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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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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夏想要跟上去,却见周临风侧身拦在了她面前,冷冷盯着她。

思夏喉咙一紧,脚下便像是灌了铅水一般,再也动弹不得了。

直到周临风离开,她才回过身来,急急抬头看向远处,可菱歌他们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思夏叹了口气,揪着心走到府门外等着,只盼着菱歌能平安回来。

*

陆庭之的马很快,直到菱歌的脚落了地,她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上了他的马,又是怎么与他同乘一骑,驰骋了小半个京城。

而他握着自己的腰,竟然还隐隐有他的余温……

陆庭之将马鞭递给一旁的下属,眼角的余光扫过菱歌的脸,见她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便很快的将目光收了回来,抬腿踏入了锦衣卫衙门的门槛。

周临风走到菱歌身边,恭敬道:“沈姑娘,请吧。”

菱歌微微颔首,便也一样踏入了锦衣卫衙门。

她故意将步子放得慢些,好和陆庭之隔开不远不近的距离。可不知为何,无论她走得多慢,与陆庭之的距离总是那么半人的距离。好像只要她向前多走一步,就能听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鼻息,而他只要向后退半步,便能闻到氤氲在她身上的淡淡白檀香气。

陆庭之一言未发,只是一味向前走着。遇到锦衣卫向他行礼,他便微微抬抬手,其余的时候,他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可不知为何,那些锦衣卫看到他的动作都像是见了鬼一样,诧异至极。

看来不仅是她,这世上的人就没有不怕陆庭之的。

菱歌想着,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菱歌正想着,却见陆庭之停了下来。她正不解,便见他回过头来,道:“前面便是诏狱,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菱歌冷笑一声,道:“我若是怕,就不会来。”

陆庭之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见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向前一步,径直推开了诏狱的大门。

腐臭味、血腥味混合着长年累月的霉味扑鼻而来,直冲得菱歌胃里作呕。他们只顺着路走,并未觉得走了多远,可无论外面是如何的明日当空,这里都像是十八层地狱一般,暗的不辨五指,只能凭借微茫的灯光辨认方向。

在这里,什么都没办法倚靠。除了自己,能相信的便只有走在她前面的人,陆庭之。

他的脚步声变得无比清晰,那是这修罗地狱里菱歌唯一熟悉的东西,她用心听着他的脚步声,就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救命的芦苇。

在这里,连陆庭之都不那么可怖了。

菱歌似乎忘了,陆庭之才是让这里如斯恐怖的始作俑者。

耳边传来犯人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和喘息声,菱歌的心已吊到了嗓子眼里,连脚下的步伐也乱了几分。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了黑暗。

菱歌再顾不上什么,三步两步便凑到了陆庭之身后。

感觉到菱歌的靠近,陆庭之故意放慢了些脚步,在狭窄的过道里,他们几乎是并肩而行了。

陆庭之伸出手来,缓缓握住了菱歌的手。

菱歌心头一跳,倏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想要把手抽出来,可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都不能把手抽出来。

“乖一些!”他低声警告她。

“可是……”

菱歌话音未落,他便继续向前走去。他依旧没有多余的情绪,唯一不同的,是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脚步也慢了几分。

大约,是他也害怕这里吧……

菱歌没好气的想着,手挣脱不掉便只能任由他握着,就当是握着一块猪肉吧。

还没胡思乱想多少时候,前面便突地亮了起来。

“大人!”几个锦衣卫走过来,极恭敬的朝着陆庭之行礼。

陆庭之道:“起来吧。梁翼呢?”

