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除了万灵萱和贺豹，所有人都激动中带着懵圈。
包括关键人物——重伤大叔。
这两三天，他一个人躺在垃圾堆里想了很多。
如果他是被求助的小女孩，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能骗到一点食物就已经很好了。也许拿着食物就走，根本不会回来。
推己及人，那个小女孩或许不会回来。或者去寻找医生的时候，已经被守株待兔的追杀者逼问杀死了。
麻木，疼痛，内疚，绝望，愤懑……各种情绪冲撞。
好巧不巧，来到这个星球的第三天下雨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低洼聚集起雨水，小小的水位慢慢升高，慢慢靠近他的身体。
看着迫近的水位，就像看着即将到来的死亡，明明死亡就在眼前，也许挪动几步就能远离，他却无法挪动脚步。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就在他放弃希望，闭上眼迎接死亡的时候，脚步声响起。
不是一个人的，而是好几个人的脚步。
终于还是，找来了吗……
他绝望而疲惫地睁开眼，看到小女孩带着三个壮年人跑过来，二话不说将他背到了背上。
“你会开那些追杀你的人的飞船吗？”
一个健壮的中年女人问道。
男人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万灵萱心底叹气，嘴皮一碰快速解释：“我找来了德尔市第三阵营的人来救你。只要你能开飞船，我们就能直接离开这个星球。”
男人觉得，自己肯定是因为重伤，脑子转不动：“怎么搞到飞船？”
“你就说能不能开。”
男人突然反应过来，眼底有丝希冀：“能开。而且他们船上有药。”
“行。”中年女人坚定了步伐，带着众人加快脚步。
他们走得是真的很快，中途轮流背人，连她自己也不例外，背着男人走了很长一截。
男人在颠簸中，浑身的伤势更重了。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如果不是万灵萱对气息波动比较敏感，都不知道他在要死不死的边缘左右横跳。
几人疾行了足足三个小时，才看到垃圾堆上巨大的飞船。
此时飞船的门关着，还不待男人提供开门的建议，万灵萱就把手贴上了飞船的门。
无论科技怎么发展，门开关这个动作本身依旧是机械的。哪怕有智能设备操控，终端依旧只是门本身。
她一个炼器弟子没有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但只要摸索，就能发现装置互相之间的联动关系。不需要知道原理，只需要灌入灵气，让一些关键的节点松动，就可以慢慢尝试打开门。
贺豹惊讶。
这个女孩儿说可以打开飞船的门，原来是用的精神力？
而且精神力已经到了可以外放出去改变物体结构的程度？
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被困在垃圾场……
来不及多想，门开了。
贺豹和一个壮年人背着重伤男人入内，另一个壮年人则被安排去叫人。
后面的事情变得无比顺利。
大家先是在重伤男的建议下，找到飞船存放药物的地方，找到号称应急修复身体的万能药RF78。
等男人吃下后，不到一个小时，面色肉眼可见的好转。
这一个小时里，第一阵营和第二阵营的人在杀外来客户，在狂欢。
第三阵营的人则是背着不多的行李往飞船这边狂奔。
等最后一个人进入飞船的时候，飞船的门顺滑地关上，所有人都忍不住激动到颤抖。
他们，要离开这个地狱了，是吗？
身处绝望边缘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带着不可置信的希冀，不敢发声。
几个有治疗外伤经验的人，和贺豹一起脱掉男人的紧身作战服——此时药效见效，已经不用担心脱衣服就飙血——开始尽可能细致地消毒、去腐、缝合外伤。
男人则把空间钮里的食物还有飞船操控指南交给万灵萱，指导她临时学习。
其他谁想学的，也可以一起旁听。
又过了一个小时，等所有人找到并统计飞船里的物资后，万灵萱也用她的“炼器脑”快速理解了飞船操控机制。
此时，D级星已经又从白天转向了黑夜。
明明飞船大厅里这么多人，但没有人发出多余的动静。能听到的只有伤口缝合的声音，以及男人躺在床上给万灵萱授课的声音。
第三阵营的人们像是沉默的幽灵，躲在各个角落，轮流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况，一发现有人靠近，立刻提醒，所有人噤声，尽可能藏在窗户看不见的地方。
如果不是怕别人发现窗帘位置变了，他们巴不得立刻把窗帘拉上封死。
夜已经深了。
男人的伤口全部缝合一遍。吃了两粒抗炎增加体力的药，小睡一个小时后，他立刻找到工具，修改飞船的权限，把AI驾驶切换成智能辅助驾驶，以人工为主导启动飞船。
