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摆摊
最后，沈奚跟着他往房间走，迎接沈奚的是一扇紧闭的门。
隔着门，沈奚让沈朗看了伤口，得到恢复良好的回答后她才放下心来。
沈妍的动作很迅速，第二天上午就将食材和工具准备齐全，她上门之时，沈奚正在把饲料的配比教给家中其他三人。
今日摆摊怕是不能及时喂马了，但马也不能饿着，沈奚想了想，决定把喂马的详细方法教授给他们，日后她也不一定日日都能守着这几匹马。
沈母和沈朗对沈奚一直都有着一种无条件的信任，将沈奚所讲的内容一一记下。沈朗这两天进步飞快，认识的字多了很多，书写也变得更加美观，此刻正在充当记录员。
扶渊听着却是有些疑惑，这喂马饲料有些过于精贵了，一般农家是舍不得这般饲养的，他不免多看了几眼沈奚。
沈奚见到沈妍到来，加快了语速，又叮嘱了食量和喂食时间，就打算和沈妍一起做摆摊的准备。
“奚儿，阿娘思虑了一番，还是想与你一同前去。”沈母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
沈奚再如何有主意，在沈母眼里，也只是个小姑娘。两个小姑娘外出做生意，身旁有个大人，旁人也不会瞧着她们好欺负。
沈母昨夜就表达了一同前去这个想法，但沈奚拒绝了。路途遥远，炙阳暴晒，沈母身体本来就虚弱，才调理了几天，现在最需要的是修养。
见沈奚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沈母换了一种说法，叹了一口气：“就让阿娘也为你做点事情，哪有女儿在外面奔忙，母亲躲在身后的？”
“您哪有躲在身后，您这叫坚实的后盾。”沈奚四两拨千斤，没有让步。
扶渊打破僵局：“不若我一同前去？”
沈母皱起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悬着的心落下了，“如此甚好。”
闻言，皱眉的成了沈奚，她上下打量起眼前人，心想：你这身体，好像也没强几分。
目光触及沈母喜悦的表情，沈奚最终还是默许了。
翠绿的西瓜前一日就镇在井下，打捞起来带着冰爽的凉意，看起来就叫人神清气爽。
几人按照定下的计划忙碌着，沈妍是个好学生，在沈奚所言的基础上做到了举一反三，考虑到了小孩子童趣的特点，将西瓜果肉切成了各种形状，小花、小兔、小猫……
沈奚见了，对今日的摆摊成果充满了信心。
到了沧山脚下，见到的场景却和沈奚预想的完全不同，人原比她预料的要多。除了等候学子下课的小厮和轿夫，甚至有不少商贩，糖葫芦、糕点茶水、玩具……应有尽有。
出师不利啊，沈奚颇为惊讶，原来这邺城的学校小吃商业都这么发达了。
“怎么这么多人，原以为这里地方偏僻，无人前来做生意呢。”沈妍看着面前热闹的场景，深感意外。
“无碍。”沈奚安慰，“咱们的东□□一无二，能吸引小孩子的。”
沈奚看着忙碌的小贩们，心里不由感叹，果然有需求就有供给，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限的。
沈奚眼尖瞄准远处的一片树荫，连忙催促扶渊把小摊推车往那处走，免得被人抢了先占了位置。
最开始出发时，是沈奚和沈妍一起推车，扶渊就负责走路，只是后来两人推着推着汗如雨下，走了几十步又要停歇一会。
而后，在不知不觉中，推车的变成了扶渊，见他不喘不累地走着，沈奚这才发觉似乎他说的“无碍”是真的无碍。
沈奚几人来得算是早的，虽然路上走走停停也占用了一段时间，但到达时距离学生放学还有一段时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几人占了位置，摆出了茶碗，端出了盛着果汁的木桶。
旁边卖绿豆粥的大婶见状有些好奇，频频探头来看，与沈奚目光对上后，又快速躲避，低下头避开沈奚的视线。
这红红的汁水看起来颇为新奇，但她又不敢过多窥视，怕有偷师之嫌。
沈奚扬起一个友善的笑容，主动同她打招呼：“大婶，你在这摆摊多久了？”
大婶有些恍惚，没想到沈奚竟会主动同她讲话，且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好奇。
她也回了一个笑容，搓了搓皲裂的手，回忆了一下，说：“粗略算一算也有五六个月了，冬日里就卖些暖食，如今夏日就卖些清爽的。”
“你们瞧着倒是眼生得很，是这几日才来？”大婶又瞟了一眼那木桶，“你们卖的玩意倒是新鲜，之前从未见过。”
“这是西瓜汁，只是将瓜瓤捣成汁水便可，做法也简单。”沈奚倒出一碗，递给她，“您要不尝尝？”
大婶愣了一下，伸手呆呆地接过碗，她正惊讶于沈奚将机密如此直言。
