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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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钟终于显示午后两点半。
迟烟留意着约定好的时间点提前下楼，入眼便看到了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的程唤。
穹形吊顶中央的水晶灯光源洒落，温柔地映在程唤周身。
他正低头翻看着杂志，察觉她下楼，便站了起来。
程唤长睫轻抬，一双明眸黑白分明。
他问：“中午休息好了吗？”
迟烟点头应声，忽觉身后一大团“白棉花”欢腾地追下来，
“汪汪！”
派派跑到程唤面前，尾巴摇得欢快。
惹得他弯下腰，抚着它的小狗耳朵，将它撸成了一个小海豹。
迟烟无奈，笑着走过去拍拍派派的屁股让它回楼上。
小家伙哼唧两声，才不依不舍地转身。
其实派派不是个对谁都热情的狗狗，它极其认主，只对迟烟欢呼雀跃，旁人叫它十次最多应三次，连程祁森都拿它没办法。
可它对程唤还算亲热，见到他还会主动跑他面前求摸摸。
迟烟对着一步三回头的派派摆手，直到小狗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角落，她转过身来，颇为神奇地看着他，感叹道：
“派派好喜欢你。”
程唤手中的钥匙链轻轻晃动，他将看向派派的视线收回，转移到迟烟脸上，头歪了歪，佯装思考：
“可能我有狗狗缘？”
说完，他勾勾唇畔，“走吧。”
车一路驶离别墅。
两人刚出发不久，宋颜打电话过来，说是正好有会议要开，给了她一个出租车号码。虽然暂时用不上，但迟烟还是默默记下。想着宋颜还要开会，便三言两语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狭小的车厢又变得安静，迟烟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程唤。
汽车在明媚的阳光中飞驰，光线跳跃，忽隐忽现，时而落在男人线条流畅的侧脸。
迟烟觉得，他不笑的时候总有些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与程祁森不同，程祁森是经过岁月沉淀的稳重成熟，不怒自威。
而程唤眉眼冷峻，像雪山青松，空中孤鹰，带着事不关己的淡漠和不羁，仿佛世间万物也无法压垮他挺拔傲然的脊背。
这样的男孩子，大抵会是许多少女心中的白月光。
迟烟弯了弯唇畔，转开视线，移向车窗外不断向后倒退的街景，思绪再度为专辑的事担忧。
却没能看到驾驶座的方向盘上，程唤在她的注视下，压抑握紧的修长双手。
到达公司的时候，宋颜还在开会，未及时接听她的电话。
迟烟心中忐忑，本以为要一个人进去，程唤却锁了车门，和她一起踏入地下停车场的电梯。
“你……”她面带疑惑。
程唤却神情自若地按亮按钮，姿态潇洒坦然，甚至还偏头对她扬眉：“真想让我只当司机？”
迟烟：“……”
倒也不是。
叮地一声，按钮跳灭，电梯门缓缓向两边开启。
程唤率先迈开长腿进去，声音淡淡留在身后：
“有个老朋友在这里，上去叙叙旧。”
原来是这样。
她对程唤果真不太了解，也没听说过，这家她待了四年的公司哪里来得他的旧友。
迟烟眨眨眼，迈步跟上。
看着楼层一路上升，带着忐忑的心情走出电梯门，不成想迟烟还没和徐理事对接，就先和那个传闻中的合作对象苏洛屿打了照面。
他们本来是互不认识的。
毕竟迟烟从未公开过真容，歌红人不红，至于苏洛屿又是选秀出来的新生代，她很少关注。
只是恰好苏洛屿身边的助理小哥，喊着他的名字递咖啡，而另一个负责接待的妹妹看她出电梯，便迎过来喊了一声烟姐。
于是两双眼睛一顿，随即遥遥相对。
下一秒，程唤的响起，语气熟稔地叫他的名字：
“苏屿。”
苏洛屿立马露出灿烂笑容，站起身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她身旁的程唤。
于是两个近一米九的男人紧紧拥在一起……
准确地说，是苏洛屿单方面箍住程唤。
苏洛屿：“毕业回来只在通讯工具里联系，你比我这个做艺人的还忙。”
啊——迟烟了然，原来这位就是旧友，还是貌似是同学。
