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Well...”穿着白色工字背心的男人摘下实验中佩戴的护目镜，随手丢在了堆放着细碎零件的工作台上。“既然要聊天，为什么你们不选择去楼上找个软座，泡上一杯加了双份奶油球的咖啡，再配上点悠闲的曼陀铃小调。”
“你们美国人真是犯罪。”从小生活在意大利的法国人坐在工作台另一头对男人阴阳怪气的嘲讽予以回击。
此处不必过度引申，年轻的棕发姑娘指的是这片土地上大多数人非要往咖啡里加点什么东西的美式做法。
——倒不是她有多被冒犯到。毕竟像个强盗一样闯进对方实验室，借着和男人的AI管家不停地攀谈，骚扰正全身心拜倒在科学女神裙摆下的斯塔克，葛拉齐亚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Ok.”托尼选择了暂时屈服，如果让其他人知道这个难搞程度上是个不折不扣混蛋的斯塔克这么轻易地投降，肯定会大吃一惊。
可是没办法。托尼对自己的定位一向准确，如果说他是个大混蛋的话，对面这个小韦恩就是个小恶魔。
“让我们长话短说，上帝！虽然难以置信我会这么说，但是你爸爸欠我的绝对不止一个拥抱。”他说的是前年布鲁斯为了展示他们这对全美皆知的发小有多么的感情和睦，在他的生日派对上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夸张举动。
其实要说韦恩和斯塔克的幼驯染关系，真没有外界媒体报道的那样紧密。至少托尼是非常抗拒和布鲁斯绑定在一起的，要说他们两人的孽缘，全部始于两人的父母。最先是玛莎·凯恩和钢琴家玛利亚·卡博的友谊，而前凯恩小姐的丈夫托马斯·韦恩非常欣赏在战争中几乎白手起家霍华德·斯塔克。
所以托尼对于布鲁斯这个大了他三岁的别人家懂事孩子，从童年时就是就是看不顺眼的。而之后因为韦恩夫妇的去世，斯塔克夫妇曾非常关怀十一岁就失去父母的好友独子，可是经历大变的布鲁斯与从前的性格不同，拒绝了斯塔克家起草好的收养文书。
韦恩家的少爷十五岁就在外游历，如果不是斯塔克夫妇意外死亡时收到署名“B·W”，来自印度的快递，托尼几乎都要忘了这号人。
总之在那以后，两个经历相同的富家少爷才就偶尔通信这件事真正熟络了起来，更令人唏嘘的是这两人之后也走上相同道路。
当时被猝不及防抱了个彻底的美国首富脸黑了个彻底，尤其是他注意到布鲁斯还坏心眼地摁住他的肩膀，让两人不过三公分的身高差距显得格外明显的时候。
“开始吧，我们的第……反正不重要多少次的蝙蝠吐槽大会。”托尼想到那张被号角日报放在头版的照片至今仍然耿耿于怀，他脱掉了手套，想从一旁打开的食品包装袋里抓点儿蓝莓果干，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托尼看向了刚才不光霸占他的AI，还吃光了他零食的葛拉齐亚。
“……”一点也没意识到只有他们两人的“Anti-BadMan Union”差点就地解散的葛拉齐亚无辜地看了回去。
托尼险些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顾忌到葛拉齐亚好歹是个晚辈这件事情，没想到动作笨拙的小机器人殷勤地来收走他手上空了包装袋。结果不出意外地带倒了旁边的水杯，他终究被气得抹了把脸。“在我决定把它捐给MIT以及把你请出我的实验室之前……”
“你现在脾气真的越来越差了。”被托尼发现偷笑的葛拉齐亚也意识到了再这样下去对方真的要不耐烦了。“我跟他根本说不通。”
“距离我上次听到这句话的时间好像才过去不到一个月。”至今未婚且曾经和父亲关系同样糟糕的托尼也不知道韦恩小姐究竟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经验之谈。
介于他从对方十六岁开始就已经充当这个一言难尽的家庭关系导师，托尼还是决定听对方继续说，毕竟他能看布鲁斯笑话的机会也确实不多。
……虽然他曾经也险些成了这场父女角斗中play的一环。
“不。”葛拉齐亚明显想到了横亘在两人之间最大的矛盾，她几乎刻在脸上的微笑也收了起来。“这是底线问题。”
“……”托尼知道葛拉齐亚指的是什么，但是坦白来讲那件事情的立场上他是站布鲁斯的。
即使他没有子女，托尼也能理解布鲁斯对葛拉齐亚的态度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强硬的原因。这对父女之间一开始就存在着巨大的分歧，因为两个人从小就是在不同环境里长大，两个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决定了他们根本不可能相同的思考方式。