不单是大婶不解，就连沈妍也暗吃了一惊，想着堂妹平时里十分聪颖，做事周全，为何现如今只对刚见一面之人就将其中商机全盘托出？
沈妍面上不显，暗自拉了拉沈奚的衣角，又以眼神示意，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然而沈奚就像是完全没有领悟到沈妍的意思一般，仍旧是带着满面笑意。
大婶将碗送至嘴边，一口下去，西瓜汁充斥口腔，清凉无比，带着甜味，甚是可口。
“好喝！”大婶咧开嘴赞叹一声，忍不住低头又喝了一大口，没几口碗便见了底。
“要不再尝一碗吧？”沈奚说着就要再给她盛，大婶却是不好意思了，连忙推脱着。
沈奚也就此作罢，她本也不是好心泛滥，沈妍给她的暗示她都理解，只是这西瓜汁本就不是需要什么技术的活，她相信，明日就有人能仿制出来，那还不如拿来做个人情。
他们初来乍到，又卖的与旁人完全不同的东西，极易遭人嫉妒，与人打好交道是极为重要的。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受了沈奚的好意，大婶也主动给他们介绍起这个小市场的情况，各家分布。
“东边那家卖凉茶果茶的是这儿生意最兴隆的，也是同你所做生意最为类似的。”大婶说着压低了几分声音，“他家啊，霸道得很，若是来找你麻烦，你且忍让几分，莫同他们起了冲突。”
沈奚抬眼望过去，那摊子确实是最大最气派的，除了推车顶拉了布帘遮阳，旁边空地也摆了桌椅，拉了遮阳帘，供客人休憩。
前来等候学生放学的小厮、轿夫多是在那个摊子休息，买一壶茶，边饮边聊着天。
沈奚猜测，他们主要的受众还是成人和过路人，并不主做学生市场，因此她放心了几分，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看不得旁人好的大有人在，有时候他们针对你根本不需要理由。
“难道他们还能不讲理吗？”沈奚收回眼神，故作不在意之态。
“哎哟。”大婶有些急了，声音都提高了几分，见旁人的人向她看去，她再次压低声音，“你有所不知啊，那摊子是林家三叔开的，仗着自家侄儿高中，娶了个官家小姐，平时里啊，猖狂得很。”
等等，沈奚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这个林家侄儿的事迹怎么有点耳熟？听起来有点像她那个渣男未婚夫啊。
“大婶，你说的林家侄儿，不会是林亦轩吧？”
“正是。”大婶平日里也是受了不少压迫的，这时瞧了几眼那边的摊子，愤愤不平道：“这不知晓的人怕是要以为高中的是他那个八岁小儿了，那正头双亲都没似他这般能炫耀的。”
很好，确定了，是她那个渣男前未婚夫。
沈妍对沈奚和林亦轩的事情是知晓几分的，怕再次提起那人的名字沈奚会伤心，她心里想了许多安慰话语，转头看向沈奚时却全堵在了嘴边。
只因为沈妍并未从沈奚脸上看到半分伤心，反而觉得沈奚的表情仿佛带着嫌弃，好像在说“别提他，晦气”。
扶渊也扭头看向沈奚，瞧见她表情的那一刻嘴角暗自扬起一抹笑意。
说到林亦轩，大婶话匣子就打开了，先是对别人家的孩子大大夸赞了一番：“说到这林亦轩啊，那真是争气，年方二十就提名高中，还娶了贵女，真是风光无限。”
“不像我家那蠢儿子，就是个种地劳碌命，你说他怎么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呢？”
沈奚笑了笑，对着满面愁容的大婶说：“大婶，读书要花好多钱呢。”
“花钱怎么了？”大婶激动地反问，看向沈奚的眼神变了，颇为不赞同，“种地有什么出息啊，花再多钱也要读书。”
沈奚乐了，她本是想安慰她，没成想倒被误会了。
邺城虽然经济不发达，但百姓大多重视读书教育，贫农也会想尽办法送小孩去读书，自私如沈大伯、沈三叔也会为了自家小孩的读书路妥协。
张夫子回到邺城后，更是大兴教育，建了不少书院，其中新柳书院最是闻名。
沈奚相信就凭这一点，邺城也会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我那儿子真是榆木脑袋，上了几年学堂也就识了几个大字。”
大婶思来想去也没能明白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想到自家儿子越想越生气，长叹一口气干脆不去想了。
大婶将话题转回到生意上：“你这西瓜汁打算卖多少钱一碗。”
沈奚伸出一个巴掌，颇为自信：“五文。”
“什么？五文？”大婶惊得张大了嘴巴，连连摆手，“小姑娘，你信大婶，五文卖不出去的。”
一串糖葫芦也就两文钱，这一碗甜水五文钱哪个冤大头会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