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蓝衣长裙百合绣,腰间青色丝绦,一头黑色的长发微微泛黄,挽蝴蝶步摇,清新脱俗绝世脱俗的面容。
小摊上各式各样精巧可人的荷包,都引不起清影的兴趣,看到牡丹花香囊才拿起欣赏,脸上充满笑意,格外温暖灵动,“蚕丝,你瞧瞧这香囊是用双面绣,好生精巧。”拿近闻了闻着香囊的味道,里面装的香料却是格外普通。
蚕丝笑着说道,“还记得大姑娘最近在学双面绣,二姑娘逛街还想着大姑娘,当真是姐妹情深。”
清影看着蚕丝笑意更浓,“姐姐待我好,我待姐姐自然也得好。”看着手中的牡丹花香囊,询问道,“咱们的银钱还够吗?”
“够,大姑娘在二姑娘出门前就塞了不少铜板给我,生怕二姑娘有什么想吃的想买的。”蚕丝说道。
清影看着香囊高兴的笑着,“就要这个!”
蚕丝付了铜板一十五枚,欢欢喜喜的跟着二姑娘回家,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手中的香囊一刻也不离开。
这一幕落如江鸾逸眼中,那女子真是蛾眉一笑塞尘清……
好一会儿出神,直到一旁小厮西如提醒,江鸾逸才缓过神来,顾不上身旁的小厮侍卫,像疯了似的一路追赶清影,不顾身份,不顾周围人的目光……
太过急切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路上的行人摊贩几乎全被撞了个遍,摔倒一次又一次绝不停歇,追赶上的小厮侍卫也甩开一次又一次……
这主仆两人听到后方动静,行走的也更快了些,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不能卷入是非之中。
好在陈府就在这条花溪巷的尾端那一进一出的小院,不一会功夫就回到家中,紧闭大门。
最终江鸾逸还是没有追到陈清影,只远远的看见那姑娘走进陈府,直到西如气喘呼呼的赶到,看着眼前喘着粗气嘴角却依然上扬的太子江鸾逸,西如虽不解却也长舒一口气。
江鸾逸指向陈府吩咐道:“查一下这家人中的女眷。”
西如看着眼前一进一出的小院子,想来是家做小生意的,又或是家小官,哪有什么可查的?为什么追的时候不喊一声“姑娘等等”不是更方便吗?主子就是主子,虽然不解也只得听从,“是,主子。”
陈家父子今年五十又二,四十五才科举末流入榜,如今是从九品礼部司士,管群臣名册,贵族等级,排定朝仪席位。家中一子一女,大儿子陈有金今年三十又一,科考五次已得举人,如今依然备考。大女儿陈有鑫今年一十六,是陈家父子老来得女,宠的那叫一个如珠如宝。
陈清影一十五,是陈家父子唯一的弟弟留下的独女,因陈家老二好赌成性败光家产,卖妻卖女,妻子不甘受辱悬梁自尽,陈清影十岁那年从家中出逃,三四十公里的路程一路乞讨受尽屈辱,前来投奔陈家父子自家叔叔。陈家夫人也是心善,虽说自家也是穷的叮当响,还是收留陈清影,就像家中的二小姐一般。家里左左右右就蚕丝一个下人,也给了陈清影。
清影一到家中就直奔大姑娘陈有鑫的三金阁。
三金阁正如大姑娘陈有鑫闺名,一家子都期盼着自家要钱得钱要金有金,盼着女儿嫁得高门大户荷包永远鼓鼓囊囊,坐拥金山银山!
“大姐姐,我好怕……”清影委屈的抱住有鑫哭道。
有鑫看着自己千娇百宠长大的妹妹,哭的梨花带雨受了天大的委屈,着急询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
清影只是抱着有鑫流眼泪不回答,有鑫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不会是因为林宸吧?”
有鑫见状看向蚕丝,蚕丝连忙摆手答道,“不是的,是二姑娘想着大姑娘最近在练习双面绣,想出府找些花样,不料后面一直有人追赶,可把二姑娘吓坏了。”
有鑫偷笑一番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外面的儿郎看上我家如花似玉的妹妹,君子爱美人也正常,只要不是林宸那种人就行。”
清影听到自家姐姐又在贬低自己心上人,不乐意松手轻轻推了一下有鑫,跺脚说道:“林宸哥哥很好。”
有鑫刚想争论一番,告诉清影利弊,想想争论林宸好不好毫无意义,也不是没劝过,陈清影是一点也听不进去,干脆不再浪费口舌。
有鑫忙牵上清影的手,“好好好,这些日子咱就不出去啦,多绣些香囊手帕送到绣坊中卖,给我们家清影攒嫁妆,好不好呢?”
清影转过身去害羞的笑着说,“姐姐还取笑我,我都被吓坏了。”
蚕丝很有眼力劲的上前说道,“大姑娘快看看,二姑娘买了什么。”
听到这话娇羞的转身,拿出刚买的牡丹花双面绣香囊,不好意思的递给有鑫说,“姐姐瞧瞧这个香囊。”
都是女儿家这点小心思有鑫又岂会看不懂,无非是想绣个相似的送给情郎。
有鑫还是接过香囊仔细端详道,“这是哪家绣坊卖的?竟然如此精巧。”
看着牡丹花纹路绣的栩栩如生,闻了闻气味好似装着普通的檀香,实在有些不搭配。打开一探究竟,才发觉是双面绣,“香囊绣双面绣,虽说大材小用,可看得出那绣娘甚是用心,在他人不留意的地方也尽力去绣好每一针。”
清影掩面偷笑,“大姐姐眼拙啦,这可不是什么绣坊的,是路边商贩那买的。我看这个牡丹花很衬姐姐,所以打算买来送给姐姐。”
“路边的商贩卖的香囊竟如此精巧?不过用双面绣……绣制香囊倒也大可不必,太过麻烦。不过用这香囊研究一下双面绣倒也不错。”
细想了好一会儿,牡丹花?牡丹花不是只有国母可用吗?现在竟然能沦落到街上卖?为了不伤害妹妹的心情,把这香囊压箱底也就是了。
清影点了点头说道,“大姐姐说的是,不过这香囊也确实漂亮!”
