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皇上有旨。炩妃褫夺封号，降为答应。还有，皇上疼爱公主，给公主找了一位身份尊贵的嫔妃作为养母。”李玉顿了顿继续道，“颖妃膝下无子，出身高贵，抚养七公主，再合适不过了。”
卫嬿婉处变不惊地行礼、谢恩、起身，颖妃却有些犹豫地绕过屏风，走到嬿婉跟前，两人自然而然地互相握住彼此的手，颖妃迟疑着开口：“姐姐……”
“颖妃妹妹，不必如此客气。”卫嬿婉笑着道，“公主放在别人处抚养，我还不放心呢。如今交予妹妹，我便可安心了。”
“姐姐……”颖妃拭了拭眼角的泪，“妹妹定当视如己出，不负姐姐之托。”
“只是皇后娘娘，她可曾怪我？”
“不曾。娘娘得知卫夫人不通文墨，怎会写出金文小楷来？我和皇后娘娘还有愉妃姐姐都在想办法平息皇上之怒，希望能早日能解姐姐禁足。”颖妃真挚地道。
“无妨。妹妹，替我照顾好璟妧。”
次日，御花园偏僻处。嬿婉带着春蝉在此处闲坐，碰巧听到孩童落水声。
“真是奇怪，谁家孩子如此贪玩？”
嬿婉心中一惊，上辈子自己设计救了和敬公主独子，如今这一世，这孩子竟还是要自己去救。
“娘娘，您别去，水寒伤身啊！”春蝉虽大声劝着，但阻挡不住已跳入水中的卫嬿婉。
春寒料峭，春水的凉意直逼她的周身。
卫嬿婉被救起时恍惚了半晌，自己从前如此心狠手辣，如今也怜悯起无辜孩子的命来。她终究是变了。
正要为嬿婉来求情的和敬公主被李玉拦下：“公主，皇上此时正在内议事，还请公主移步偏殿等候。”
和敬走着走着，听到一个清亮的女声由远处传来：“唉。我真是替和敬公主不值啊。”
和敬望着桃树底下的女子，问左右道：“她是谁？”
“回公主，是皇上前些日子里新封的明常在，如今圣眷优渥，不日便要晋封为贵人呢。”
又听得远处女子的丫鬟问道：“主儿何出此言？”
“你还是不知道这宫中人心之恶啊。她降为答应，费尽心思想要复位。刚巧世子在湖边玩耍，谁人都没瞧见，偏偏她见着了，还救了起来，真是巧。”说罢她折下一朵桃花，放在鼻尖轻嗅着。
“主儿的意思是卫答应推了世子，然后试图复位？”一旁的丫鬟吃惊道。
“话可不能乱说。”流萤侧身望见和敬公主被阳光投下的影子，满意地勾起了嘴角，“我们走罢。”
这使得和敬公主的说辞彻底来了个天翻地覆，不久卫嬿婉便被拉去了慎刑司。
进忠第一次颇感心烦意乱，忙去求了皇后。
“如今之计，唯有这一条了。”愉妃即便聪慧过人，当下也只想到这一条计策了。
皇后娘娘约着和敬公主说话的功夫，愉妃扮作宫人，给世子送些点心。
“世子，听说前些日子您落水了，是一位娘娘救了你。”
“是呀。”孩子吃着糕，天真可爱地瞧着愉妃。
“可如今，您的救命恩人被诬陷推您落水，被罚进了慎刑司，遭受酷刑。若是世子可以跟你额娘说明缘由，便可救了你的救命恩人啊。”
世子莫约八九岁的样子，也渐通人事。自然是正义满怀地跑去找她额娘了。
这一出闹剧也可算是收场了。
进忠跪在皇后、愉妃跟前：“奴才替炩主儿，谢过皇后娘娘、愉妃娘娘。”
“进忠。你去替本宫接嬿婉出来吧。”皇后和善地看着他。
“是。”
“招不招！招不招！”精奇嬷嬷们厉声对嬿婉道。
只听得慎刑司门前一阵声响，进忠大步跑进来：“皇上有旨！”
“住手！”进忠一把夺过精奇嬷嬷手里的鞭子，甩手便是一巴掌，“皇上皇后口谕，放了卫答应！”
说着亲自解开缠绕在她手腕的绳索，扶她起来，春蝉也忙进来伺候着。
慢慢地走出慎刑司来，才发觉早已不分白日昼夜，如今夜幕四垂，只有空中繁星几点，宫里早已是夜深人静，灯火阑珊。
“炩主儿这次得救，多亏了皇后娘娘和愉妃娘娘用计，使世子说了实话救您。如今皇后娘娘也亲自向皇上开口，免去皇上对和敬公主的责罚，公主与娘娘，也算是和睦了。”进忠悄声告诉嬿婉。
“嗯。”嬿婉靠在春蝉身上，艰难地走着。
“小心台阶。”前面有几处台阶，进忠忙提醒着。
到了甬道处，长长的一望，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只有几分月光照亮惨白的宫墙，映照出他们几人的背影。
久受刑罚的卫嬿婉脚上一个无力，便生生地瘫倒在地。春蝉想要扶起嬿婉来，却是有心无力。
他蹲下身来，轻轻地把她抱在怀中。
就像众星捧月一般，可她比月亮还要珍贵，还要明亮皎洁。
嬿婉好轻。他抱得更紧了。
春蝉也识趣地远远跟在后面。
卫嬿婉把手勾在进忠脖子上，脸深深埋在他怀里。
“进忠……”她有些委屈似的开口。
“怎么了？”进忠温柔地悄声道。
“我觉得这样挺好。我也不想复位分，我宁愿做一个答应。”她抬眼看着他的侧脸，虽是两日未见，她觉得进忠也是如此憔悴，“进忠，你这几日清瘦了。”
“无妨。”进忠低头看着她。月光洒在她面颊上，银色的光辉笼罩着她周身。她如今笑起来如同春风十里一般，素淡干净。
一个拐角处，拱门黑压压的影子挡住了她们的身影，她轻轻的一个抬头，一个吻便轻轻地落在他面颊上。
她有些得逞般地笑了。
他猛然停住了脚步，面色倒是有些微红起来。他低下头来，靠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存在。
他们就是彼此的唯一啊。
愿光影长存。
愿千里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