“就关押在此处。”一个锦衣卫回道,说着便将面前牢房的门打了开来,侧身站在一边。

铁链掉落的声音和木门“吱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那些尘封的回忆倏的袭来,裹挟得菱歌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脑仁“突突”的跳着,牵动着神经,一点点的疼到心底最深的地方。

菱歌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牢房的门看,那片黑暗就像是黑洞,蚕食着她的一切,只要一瞬间,便能把她全部吞没。

“没事吧?”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指。

菱歌猛地回过身来,大口的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妥,道:“没事。”

这一次,陆庭之没有直接带她进去,而是耐着性子道:“梁翼是受过刑的。”

“我知道。”菱歌抬起头来看向他,目光坚毅,道:“他害死了我爹娘,我不能不问个分明。”

陆庭之最后看了她一眼,便缓缓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

牢房里并不比外面可怖,一样的昏暗,一样的潮湿粘腻。

脚下的茅草湿漉漉的,不知是血还是水汽,菱歌强忍着恶心,仔细辨认着面前的“人”。姑且称呼他为人吧。

他身上束着铁链,像一块破布一般瑟缩在角落里,浑身都往下淌着水,发出一股股恶臭气味。

这个人……真的是梁翼吗?那个不可一世、任意妄为的知府大人?

菱歌唇角溢出一抹冷意,道:“梁翼?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梁翼微微掀了掀眼皮,他已经没力气把头抬起来了,眼皮也肿得厉害,他盯着菱歌看了半晌,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声笑,菱歌是认得的。

“我道是谁,原是沈姑娘。”

菱歌沉了脸,道:“我爹娘当真是你害死的?”

梁翼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道:“沈知南……可惜了!”

“你为何害他们?”菱歌走近了他,像是全然看不见满地的蛆虫,只是眼眸一寸寸的冷了下去。

梁翼抬头看着她,极鄙夷的一笑,闭口不答。

“因为我?”菱歌突然开口。

梁翼依旧不答,只道:“你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怪只怪我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否则,也轮不到你审问我!”

“啪!”菱歌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声音响得整个诏狱都听得到。

牢房外的锦衣卫们噤若寒蝉,都不自觉的看了陆庭之一眼,又赶忙回过头去。

陆庭之站在牢房外,只觉她这一耳光下去,整个诏狱都安静了几分。他眯了眯眼睛,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一刻。

她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梁翼不可置信的看着菱歌,有些回不过神来。

菱歌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把攥起他的衣领,直扯得他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你若不说,我便按着你的伤口,让你活活疼死!”菱歌冷冷道。

梁翼大口喘着粗气,道:“你一个小姑娘,竟如斯狠毒……和你那未婚夫君真是一丘之貉……”

菱歌没理他,只攥紧了他的衣领,手指一点点的通过破旧不堪的衣裳,嵌入他的血肉。

梁翼再受不住,连声求饶,道:“是沈知南挡了别人的路,他非死不可!我也是没法子,才借着瘟疫……让他染了病……你娘不关我的事,她是积劳成疾……”

“他挡了谁的路?”菱歌打断了他。

“我……”梁翼疼得倒吸冷气,求救似的看向牢房外的陆庭之,可他却岿然不动,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

“够了!”直到梁翼疼得几乎昏死过去,陆庭之才踏入了牢房。

他走到菱歌身边,道:“该走了。”

菱歌心里提着的气一松,手上脱力,梁翼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菱歌脚下虚浮,只微一后退,便险险摔在了陆庭之身上。

他没有推开她,反而伸手扶住了她。

奇怪的是,他身上有淡淡的零陵香气,与这血腥的诏狱全然不同,让人仿佛置身世外,无端的便觉安心。

一时间,菱歌竟忘了挣扎,便只靠着他。

而他,也就任由她靠着。

他从怀中掏出帕子,将她的手托在自己的左手上,右手用帕子仔细擦着她的手。他很认真,好像这是第一要紧的事,旁的事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匀长,轻轻覆着她的手,有些温热,却并不让人讨厌。

那些日子,他也总握着她的手,替她把指尖上染着的墨汁擦干净。

而她也总乖顺的望着他,浅浅一笑:“大人,妾不会作画,字也写不好……”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看她一眼,眼底似笑非笑。

也许,她不识字,他才放心把她留在身边吧……

直到他把她的手仔细擦了干净,菱歌才后知后觉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次,陆庭之没说话,便转身朝着牢房外走去。

她跟在他身后,依旧不远不近,可因着总觉那淡淡零陵香气在侧,她连怕都忘了。

好像没走多久,他们便离开了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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