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4
因为玻璃碎裂跑向后台的金娜娜气急败坏地跺脚，她精心准备的一场戏算是被彻底毁了。
巨大的水流把她浇成了一只落汤鸡，甚至差点被玻璃砸到。
戏已经无法继续演下去了，可是金娜娜却听到观众的惊呼声不断，她走到舞台背景板侧面偷偷往舞台上瞧。
金娜娜瞪大了双眼，即使嚣张跋扈如她，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观众们只当成演出效果，自然兴高采烈。
可金娜娜知道，这些都是意外。
她看着程雨琪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恐惧，但很快，这种恐惧就被兴奋所代替。
程雨琪，你完蛋了！
金娜娜张开嘴刚要喊其他人过来，好好看看程雨琪是个什么怪胎，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一阵天旋地转，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在金娜娜开口的一瞬间，舞台下翻起的浪重重砸下，明明也就只有一个泳池那么多的水，却砸出了海啸的效果。
二十层的阶梯剧场，就连坐在最后排的人都无法避免的浑身湿透。
金娜娜在舞台旁边，直接就被拍晕了过去。
就连训练有素的记者都被吓得差点摔下阶梯，不过稳住后又继续录像。
刘晓璐也吓到了，不过她还是很镇定地让洪安先离开剧场。
这一浪砸下来许多人都吓坏了，争先恐后跑出剧场。
只留下一些胆大的还想看看接下来有没有更精彩的特效。
坐在第三排的白龙现在几乎是整个人都泡在水里。
刘晓璐意识到了事态不对，她回头一看，竟然还有人拿着手机相机在录像。
白龙的身上开始冒出热汽，头上的龙角不可控制地探出皮肤。
刘晓璐吓坏了，拽着白龙的胳膊说:“大哥，你能不能忍忍啊，这还这么多人呢，你确定要现在变身？？？？”
白龙一脸无奈，“我也不想啊，可是，这，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几乎在白龙话刚说完的那一瞬间，白龙的后背迅速膨胀，黑色的头发也全都变成白色的龙髯。
一条巨大的白龙站在舞台前面，发出雷鸣般的吼声。
所有人逃也似的飞奔离开剧场，有两个倒霉蛋直接被吓晕了，瘫倒在座位上。
程雨琪的后颈传来剧烈的撕扯感，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白龙好像得到了某种感应，飞到程雨琪身边直接将她叼进嘴里，冲破剧场的屋顶，在众人目视下飞走了。
“天哪…”刘晓璐生无可恋地叹到。
江亦难抬头看着屋顶上巨大的窟窿，艰难地动着还麻痹的四肢，勉强让自己站起来。
后悔莫及，自己刚才到底在干什么，竟然还有时间想从前的事。
关于她自己的秘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她一定吓坏了。
江亦难发出一声冷笑，是笑自己的懦弱，也是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刘晓璐不解地盯着江亦难，江亦难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江亦难走下舞台，正准备离开剧场，被刘晓璐叫住了。
“贝斯特！”
江亦难停下脚步。
“你看，所有人都被吓跑了，那边还晕了两个。可是，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啊？”刘晓璐试探到。
江亦难吸了一口气，“他们害怕，我就要害怕吗？那你呢？我看你也并没有被吓到。”说完就离开了剧场。
“他肯定有问题！”应天说。
是啊，刘晓璐和应天若不是因为从前见过白龙变身的场面，恐怕刚才也会被吓死。
可江亦难竟也如此镇定，说他只是个普通人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很快，救护车和警车也浩浩荡荡来了。
刘晓璐带着应天从另一个通道赶紧离开学校，白龙也不知带着雨琪去了哪里，刘晓璐也只能先打车回家了。
在路上，好几条爆炸新闻全都是关于贝斯特与这场“玄幻”话剧有关的话题。
前段时间风靡全网的“妖魔现世”话题热度又飙升。