以托尼对布鲁斯的了解，他当然知道布鲁斯在葛拉齐亚的事情上已经算得上是不可思议地让步，这其中有着作为一个父亲常年缺席女儿成长的愧疚，也有着蝙蝠侠相对理智的评估。
而这个摇摇欲坠的平衡本身就是十分微妙的，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直接粗暴地摆在了两个默契选择规避风险的人面前。
而葛拉齐亚呢。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他对葛拉齐亚这个小姑娘是非常喜欢的，以至于他能够出于这份对葛拉齐亚的喜欢，忽视葛拉齐亚身份上的问题……坦白说当葛拉齐亚有心让一个人喜欢她的时候，托尼就没遇到过会不喜欢葛拉齐亚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纤弱美丽的小美人，在法国地下世界当黑手党。托尼一开始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是非常震惊的，但是他接受起来也不是很难。
毕竟是布鲁斯的女儿。这是托尼当时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在身边有着美艳无比同样杀人利落的特工黑寡妇这个同伴，托尼只能说越美丽的事物越危险这个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
而一个明面上已经洗白，主要从事情报贩卖生意的地下势力继承人，托尼只能说连欧洲政府都不管做珠宝生意的伊利斯家，他一个前美国军火贩子还能把对方抓起来送进国际监狱吗？
可是这件事情对蝙蝠侠就没那么容易接受了。托尼大概能想象得到以布鲁斯的脑回路一直都在大脑里各种打结，如果有人能看到蝙蝠侠头盔下的脑子，会发现里面全是各种型号的莫比乌斯环。
本来以葛拉齐亚有些没心没肺的思考方式，这件事情长期拧巴只有布鲁斯一个人，但是偏偏就有人在并非针对这对父女间客观存在问题的情况下，还意外戳中了这个本来埋得不深的炸弹。
“如果你非要……”托尼这里是非常真诚地给出了他的建议。
“不。”葛拉齐亚给出了相当韦恩的拒绝。
“……”托尼有些心梗，哪怕他不打算掺和到韦恩的家族事务里。
……葛拉齐亚和他其实挺像，都是自己嘴上可以各种吐槽父亲，但是其他人如果应和，那下一个被矛头对准的只会是吃瓜人。
“跟他说我就待在纽约。”葛拉齐亚将手机顺着桌面滑了出去。
她用的力道正好，屏幕闪烁的手机不偏不倚地停在了托尼面前没被水弄湿的那小块地方。
托尼做了一次深呼吸，在葛拉齐亚“我可没直接递给你。”的说辞里，让Jar联通了对方的手机，并开启外放。
“……”
“……”
不出托尼的意料，电话从接通的那刻，在他宣布自己就是钢铁侠之前，“美国排名第一的最受欢迎男士”和（国籍法兰西长于意大利）各种甜言蜜语信手拈来的魅力小姐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什么时候回哥谭。”到底还是某个中年父亲率先打破了电话两头都开始凝固的气氛。
“我不回来你才更放心不是吗。”葛拉齐亚说完这句话后停顿了一下，“……明天，如果有必要的话。”
她也有两个月没回哥谭的据点，上次刚进家门就和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木仓伤的布鲁斯吵了一架，葛拉齐亚知道两个人再这样继续下去又要绕回那个没办法回避的争论原点上，直接开车去了纽约，在托尼这里借了对方的私人飞机就回了法国。
托尼眼看这对话是没办法继续了，“你们父女明天发呆也好吵架也行，真要打架我会出于友情拨打急救电话……现在，我和你女儿去吃午饭，Over.”
他在实验室泡了个通宵一直待到现在，突然停下了思考，这会儿反应过来是真饿了。这不是什么借口，至于他插话合不合适，不是托尼恶意揣度布鲁斯，他可以确定葛拉齐亚刚下飞机，某个控制欲旺盛的老蝙蝠就知道葛拉齐亚人在他这里。
“……这又是谁？”自觉给足了布鲁斯台阶的托尼挂断了通话，本来想把手机扔给格外自在葛拉齐亚，视线余光却瞥见了她设置的手机壁纸。
“噢。男朋友。”葛拉齐亚接住手机看了眼没怎么在意地回答着。
“……”感情史丰富到可以出年刊的托尼欲言又止地，到底没抑制人类八卦的天性，“……那个和你在INS主页上接吻的混血酷哥？”
“……”葛拉齐亚抬头，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又恍然大悟地，“你是说……我一直没怎么用那个，早就分了。”
“你提醒了我。”
“……”目睹葛拉齐亚点开无数红点提醒的社交软件，更换照片墙的托尼表情复杂。
不为别的，就为那一模一样的拍照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