想见的便是这昔日的好友。
“早就听闻风枢密与花贤弟乃是旧交,前些天风枢密举贤不避亲,今日花贤弟思念旧友,真乃知音之佳话啊!”穆修赞道,“风枢密的府邸就在城北,离这驿馆不远,只需往西走两条街,再向北行一条街便是了。要不我带花贤弟前去?”
“哦,不用了,千杉谢穆兄的好意。却是这些天难为穆兄尽在路上了,只怕早已累了,千杉可不敢再劳烦穆兄。”花千杉急忙谢绝。
穆修见花千杉言辞诚恳,便也不再坚持,道:“也好,那愚兄我便先走了,告辞。”
“告辞!”送走穆修后,花千杉在驿馆另换了匹马,因为担心小白连日奔波过于劳累,这才向风府行去。
风府,坐落于一排的官家府邸之间,却一眼便可认出。只因风府大气宏伟不似别的府邸未免过于俗气奢靡。就连匾额上那遒劲的“风府”二字也显得此间主人的满腔豪情。当花千杉在青州之时,便听说风桓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短短十年间便以二十八岁的年纪官拜枢密使。他以为昔日的好友变了,但今日观其府邸,乃知风桓还是昔日之风桓。在高兴之余,也为好友长期浸淫在污秽的官场而心痛。花千杉走上前叩开了府门。
“这位官爷是?”守门的小厮问道。
“在下花千杉,特来拜见风枢密。”花千杉一拱手,诚恳道。
“原来是花将军!恕在下眼拙,快请进!”那小厮急忙打开大门毕恭毕敬地迎花千杉进来。另有一机灵小厮早已跑得没影了。
“千杉!千杉!”风桓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哈哈,刚刚还在想贤弟只怕快到大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看愚兄了!”
“风大哥!”两人紧紧地相拥,十几年了,昔日的少年,今日的将军,终于又相见了。
“来来来,咱们进去说!”风桓拉着花千杉便往里走,“快去吩咐老丁准备好酒好菜,对了把我珍藏的那坛杜康酒拿出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哈哈哈!”豪爽的声音惊起了已经栖在树上的鸟儿。
当晚,两人便在厅内饮酒,大碗大碗的美酒送入喉中,风桓觉得已经好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过了。这十几年来,为了与官场上的那些老滑头虚与委蛇,他不知赴了多少宴饮,其中自不乏美酒。可惜每次他的内心都是孤寂与悲凉的。为了一步步走上现在这位置,他也做过不少坏事,尽管这并非其本意。他一直清晰地记得十七岁的少年风桓和十六岁的少年花千杉站在家乡的那座狮子山顶朝着远方一起喊着:“为了汉人不再受别族的欺凌,我们定当全力以赴,精忠报国!”为了少年时的梦想,他们分别踏上了不同的征途,只是这些年来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才知道那个理想竟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虚无缥缈。
就在自己的誓言被山风带走的两个月后,他们在大都参加了新皇登基的第一次武举比赛。来自小城的少年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大的比赛,第一次见到五湖四海的高手不免胆怯,但两人相互扶持着走到了最后。是的,从三岁起便闻鸡起舞的两人拜同一位高人为师,虽年纪尚轻却武艺出众。那一年不知多少人都期待风华绝代的两位少年能一较高下。可花千杉不想与自己的兄长一争高下,故意败给了当年的武榜眼戴羽,即先前死于战场的那位勇士。
夜已深,两人均已醉眼迷离,桌上也早已杯盘狼藉。这一晚他们忆起了少年时的壮志凌云,为官时的身不由己,一会哭一会笑,如此推心置腹的日子今日终于又遇见了。
两人一边相互搀扶着一边大笑着向卧房蹒跚迈去。这一晚,两人和衣抵足而眠,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当晚,陵川城外的一座破庙里
“哥哥,我冷。”阿缪蜷缩着身子道。
“没事的,妹妹,有哥哥在呢。”阿涣脱下自己破烂不堪的外套罩在妹妹身上,并紧紧地搂着阿缪。不久,阿缪便沉沉睡去。
“妹妹,我们如此困顿的生活全拜那个燕勖所赐。哥哥答应你,哥哥一定会照顾好你,并且要让燕勖还我黎岛所有亲人的债!我相信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的!”阿涣在心里默默地发着毒誓。阿涣望着满破庙无家可归的人们在那偷得浮生半日闲,呼呼睡得香,又想到,“你们这群百姓,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穿暖身体才想着去投靠所谓的天师教。却不知命运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难怪屡屡被人利用却不自知。”
第二天天还有些暗,风桓和花千杉便起身了,早有丫鬟烧好了热水给两人净面。洗完脸,喝罢醒酒汤两人脸上早已没了宿醉的颓废,尽显武将的风采。两人穿上朝服,随便吃了些饼便出门上朝去了。
“启禀陛下,青州花团练已到,现正在殿外候着。”风桓出班奏道。
“宣。”一个字便尽显帝王威仪。
“宣花团练进殿——”公公操着公鸭嗓拉长了声调喊道。
只见殿外走进一个人来,虽行得不快,可每一步都铿锵有力,那人也是昂首挺胸,因离得远,尚看不清容貌,可那人的周身萦绕着一股无形的气势,令所有的污秽都不敢靠近。待走近,这些见多识广的官员俱看得痴了。世间怎有如此美貌的男子,眉目如画,鬓若刀裁,虽身长八尺却少了男子的一丝魁梧又多了女子的一丝温暖。是的,若用一个字来形容,如果风桓是“俊”的话,那么花千杉足担得起“秀”字。眉,眼,鼻,唇,俱是精致的,让人挑不出一丝的毛病,而且都精准地嵌在那张白皙的脸上。这样一张脸,即便是女子见了,也是要嫉妒的吧。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会将他错认成女子,因为他的眼神。那犀利的俾睨天下的眼神只能在武将的身上见到。如此矛盾又如此和谐,这便是花千杉。
“臣参见陛下!”花千杉一个漂亮的单膝跪地,那俊朗的嗓音使不少人回过了神。
“爱卿平身。”
“谢陛下!”花千杉一拱手便站了起来。
“风爱卿一向有识人之明,今日一见花爱卿果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啊。哈哈……”燕勖话锋一转,紧接着问道,“却不知花爱卿有何破敌良策?”
