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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和三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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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敏青没用什么力气就拉住了年依,后者则没什么好脾气的甩开了她的手。

她也不介意,苦笑道:“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男人,就是想跟他发生点什么。”这还真不是故意气那小姑娘,她中午喝了点酒,虚虚实实地跟人周旋一个中午,现在只想说点真话。

年依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池敏青垂下密长的睫毛,无可奈何,她和她的叔叔,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如出一辙。她忽然想倾诉,向这个莫名其妙的小情敌,她说:“他那人,生意场上一个样,情场一个样,不同的场合,总有对应的样子,就是那副德行,可怎么办呢,别人我也换过几个,不怕你笑话,就算在床上,我也得闭着眼想着他的样子才能来感觉,总之……”她深吸一口气,用无名指的指肚沾了沾湿润的眼角,“小姑娘,他是个慷慨又吝啬的情人,无法评价好坏,更偏向好情人吧,物质上慷慨的没话说,精神上却不肯多施舍半分,没错,我已经答应别人的求婚了,我的确更想要他,但是,还不至于昏了头,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搭进去。”

“你什么意思?”年依恍惚,没听太懂最后那句,什么叫把自己搭进去,她在池敏青的无名指上看见一枚戒指,钻石闪闪发光,令她忽然没了斗志,她怎么就忽然要嫁给别人了呢?年时川到底是多冷情的一个人,令一向最有办法的池敏青都甘愿放弃了。她平静似嘲讽:“我和他从不会在这种俗套的误会上产生矛盾,事实上,唯一能让我矛盾的,只有他本身,我相信他也是如此。当局者迷,一个人长时间在精神上太靠近一个人,是有很大概率爱上他的,这没什么奇怪。”她在池敏青眼里捕捉到一抹惊讶,笑说:“你不用这么吃惊地看着我,这样显得你口红不太均匀,刚才,你亲的太投入了,阿姨。不过,感谢你能说这些。”

池敏青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几乎是她看着度过青春期的女孩儿,不再是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姑娘了,她已经长成一个独立而有想法的人,一个能和自己成为平等竞争关系的女人,可她的骄傲呢,早不知什么时候丢在了什么地方。

走廊上铺设着厚重的暗花地毯,有午休醒来的服务生悄无声息地来往,他们大都是认得池经理的,见她似乎在与人争执,路过时难免偷看两眼。年依不想再引人注目,转身往回包房的方向去了,而池敏青自知已经没了回去的理由。

201里,年时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抽完了烟,只剩一小截烟蒂,戳在水晶烟灰缸的一堆烟灰里,他闭着眼,拄着额,时而喝一口因为冷了而颜色浓重的茶水醒酒,也没差人过来换,他一向体恤员工,知道这是一天里难得的休息时间,不会选在这时折腾人。

听见有人进屋,这才睁开眼,见是年依,有点意外,池敏青在这方面是有点本事的,还真把人给劝了回来。

中午喝的高度白酒,他此刻头痛欲裂,只听见她问:“你也寂寞是不是?”

池敏青究竟跟她胡说什么了,这小姑娘的声音小得发抖,怎么听起来像要哭了?他无法知晓,因为她难得没有就这个话题纠缠,只是把他独自晾在诺达的包房里,似乎折返回来只为了问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池敏青的话还是给她很大冲击的,她想不明白,喜欢着一个人,还能和另外的人做亲密无间的事,人的精神和身体是可以分开的吗?黑夜给人足够的包容,她的手摸进被子里,小心翼翼地试探,却始终不得要领,她想起在岛上的酒店,有小鸟停留的阳台,也想起他的手在自己身体里的样子,那像一阵钻入裙底的,来自盛夏的晚风,他教会了她什么是真正的接吻……最终,一块被角被她攥着咬着,哆哆嗦嗦总算是找着了感觉。

他曾陪着她割掉了身体的一部分,那是一块发炎的器官,伴随着年少成长那些黑色的回忆,离她远去,让她得以开启正常的人生。青春盛大,生命美妙,他带她迎接了人生的每个阶段,领略过极致的快乐,却唯独不愿再多走一程。

但是,他也不是无可替代,不是么?她随手在床头的小几上抽了一张面纸,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因为她已经能够理解池敏青,也曾想过,只要一直这样在他身边陪着,也算幸运了,反正她俗世里无牵无挂,父母,学业,工作结婚,没有一样能束缚住她,她也用不着纠结那些关于身份和关系的问题。可真的到了这一步,她发现自己又想要更多,明明知道不对,不应该,但人的欲望又怎么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不过好在,他们之间每一次的不愉快,每一次的冷战,都可以在不言中和好如初。