垃圾场的上空突然又亮起了光点。不属于这个星球的飞机起飞踏往未来的航线。
地面两个帮派的人发现动静，想要做什么却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飞船消失在天际。
*
塞德星，位于星际联盟核心星系之一德尔塔星系，是一颗B级星。
虽然是B级星，但却也是这个星系的小型军事星。
它附近0.5个天文单位的地方有个跃迁虫洞，是研究空间跃迁之初做出来的实验性虫洞，不是很稳定，但耗资巨大也舍不得关，索性就变成了一个小型跃迁通道，只做临近星系的跃迁。
里面的时空乱流偶尔会把一些系外海盗、甚至一些虫族卷进来，驻扎在塞德星的军队会及时清缴，防止混乱蔓延。
最近塞德星在讨论一个大新闻：那个不稳定的虫洞把一支星际海盗队伍给吸了进来。
原本这种年经贴不值一提，但重点是，这个海盗队伍刚抢劫过隔壁的西尔星系的大家族，把人家挖掘的一批高级能源矿石给抢了。
塞德星军队狂喜，赶紧围殴海盗，把东西给抢了过来。
不过到手的东西肯定不能吐出去，于是塞德军队对外宣称：里面的物资已经被海盗转移，不知所踪，只有一些还活着的人质，如果被抢的家族想要把人认领回去，我们会提供帮助。
一句话，要人可以，要东西没有。
大家族气坏了，正在星网和塞德星打口水战。
吃瓜群众对此津津乐道。
比较闲的人还去围观了一下被解救的人的道谢直播。
上百个人质里，脸黑的显然就是大家族的人。其他人就是普普通通打工仔，有家人的选择回去，不想回去的，塞德星会提供就业岗位。毕竟这些人是能在飞船上干活的技术人员。
不过人质里，有半数看起来面黄肌瘦，情况非常不好。
直播镜头中，他们慌乱，麻木，当然更多的是冷硬。
只有一个头发枯黄的小女孩儿声泪俱下地控诉他们在星际海盗手上过着多么惨无人道的生活：
什么长期在零下20度的恶劣环境挖矿啦，什么每周007却吃不到足够的营养液啦，什么没有任何基础设施，整天住在厕所和垃圾场啦……
那叫一个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被亲爱的塞德军队救助后，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吃饱饭！第一次在气温正常的环境下安然入睡！也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是可以不睡在草垫上的！”
她泪眼婆娑：“我也第一次知道，衣服可以不在1、2度的冰水里手洗，而是可以交给机器人做！谢谢塞德军队对我们的帮助！谢谢塞德哥哥姐姐们对我们的帮助！谢谢你们！”
说完180度鞠躬，整个人恨不得以头抢地。
工作人员赶紧将人扶起，直播镜头也顺势拉进，让整个屏幕都是小女孩儿那张憔悴枯瘦惹人怜爱的脸。
当即直播间打赏就多了起来。
花钱放大的醒目流言上，榜一大佬明确说明，这些钱是捐给这部分星际海盗受害者的。
主持人：“好好好，大家的留言我们都已收到。刚才也接到消息，打赏会全部交给受害者，具体明细会签字公开。”
小女孩感激涕零，再次鞠躬。
一旁看着的贺豹等人：“……”
时间回到一天前。官方的跃迁通道，是需要打申请、给过路费的。
过路费倒是能勉强从飞船上搜刮下来，但申请却办不到。
想要办，就得回那个D级星，交代这个飞船的由来，冒着被财阀扣下的风险去办理一个很可能办不下来的证件。
不办，那就只能走歪门邪道。
所有人对此两眼一抹黑，除了正在逐渐恢复健康的查飞捷，也就是几天前被追杀得重伤的男人。
他扒拉出一个地图，决定从一个不稳定的小虫洞回自己以前所在的西尔星系，报警，然后报仇。
得知他计划的贺豹等人：“……”
万灵萱弱弱地问：“你说，追杀你的人，是你的家族派来的，一看就是大家族。那你们那儿的警察能管你的事吗？反正……换成我们这个D级星是不管的……”
查飞捷：“……”
他张张嘴，艰难道：“可是，如果不回去，我就无处可去。我没有去其它星系的官方登记记录，现在在外面是违法的。”
万灵萱：“……你都被追杀了，还想违不违法的事儿？”
她也算是对这个查大少爷的天真有了全新的认知。
不过确实，要怎么解决身份的问题？
“你们西尔星系有没有监管不严的C级星？最好B级星。我们就假装是逃出生天的星际流民，在那儿先降落，然后打听怎么办理证件。能官方办理就官方办理，不能就看能不能找黑市。实在不行，被当成黑户拉去打工也可，反正怎么也比垃圾场好。”
查飞捷确实有个合适的地方可选，于是大家就进入了那个不稳定的通往西尔星系的虫洞。
然后和劫掠了西尔星系的海盗一起被时空乱流卷到了塞德星附近。
她们围观了一场海盗被围殴的星际战斗，无声但绚烂，再主动被塞德星的军队捕获。
搞清基本形势后，演戏开始了。
万灵萱将海盗统治下艰难求生的背景毫无保留地抛了出来，当即被军队接受。
毕竟……这群人真的像是挖了好多年的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