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3（玄武）
江亦难艰难跟上程雨琪的速度，却在门口被无形的力量拦住。
江亦难瞬间警觉起来，他只需一触便知道这是一个只进不出的结界。
他手心握着玄火慢慢试探着结界的边缘，眼神狠戾又轻蔑。
望月崖底的溟川结界一定是天界修为高强的大神所设，所以那次打破结界费了点时间。这次这个结界难道还需要他费那么长的时间吗？
黑色的玄火隐匿在昏暗的光线中，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但它却不断地灼烧着结界的边缘。
江亦难越来越自信，慢慢加大了玄火灼烧的范围，可是玄火的力量越强，结界却越牢固，原本看不见的结界竟结出一层冰霜来抵抗玄火的灼烧。
江亦难觉得匪夷所思，他还没有遇到过玄火无法吞噬之物，就算是结界，被玄火吞噬也只是时间问题，这个结界竟然凭空长出冰霜来。
九尾猫虽法力高强，但也不是无脑之徒。江亦难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无奈也只能折返希望碧桂能知道这种古老结界的破解之法。
结界之内，程雨琪惊慌又警惕，不知来源的声音让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随意回答，她只能伫立在原地，甚至动也不敢动。
“既然已经把我吵醒了，那就陪我聊聊天吧。”那个声音又说到。
“我在这结界里不知多少年了，从前偶尔有一些小精小怪看我可怜进到结界里帮我填饱肚子，可是后来很久很久，再也没有活物进来过了，我好饿啊…”
程雨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听他这意思，误入这结界里的生灵都被他吃进肚里了…
“不过我还不想吃你，我太想念外面的世界了。你给我讲讲现在的南海是不是很太平啊？所以才没有精怪误入水府…”
他知道这里是水府…难道他是曾经水神的手下吗？程雨琪心里这么想着，可还是不敢回答。
“我被封印在这结界之内恐怕有千年了吧，虽然饿，可现在我觉得更寂寞，你既然进来了，肯定是出不去了，不如死之前和我聊聊天，为你来世多积攒些好运。”
程雨琪不知道说这话的人是什么来头，心里还是忍不住嗤笑，陪他说话就能给下辈子积福了？就算是水神也没这么大权利吧？
不过她听到“既然进来了，肯定是出不去了”，心里还是没底，虽然相信江亦难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出去，但是自己也要想办法自救。
程雨琪偷偷摸摸地往旁边游了游，伸手摸索着，尽量不被“他”发现，她可不想就这么死在海底。
“你也不必白费功夫了，你是找不到出口。你看不到我，可我看得到你。这结界除了沧澜姑娘，谁也破不了哟。”
程雨琪咽了咽口水，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听这个老头说话了，自己的心理防线一点点快被他攻破了。
“看你的样子是鲛人啊？我多少年没见过鲛人了，看你的样子倒是和沧澜有点像啊。不如这样吧，你陪我聊天，我不吃你。”
程雨琪又不是三岁孩子，自然不信他的鬼话。
但是更深的恐惧反倒让她无所畏惧起来，反正他看得到自己，自己偷偷摸摸也没有用。程雨琪开始用力地捶着面前看不到的结界，希望能让结界外的人感觉到自己在这里。
不知努力了多久，程雨琪渐渐筋疲力尽，忍不住啜泣起来。
“小丫头，我也活了几千年了，还能骗你这小毛孩子不成？这结界你也出不去，我要吃你早就吃你了，就是想让你陪我这老头子说说话。”老者的声音充满沧桑，甚至带了几分乞求。
程雨琪想了想，缓缓开口:“你也是不小心进到这里的吗？”
老者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我困在这里千年而已，我活了可有几千年了！天帝小儿把我哄骗到这里来，让我守着这水府，说将来三界恐有大变，让我尽力协助沧澜丫头。我看他就是在放屁！只怕是杀了我的沧澜丫头又用这幽冥结界想把我困死在这里！”
程雨琪疑惑，这人什么来头？竟然敢称天帝小儿？恭敬地问:“您是什么人？天帝为什么要困住你？”
“我不是什么人，我是玄武。”
程雨琪惊讶，竟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原来世上真有四大神兽。
玄武的声音又继续说:“天帝当年说把我藏在这水府中，沧澜丫头犯了错，虽说食之无味，可又弃之可惜，天帝担忧千年后三界变故，只能设计假死让其十世轮回后神识归位护卫苍生。”
原来是这样，水神沧澜并没有真的被诛杀。玄武所说的千年后也就是现在了吧，若是水神真的重新归位，自己身上的骨鞭被取出后，自己应该就能恢复以前正常人的生活了吧。
这么想着，程雨琪心里倒是有几分安慰。
“不过我看他就是借口想把我困死在这南海里，千年来也没个谁来看望我给我带点吃食陪我这老头子说说话，这结界只有沧澜丫头的幽冥玄冰能破解，只怕是我再也见不到南海的景色喽。”
程雨琪刚有的些许欣慰又马上消失。若是水神再也无法出现，那自己余生真的就只能过着半人半鱼的日子了。
“其实…现在的南海已经荒了，到处就像一片废墟，你就算真的出去了，南海也无法恢复从前的景色了…”程雨琪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玄武说出了这番话。
黑暗的水里再也没有声音传来，过了一会，玄武才回应，不同于刚才的骂骂咧咧，他虚弱地说:“是吗…那看来是没有必要离开这里了…”
程雨琪心中复杂。这南海应该是对玄武来说很重要的家乡吧…家乡被毁，族人尽灭，他心底一定是悲伤的。