双面绣是正反两面轮廓图案完全一样,图案精美,又称两面绣,是苏绣中最鲜活的象征。
晚饭酉时,陈母招呼着一家人前厅用饭,一家子六口人,丫鬟蚕丝也能上桌用饭,一桌子七口人显得好不热闹。
“今儿个有东坡肉,还是娘的手艺好。”陈有金率先开口夸赞道,说着夹起一块肉往嘴里送,有金媳妇小怜说道:“爹娘忙活一天,你又先动筷子,实在没规矩。”
小怜给公爹婆母两人一人夹了一块东坡肉,“爹娘先吃。”
父子陈要钱点头,陈有金对着媳妇儿傻乐。陈母把肉又夹给陈有金,开口说道:“有金也读一天书,吃块肉就吃块肉吧,为这个家一点都没贡献还好意思说些什么?穷讲究!”
饭桌上的气氛又是一阵尴尬,不过一家子都已经习惯,毕竟陈家一脉单传,如今陈有金也是三十又一的人膝下一子半女都没有,要不是家中穷实在养不起个妾,否则现在陈有金八成已被陈母塞上三四个小的了。
“先吃饭,我在官场都累了一天了,一到家就听见你吵吵!”陈父子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陈母一摔筷子怒道,“我在家伺候你们一大家子吃喝,才是真的累了一天,就你那小官儿,官场上清闲的很呢!”
对于家里女人发火,陈家只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坐着听”……
东坡肉,蒸青菜,蒸白菜粉,蒸馒头,玉米面汤,白米粥,还有早上剩的油条。唯一的一个肉菜还是用小碗盛的。
只要火不发在自己身上,有鑫永远是个不怕死的,也不在乎什么场面直接问道:“今天咋两个汤啊?三个菜?这些菜都量太少了,一人两口就没了,这咋吃的饱啊?”
“米不多了,熬点米粥显得多可以当主食。”陈母喝了口米粥回应道。
有鑫继续不怕死的问道,“那怎么就这么点菜呀?这怎么够吃?”
“这不是想着攒点钱,给你嫂子整点偏方吗。况且你都圆润成什么样子了,看看你妹妹瘦的跟个杆似的,怎么你妹妹的饭都被你吃到肚子里了?”
听到母亲这回答,陈有鑫属实堵的哑口无言。但也不至于把刚刚的火发在自己身上,自己还是怕死的……
其实,有鑫也不算胖只是略显丰满,不过在这穷苦的家庭里,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一听到偏方,陈有金那可是不乐意,上次不知自家老娘从哪听说,洋葱泡上西域的葡萄酒能够快速有孕。花大价钱买了两瓶西域葡萄酒,生活水平大大缩水,最后买的还是假酒,差点没把自己媳妇喝死。
上上次听说自家老娘听说,花生米加大枣熬成粥对男人好,自己硬生生喝了两个月的花生大枣汤。
还有上上上次红花熬的老母鸡汤,连喝了一个月的鸡汤!虽说是肉食,但是硬生生把后大半月的伙食给吃完了!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过分的一次是黑胡椒加面粉和成面团,说是有助于怀孕,用那面团放的全是胡椒粉,做出的面条都是全黑的,辣的根本咽不下去!每次一做就是一锅,一家子都得跟着遭殃……
“母亲,俗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咱这又是何必呢,慢慢的咱家的生活好了,这媳妇身体自然也好了,那不还得给你生一窝孙子!”陈有金生怕母亲再整一些偏方,整的媳妇受苦,一家子遭殃,急忙劝道。
“这次不一样是药方,是药铺开的大补元气。而且什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难不成就因为这不下蛋的母鸡咱们陈家就该绝后!”陈母气愤的吼道。
小怜嫂子默默放下了碗筷,陈有金一为自家媳妇是被说的不高兴了,急忙夹了一块东坡肉递到了小怜嘴边,小怜身子往后一撤用手帕遮住鼻子,像是怕极了这股腻腻的味道。
“媳妇儿,这是怎么了?”陈有金只当是陈母话说的太重,可平常也习惯陈母的这张嘴,如今这是怎么了,明明自家媳妇儿平时最爱吃的就是东坡肉。
一家子同时看向小怜,小怜这才说道:“我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现在闻不得这些腻腻的。”
听到这个消息一家子都是皆是欢喜,陈有金都恨不得跳到屋顶上去,陈母也是急忙询问,小怜这才说起前些日子感觉身体不适去看了大夫才得知。
高兴之余,陈有鑫连忙阴阳说道:“嫂子有了身孕,母亲还不得把挂着的腊肠炒个菜给嫂子补补,别饿着我大侄子,你宝贝孙子。”
这会儿陈母倒是没空和陈有鑫计较,连忙说着“对对对”,就要去炒腊肉,蚕丝也赶忙上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