刘晓璐还记得自己之前还参与过这种话题，发表过一些关于妖鬼的疯狂言论，结果第二天就误入升桥客栈…
现在帖子下面评论最多就是，“这话剧到底是不是特效啊？看起来也太逼真了吧？”
“现在哪有这么玄乎的特效啊，能让现场观众身临其境？”
“如果不是特效，那这也太吓人了吧！好好的室内怎么还翻起浪来了，还有那条龙，太可怕了！”
“这镜头晃得我头都晕了，现场有没有谁有更清晰的版本啊？”
众说纷纭，刘晓璐看得头疼，干脆关了手机。
刘晓璐闭上眼靠在车窗上，眼前出现的都是舞台上程雨琪身上出现鳞片的样子，好在网络上现在还没有人讨论到她，大家的视线全都在关注那条龙。
而白龙叼着程雨琪飞到居住的公寓顶楼，高空的强风很快就吹干了程雨琪身上的水，她身上的鳞片也渐渐褪去，白龙施法造的那些冰霜也尽数消失。
白龙松开嘴，轻轻将她放在地上，自己也变为人的模样。
白龙看着她，想到昨晚她那一掌，犹豫了一会开口，“你知道自己刚才那是怎么了吗？”
程雨琪依旧有点害怕地摇头，刚才真的吓坏了，“我不知道…从望月崖回来后我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一碰水就会长出鳞片…”
白龙眼神突然严肃起来，“遇水产生变化，这是水族才会有的特性，莫非你是水族？”
“可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不管是淋雨还是洗澡，从来也没有这样过。”程雨琪说。
“难道…是你在湖底见到的那条大鱼？哦不对，应该说是那个女人，或许进入你身体的真的是从前的水神骨灵…”白龙说。
“那…可以把它取出来吗？我…我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个怪物。”程雨琪说。
“你只是个凡人，骨灵选中了你，若是硬要取出恐怕你连命都没了。而且关于骨灵的秘密恐怕只有月神知道了。再说了，你怎么就像怪物了？我也遇水就会变化啊，这是作为神族的象征，也是水族的骄傲！哪能跟怪物相提并论？你应该高兴才对！以后你就不是普通的凡人了，跟着小爷我没准以后你还能学些术法，多好！”白龙说。
程雨琪听白龙这么说，心里倒是释怀了些。
不过，她多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自己刚才的样子，江亦难好像很害怕。
“月神也是水族吗？她看起来不像是龙啊？”程雨琪问。
“月神是夜族，也是夜族仅剩的唯一血脉了。月神的母亲是鲛人，如今这世上也已经没有鲛人了，她也就是这世上最了解鲛人的了。”白龙若有所思地说。
“行了，回家休息一会吧！”白龙伸手拉起程雨琪，一起乘电梯下楼。
一部电梯向上，一部电梯向下，刘晓璐与应天也恰巧从另一部电梯出来，四个人在电梯口相遇了。
刘晓璐先是一愣，就赶紧推着程雨琪进了主卧，锁上门，仔细检查程雨琪的手臂大腿，甚至把衣服都掀开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你干嘛啊？”程雨琪站着不动，任刘晓璐摆弄。
刘晓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程雨琪，“你刚在台上怎么回事？那颗珠子又怎么回事？”
程雨琪这才发现，那颗珠子从舞台上捡起来后，自己就一直紧紧攥在手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但是它一定是想保护我。我刚才在台上，你看到我身上有什么变化了吗？”
刘晓璐点头，“你身上发着光，像条鱼一样躺在那，不过好像没几个人注意到你。”
程雨琪看着刘晓璐，“你不怕吗？”
“我怕啥啊？就算你变成妖怪了难道你还会伤害我？我就怕你有秘密不告诉我，受伤了也瞒着我。”刘晓璐认真说。
“白龙说可能是那天在望月崖的湖里，进入我身体的鲛人骨灵让我身体产生变化。”程雨琪说。
“应天被困在崖底那么久都没见过什么骨灵，怎么你掉进水里就会遇到这种事。”刘晓璐隐隐抱怨到，“那你该不会以后就变成鲛人了吧？像白龙那样？遇到水就变身？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眼泪变成珍珠？会各种各样的法术？”刘晓璐的抱怨一闪而过，马上就变得兴奋起来。
程雨琪苦笑着说:“你怎么和白龙一个反应。”
“啊？是吗…”刘晓璐说。
突然刘晓璐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周皓发来的短信。