身旁，程唤脸上带着笑意，将挂在身上的苏某人推开，语气有着朋友间的随意：
“确实有事要忙，不过晚点请你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不知道苏大明星肯不肯赏脸？”
“切，随时有空。”
苏洛屿说着，看向安静的迟烟。
先是似笑非笑地向她打了个招呼，视线在她和程唤之间跳了几次，再开口时，眼神中带着丝她看不懂的玩味：
“姐姐。阿唤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迟烟还未反应，身边程唤的拳头已经锤在苏洛屿肩头，他拍了拍苏洛屿的肩膀，声音淡淡的，却恍惚听出一丝威胁：
“没记错的话，这是你前辈？”
苏洛屿瞬间老实，不甚在意地堆出个阳光的笑容：
“诶，是前辈！美人前辈姐姐好，我是苏洛屿，第一次见面很开心。”
看得出，他们关系很亲。
这个苏洛屿眼神很干净，虽然面上嘻嘻哈哈没正形，但人应该不坏。
迟烟弯起嘴角，礼貌地对着他点了点头。
不多时，宋颜的会议结束，匆匆从会议室出来，说徐理事很快回来，估计马上就要提出合作的事。
迟烟闻言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地应声：“我知道，毕竟合作方都来了，看来是板上钉钉。”
宋颜：“合作方？”
在宋颜疑惑的目光中，迟烟放下手中的水，示意她向外看。
只见玻璃墙外的走廊上，两个高挺惹眼的俊男倚着栏杆对话，画面十分赏心悦目。
宋顔蹙眉瞥了一眼，忍不住吐槽：“想过徐理事说一不二，没想到执行力这么强……”
似是看见旁边的面孔，又低呼一声：“怎么那个小帅哥也在这儿？”
看来她对程唤的印象很深刻。
迟烟解释：“我没叫司机，是他送我来的。”
“好吧。”宋颜点头，将视线收回，神情变得无奈：“很遗憾地告诉你，既然苏洛屿都到了，想必这件事已经敲定……那么等下的会议，是宣布决定，商量的余地很小。”
宋颜说得没错。
整场会议气氛严肃，徐理事坐在正中座位上，用缓慢沉稳的语气公布着他的决定。
其余人坐在两端，安分地听着，几乎没有发言机会。
说到迟烟那首先行曲，徐理事顿了顿，问她：
“是叫孤鲸对吗？我看这个名字，还是改动一下，换一个甜一点的，适合合唱。”
“……”
他轻飘飘一句话，她筹备近一年的计划便轻易被打乱。
这首歌的词曲内容和风格环环相扣的，一旦改动，就成了四不像。
迟烟心中气闷，到此刻，终于下定决心——
即使公司取消她这次的专辑发布计划，也要坚定拒绝。
她扬起头，直视徐理事，鼓起勇气准备开口。
谁知声音还未发出，先听到对面的苏洛屿叫了一声“徐理事”。
迟烟回头，见苏洛屿神情认真，语气也诚恳。
他恭敬开口：“徐理事，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以说一下。”
徐理事沉吟：“你讲。”
“其实我提前听过孤鲸这首歌的DEMO(试唱样片)，曲风和曲调最适合治愈而清灵的女声娓娓轻唱，它歌词所表达的情感也是一个人的孤独，两个人唱得话，反而会破坏真意和美感，效果恐怕适得其反。”
苏洛屿的话语让迟烟动容，没想到他能这么准确地说出自己的所感所想，她静静听着，心里生出些遇到知音的亲切感。
“这个……”徐理事思索片刻，“先行曲可以考虑更换，那在其余九首歌里挑选一首合适的吧。”
“徐理事。”苏洛屿笑着将手里的U盘拿出来，“您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一首歌，曲风欢快，十分适合合唱，现在就可以放出来大家试听一下。”
“哦？”徐理事颇为意外，“我看你参赛时的自作曲，曲风都偏强烈啊？还有甜蜜的小情歌？”
苏洛屿不好意思地挠头：“嗐，这首不是我的，我朋友的，买得版权，您听听看。”
U盘被助理接过，连接到会议室的电脑上。
不一会儿，悦耳的音乐从音响传出来。
曲调欢快却不俗气，前奏抓耳，高潮部分也有记忆点，更妙的是，这首歌与两人的风格都不太像，偏偏一听又十分适合两人的声线。
在场的人无不惊喜。
迟烟也沉浸在音乐里，忍不住尝试着轻哼。
一曲终了，徐理事满意地点点头，拍板定音。
令人惊喜的是会议比预想中结束得快，也比预想中开得圆满。
待徐理事离开，迟烟与宋颜开心地对视一眼，又将视线投向苏洛屿，目光里带了些欣赏。