“我是个孤儿，我没有亲人，没有家乡，但是我好像能理解你的悲伤痛苦…”程雨琪说。
“哈哈哈，孩子，你是鲛人，鲛族最重视种族血脉，你的父母怎么会离开你让你成为孤儿呢？”
“其实，我也并不是鲛人，我是人…”
玄武又安静下来，过了一会说:“孩子，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程雨琪犹豫了，他该不会要吃掉自己吧…他说他是玄武，万一是骗自己的呢？就是想让自己放下戒备，没准这个结界就是他自己设下用来捕食的。
见程雨琪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他又说:“你若不来，那我就过去。”
程雨琪瞬间警惕起来，向后退了退，本能地用一只胳膊挡在身前。
程雨琪觉得海水都开始摇晃起来，是不是真的玄武不知道，但一定是个大家伙在逐渐靠近。
黑暗的水中有两只灯笼摇摇晃晃地逼近，照亮周围的海水，程雨琪才渐渐看清楚，原来那是两只大眼睛。
他四条腿慢慢走过来，背着一座崎岖的山，看起来丑陋又庄严。
程雨琪睁大了双眼，真的是玄武？！看来他没有骗自己。
久不见人，玄武有些激动，脚步逐渐加快，两只大眼睛简直快要贴到程雨琪脸上去观察她。
程雨琪受到了惊吓，慌乱中本能地一个扬手就激起一道蓝色的水流直接甩在玄武的脸上。
玄武吃痛，“哟？”，却又惊喜，“呵！”
“对不起，我…你吓到我了…”程雨琪连忙解释。
玄武倒是没有生气，和月神一样嘴巴没有张开就能听到说话的声音，“哈哈哈哈，让我好好看看你的眼睛。”
这次程雨琪乖巧地待在原地，让玄武细细端详自己，她也看清了玄武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山海经中描绘的那样，只不过看起来更加饱经沧桑，皮肤上的每一条沟壑就像年轮一样，都是时间的证明。
玄武似乎也在程雨琪的眼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轻轻唤:“丫头…”
程雨琪以为他在叫自己，便回应到:“怎么了？”
“我是上古神兽，你以为你刚才凭什么能打到我？”
程雨琪思考了一会，没有头绪，只能摇摇头。
“四渎之水，那可是历代水神才能操控的，你竟一抬手就力量如此强大，你说你是人类孤儿？哈哈我可不信你。”
程雨琪更迷糊了，“从我记事起我就没有父母家人，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你没有找过吗？”
“没有，后来一个人也习惯了。不过…四渎之水又是什么？刚才那一湾蓝色的水流吗？”
“是啊，四渎乃江、河、淮、济四水之精，非水神不能驭。”
程雨琪头皮发麻，“您与水神…关系很好吗？”
玄武愣了一下，“沧澜…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刚才看你的眼睛…”玄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保留真相，“你和沧澜那丫头太像了。”
几番交谈，程雨琪认为他并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自己，也开始打开心扉，“其实，还有一事想请教您…”
“你想问什么？”
程雨琪慢慢摸上后颈，毫不费力地就抽出骨鞭，“我想问的就是这个。”
玄武一眼就认出它，也丝毫不惊讶，“这是沧澜的脊骨，它既已在你体内，你也能操控自如，难道你还认为你只是个人类孤儿吗？”
程雨琪更不明白了，她觉得玄武刚才说的一些话藏头露尾，像是想让自己猜出什么，可又故意不让自己猜到的样子。
“前辈，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可否如实相告呢？”程雨琪大声到。
“哈哈哈，孩子，天意不可违，真相得靠你自己领悟呀，毕竟，过来人的话，没过来的人是听不进去的。”
“可您又怎么知道，我进入这个结界不是天意呢？或许天意就是想让您把真相告知与我呢？”程雨琪又说。
玄武想了想，“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玄武张开嘴，缓缓吐出一个小水球。“你把手放在上面。”
程雨琪乖乖照做。
“闭上眼，你能感受到什么呢？”
程雨琪微微蹙眉，手掌不自觉用起力来，“我…我什么也感觉不到啊…”
“放松，用心感受。感受水的温度，感受水流的方向，感受每一滴水在你掌心跳动的力量…”
程雨琪听着玄武的教导，闭着眼感受，圆润的水球在掌心好像不断膨胀又缩小，一会尖一会扁，不过自己闭着眼并不能看到，直到掌心一冷一热，突然被刺痛。
“啊！”程雨琪吃痛大叫，睁开眼看了面前的水球。
刚才软绵绵的水已经变成坚硬的冰，上面还布满了冰刺，刺痛感应该就是因为它。
“这是……”程雨琪想问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玄武的笑声顿时爽朗了很多，“孩子，你本事不小啊！控水之术不值一提，但化冰之术可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
程雨琪心底雀跃，这是她长久以来没有过的成就感与认同感。
“你是不是想出去。”玄武说。
程雨琪点头。
“你往前游，找到结界的边缘。”
程雨琪听话向前游，摸索着，摸到了那看不见的墙。
“你试试将更多的四渎之水铺满结界的边缘。”
程雨琪没试过召唤四渎之水，只能学着刚才的样子扬手，可并没有出现刚才那样蓝色的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