“陛下,臣窃以为擒贼先擒王。如今那周襄守着雲城,他手下有两员大将闵琦、章赟分别守着越城、厉城,三人互为犄角之势。想其必想着可以相互照应,不如我朝亦派出三支劲师,想那人的十万大军俱为百姓,本不足惧,大军到日,擒贼必已!”花千杉这一番话讲得豪情满怀,声震屋宇。真乃一将才也!
“好!花爱卿果然好气魄!朕这便封你为讨逆将军,统帅三军,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三日后大军开拔!”
“谢陛下!臣却有一事相求。”
“讲!”燕勖一甩衣袖,今天是这些日子以来最舒心的一天。
“是,臣斗胆请陛下赦免那些参与叛乱的百姓。他们都是走投无路为谋一条生路才不得不……”
“花爱卿休要再提!若不杀一儆百,日后百姓都闹将起来又该如何?”
“陛下,臣以为攻心为上,此便可少了无谓的流血牺牲。况百姓也是无奈从贼啊。”这不是等于说陛下治理不好国家,硬生生逼着百姓造反么?
“花将军,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待来日战场之上时再思此事亦为时未晚。况那些逆贼早已不是百姓,他们杀人放火,罪行累累,岂容赦呼?”风桓见燕勖变了脸色,急忙出班阻止花千杉说下去。
“风爱卿所言甚得朕心。花爱卿你的任务即是消除叛乱,其余一切莫要多言。”燕勖震慑道。
“是,臣定当尽心竭力!”花千杉还能再说什么呢?这位君王嗜杀成性,却不知这一仗又有多少生灵涂炭。
“陛下,臣还以为我们还得防备北漠国来袭。需派一得力将军去守樊城,臣窃以为周襄乃小贼,北漠才是大患。”花千杉虽不愤燕勖的嗜杀,但还是尽心竭力地为燕朝着想。
“花爱卿所言甚是,却不知谁愿意替朕分忧?”燕勖问道。
“陛下,臣愿往。”风桓其实早受够了官场的污秽,他本是武将出身,现如今正好和兄弟一起征战沙场。
“风爱卿,汝为枢密使,若外征何人担起朝中大任?”
“此事无碍,朝中还有钱丞相等众位大臣。况臣在朝中食禄多年却无寸功,现如今正是报国之时。”风桓义正言辞道。
“也好,守城必需一位智将,风爱卿希望你不要辜负朕意。”燕勖又道,“你们这两日便去准备,待得三日后一同出征。全国各处的兵马将领任由你们调配。”
“多谢陛下!臣必当鞠躬尽瘁,誓死报国!”两人异口同声道,相视一笑,终于可以一起为国分忧了。
“钱丞相,不知那个云逸现在何处?”燕勖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阴测测的。
“陛下,并非云逸不愿入京,实乃其老母病重,已到弥留之际,若此时离乡,恐怕……”老丞相不免有些担忧,他这个徒弟怕是当定隐士了吧,可他怎么忘了当今圣上的脾性?
“哼!最讨厌你们这帮酸儒,整天拿什么孝来压朕!那云逸难不成还想说朕害了他老母?”燕勖双目圆瞪,满面怒容。
“不敢,不敢!云逸并无此意啊,陛下!”钱丞相急忙跪倒。
“陛下,若依臣言,何必去管那什么云逸。上战场拼命的有我们这一帮武将,在后头出谋划策的自有文臣。那个云逸即便上次偶尔出了些力也未必见得有真材实料,陛下何必为了一不识抬举之人生气?”花千杉没料到风桓竟如此贬低云逸。想当年云逸为文状元,风桓为武状元,两人可是并称“文云武风”的。难道风大哥一直耿耿于怀自己的岳丈当初看上的是云逸,而并非他?可自己认识的风大哥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啊。
“哼!那个酸腐,朕才不屑。那就这样吧。钱丞相,告诉你的好徒儿,他不必来京了!散朝!”燕勖不待搭话,一甩衣袖便朝内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