她主动对他颔首，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十分融洽。
然而无人注意的角度，苏洛屿将手机移到桌面底下，悄悄给谁发送了个“任务完成”过去。
彼时的12楼会客厅。
程唤桌边的手机“叮咚”一声。
他修长的指节轻抬，将手机拿起，看过内容后，双眸透出愉悦笑意。
不一会儿，迟烟和宋颜一前一后走过来。
宋颜酷酷地跟他打了个招呼，而迟烟面色红润，眼眸璀璨，开心地跟他分享着方才的会议结果。
程唤不动声色，配合地点头回应。
说到最后，迟烟想起什么：“啊对了，阿唤，等下我就要录歌了，恐怕需要一段时间。”
“去吧，我正好有事要做，好了提前跟我说，我来接你。”
眼前人笑容明媚：“好”
看着她笑盈盈的样子，程唤长睫微动，意识到周围环境，便不着痕迹地敛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再抬眼，他的神情又变得浅淡。
而与此同时，宋颜默默留意着程唤的眼神变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正纳闷着，程唤凌厉的目光一瞬略过，等她凝神再看，却只看到礼貌和几分疏离。
仿佛那股带着无形压迫感的气势，只是她的错觉。
宋颜不由抓住迟烟的手腕：“烟烟我们走吧。”
“好。”迟烟丝毫没有察觉到暗潮涌动的眼神交锋，不忘转身跟程唤道别，“阿唤，那晚点见。”
“嗯。”
程唤点头，微勾着唇畔，视线不以为意地扫过宋颜，似乎对她谨慎的凝视视而不见。
而宋颜却是莫名一激灵，拉着迟烟的袖子快步出了门。
今日离近了她才发觉，这个程唤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五官是深邃与精致的结合，不笑时，总觉得会生出些阴森森的冷意——
很像少女漫封面的俊美吸血鬼男主，还是阴暗版！
回想间，宋颜不禁摇头，心中腹诽：
这程祁森的儿子，似乎也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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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很快过去，不知不觉间已是暮色降临，华灯初上。
程唤处理完事务离开公司，开着车返回迟烟所在的深域娱乐大楼。
十几分钟前她发了消息，说是录制快要结束，麻烦他来接。
半路苏洛屿又打电话过来，程唤抬手一按，苏洛屿嚣张的声音，便透过音响便充斥着整个车厢。
“阿唤，你小子又放我鸽子，说好的吃饭呢？”
程唤一派淡然地观察着路况：“我没说今天，过几天你有空再聚。”
“嗐，好吧好吧！”苏洛屿随意地应着，转念又试探，“你拒了我的晚饭，是等着约我们的美人姐姐？”
程唤扬眉：“我们？”
“怎么？连我们都不让说？好赖我还是她的合作对象呢！”
苏洛屿哼了一声，“哎，我说，可真有你的，大中午给我打电话，还花一大笔钱买了月姐的版权，又让我在徐理事面前演戏换歌，做顺水人情。”
“还有那套词，什么治愈女声孤独的人，我可不是演员，词儿都背了半天！”
“哎，你刚回国有那么多闲钱吗？”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这么默默付出的？”
苏洛屿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差点把自己问急眼。
程唤八风不动地等他唠叨完，淡淡回应：
“当好歌手，少八卦。”
“你！”苏洛屿被他噎住。
程唤：“不说了开车呢，明天请你，权当赔罪。”
苏洛屿冷哼一声：“算你有良心。”
电话被挂断，路遇红灯，程唤放缓车速停稳，随手按开音乐播放按钮。
动听的音乐随即悠悠响起。
两侧车窗下落一些，秋夜微风游荡，像为清透灵动的歌声伴舞，给人的心情带来片刻的沉静。
车载屏幕上，歌曲名称和歌手名缓缓滚动着，歌名轮番变动，歌手名却始终只有一个——
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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