“璐璐，我和她就要离开中国了，六点的机票。我也不知道要对你说些什么，可又觉得不能什么都不说，以后我们也许都不会再见面了，希望你能遇到真心真意爱你的人。对不起。”
尽管刘晓璐也是真心祝福周皓和周泓颜，但是看到这条短信，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现在已经五点了，就算去机场见他最后一面也来不及了吧…
刘晓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我从剧场后台把你的包和衣服都带回来了，你把衣服换了吧，我有事先出去一趟！”说着把东西塞给程雨琪就夺门而出。
“她怎么了？”白龙问应天。
应天傻乎乎地摇头。
没过两分钟刘晓璐又回来了，“白龙！你出来！”
白龙心里没底，“你干嘛？”
见白龙没有反应，刘晓璐直接扯着白龙就往外走，“唉唉唉唉你干嘛啊你！”
刘晓璐没有说话，直接把白龙带到楼顶。
“我刚从这里下去，你又把我拉到这来干嘛啊？”白龙说。
“我要去机场，可是来不及了，你变成龙带我飞过去！”刘晓璐说。
白龙惊讶地睁大了眼，“喂！大姐，我可是神龙啊？你把我当什么了？代步车啊？”
“求你了白龙…”刘晓璐着急又委屈地说。
一向趾高气昂的刘晓璐突然语气卑微地乞求，白龙竟有一丝心疼，“唉好吧好吧好吧，就这一次啊，下不为例。”
白龙双手结印，身体迅速膨胀，又变成了龙的样子。
刘晓璐小心地拽着龙髯爬到白龙的脑袋上，白龙一个纵身就消失在风里。
过了一会到了机场，两人尴尬地在高空盘旋，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机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下不去怎么办啊？”刘晓璐说。
“也许天意就是让我和周皓再也不见吧…”刘晓璐失望地小声说。
原来她是来见他的……
白龙明白了，她是为了他才会那样卑微乞求自己。
不知怎么的，白龙觉得胸口闷闷的。一个俯身就带着刘晓璐向机场坠下。
白龙坠向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在接触到地面之前变回人的样子，他将刘晓璐抱在怀里，双脚轻轻地踩到地上，才把刘晓璐放下。
“你去吧，去找他。”白龙说。
刘晓璐感激地看着他，转过身就跑进机场，白龙在后面慢慢地跟着。
毕业季的机场门庭若市，人们摩肩接踵，刘晓璐瘦瘦的身体使劲地在人堆里挤着。
费了一些时间，才找到周皓的登机口。
刘晓璐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
周泓颜靠在周皓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地等待检票。
白龙使了个小法术，让刘晓璐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周皓延，我们以后就要自己生活啦。”
“嗯。”
“你期不期待啊？”
“嗯。”
“我们可以一起养条狗，再养只猫，弄个小院子，自己种着菜和水果…”
“嗯。”
刘晓璐有点惊讶，自己竟能听到这么远距离的对话，而且非常清楚。
周皓还和以前一样话少，虽然只有简单的点头微笑“嗯”，可刘晓璐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开心与幸福。
尽管这些都与她无关。
“嗯嗯嗯，你就会嗯。”周泓颜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了，“你爱不爱我？”
“嗯。”
“还嗯？你就不会说你爱我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刘晓璐也想听听周皓说爱，尽管不是对她说，但她也十分想听听。
这么多年，她从未听过。
周皓咽了咽口水，微笑着，“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风吹过树梢，吹落了一片叶，也吹走了刘晓璐全部的惦念。
刘晓璐看着两人笑着挽手走进登机口，舒了一口气。
回头，是白龙在微笑着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