从来不用情侣间哄来哄去那一套,也不是长辈对小辈的包容溺爱,他们之间无法定义,是一种跳出所有关系,类似亲情的东西在维系。

如此特别。

漫长的二零零六画上句点,年依度过了一个风平浪静的新年。朋友们在Q、Q上热闹地拜年,她的短信收件箱也收到很多未指名的群发消息。

正月初一,她照例被年时川带着去年家旧宅,给年家仅剩的长辈年成柏拜年。年成柏给她封了个厚度可观的红包,慈祥地询问她将来毕业了想做什么工作。他身上从未褪去属于成功者的锐利,只不过岁月带来的沧桑感盖过了一切。

关于未来,年依说不出个所以然,显得没什么出息,不像他们年家那些后辈,提及事业理想滔滔不绝。年成柏显然更满意她这样的表现,只要她没有那些不该有的野心,怎样答,答什么,都是无可厚非的。

年成柏又问她是否有意向去年氏的企业上班,如果她愿意,可以不用像其他小辈那样从基层做起,为她安排个闲职,做个小管理,安度一生不算什么难事。

年依恬淡乖巧地笑,说还没想那么多,到时再说,离毕业还远着呢。她心如明镜,对年家来说,随便在哪个分部,哪个部门,给她特别设立一个岗位,太容易了,不过就是换种形式养着她,一个没用的外人,养在家里和养在外面没什么区别,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谁会真正为她打算,能有什么真心。

年成柏点头,跟年时川感慨:“如今的小孩子,年少不知愁,以为两三年时间有多长,一点不知道着急。”他想了想,又笑说:“左右是个女孩子,将来嫁得好就行了,你说是不是?”

年时川眯着眼掸了掸烟灰,戏谑地开口:“我可做不了她的主。”

两人是当下年家说话最有分量的两个了,围绕着现在小孩子们都有主见,展开一系列没营养的寒暄。吃饭时,因为这些年年依的座位一直都安排在年时川旁边,不在小辈那桌,年成柏方便和她说话,又问她有没有兴趣转出手里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刚才又没体现出丝毫的事业心,留在手里也没有大用处,不如换成真金白银傍身,将来嫁个好人家来的划算。

之前问了那么多,原来在这等着呢。年依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只知道涉及到股份,必然不是小事,她慌忙看向年时川,后者却忙于在小碟子里给她攒剥好的虾仁,云淡风轻地说:“你自己的东西,自己说了算。”

好在孩子堆里不知道哪个带头起了哄,一帮小不点争相过来拜年领压岁钱,年成柏看得高兴,挺厚的一摞红包没一会儿就发完了,这事便不了了之。不过,离开旧宅时,年成柏再次提及,说让她回去好好想一想,毕竟年家的东西,一直放在外人手里不合适。

这话已经说得足够清楚,年依甚至猜测,若是不尽快给他结果,下次再劳烦他开口,恐怕就不会太客气了。她一时尴尬地说不出话来,还是年时川及时过来解了围,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腕,对年成柏说:“那二叔也好好想想,能出多少钱来买回这些股份,当然,那点东西她要是想留在身边当个念想,我这个做叔叔的,也少不了她的嫁妆。还有,年依和我,永远都是一家人。”

年成柏也吃了个难堪,面色不愿掩饰的难看,年依却五味杂陈,因他说他们永远是一家人而不能再开心,因他说愿意给她添嫁妆而不能再难过。

正月十五一过,年依就要返校,离真正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提前回去是因为和室友们约好要出去找房子。有传闻因为学区划分,他们所在的校区要卖给一所小学,新校址没有四人寝,只有六人宿舍,这样一来,极有可能重新划分住处,她们几个都不想更换室友,更不愿意重新融入别的集体,这才打算搬出去自己租房子住。

年时川在送她返校的路上,叮嘱了许多选房子该注意的细节,譬如什么样的朝向冬暖夏凉,暖气供的好不好要多问问周围邻居,治安如何小区的物业怎样都得多打听等等……尤其与中介签合同,和自身责任有关的条款别叫人钻了空子。

年依一一记下,怕记不住还打字保存在了手机备忘录里。

过了一个加油站,等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纤细的哑光质感金丝镜框,被他戴出一副精英人士的感觉,“近视了吗?”她问,还怪好看的。

“远视,夜间开得戴。”他说。

过完年天是长了点,但这时候也有点暗了,年依有点遗憾地说:“啊?老花眼啊!”

老花眼……老。

经常看文件的人早就练就了能瞬间抓住关键字的本事,他冷哼一声,“还是有点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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