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接力赛（校园二）
至从上次在小卖部见到叶司莲后，何铁英几乎每天都能听见别人谈论他。
他英语口语很好，英语老师脸都笑烂了；又有女孩子给他和今晏两人的课桌里塞信封了；某班班草和他比美输了给班花评委买了两周奶茶……
何铁英和程姳、蒋羽宁约好，下午体育课上课前去（8）班教室外溜达一圈。
时间爬到最后一堂课的末尾。
午饭在招手，碗筷已就绪，教室里充斥着躁动的情绪。
数学老师看向讲台下嗷嗷待哺的小“饭桶”们，开口道：“一个好消息，你们的物理老师和体育老师……”
不好的预感冒出土——“让我通知你们，下午第一节体育课改成上物理，体育课换到明天下午第二节——”
“噢呜吼……”教室遍野哀鸿。
第二天下午，高一（3）班半醒半懂地上完了老刘的物理课，所有人都穿着校服朝操场走去。
学校规定，在周一升旗仪式，体育课以及学校举办的活动等情况下，学生都得穿校服。
简易但宽阔的水泥地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学生们或穿长袖或着短裤，或走或跑相谈甚欢。
何铁英一身短袖短裤，正和几位同学对上一节的物理课知识互吐苦水。
人群里，一句“校草叶司莲”被抛出，轻松地勾掉大家的注意力。
东边，操场地面连接土壤的地方，几棵茂盛粗壮的枫树挨着一块斜冒出土的大石生长在一起，俯瞰着枝叶下活力无限的少男少女。
枝叶抚动的篮球架下，叶司莲和今晏穿着宽松的蓝白色短袖短裤，露出白皙且苗条秀长又肌肉紧致的手臂和小腿，被几个同学围在中间说话。
明媚尽洒在叶司莲轮廓上，他的皮囊被阳光晒出温和，惬意躺于他眉眼间，殊别于那天在小卖部时的冷淡倨傲。
在女孩们的青睐目光和兴奋点评中，那身蓝白色的校服从未如此帅气亮眼过。
何铁英微眯起了眼睛，午后秋阳将那片枫色照耀得更加明艳生姿。
“多谢物理和老刘！多谢体育和老唐！”人群里真挚的感言引起强烈共鸣。
不出意外的话，今后这一学期，高一（3）班每周第二节体育课都会是周四下午的第二堂课。
上课铃拉响后后，高一（3）班的体育老师老唐和高一（8）班的女体育老师指示着两个班的队伍靠近。
当两位老师说出“为了提高你们的积极性，所以一起训练”时，摸不着头脑的学生们立刻哄叫起来，吵得老师耳朵疼。（3）班的女生激动地晃着手臂，笑着往对面最耀眼的两个男生看去。
这次物理和体育的换课，真的太值了！
何铁英站在队伍第二排的左边，随大流目之所至，对面，叶司莲站在队伍最后一排的中间，尤为显眼。
躁动的人群里，他目色平静而惑人，隐隐有艳光浮动，那肌肤在秋阳下就像无瑕美玉。在他左手边第三个位置，今晏露出玩味笑容，和他同样显眼。
“怎么能这么稳啊？好帅啊！”
赞美之音飘进耳朵时，何铁英撑在地面的手臂正发软，她一边给自己放水一边偷偷将目光投向叶司莲。
在“贴地撅屁股扇翅膀”的队伍里，叶司莲的脊背平直又稳当，屈伸的手臂鼓起强健的轮廓和鲜活的力量，看得人挪不开目光。
俯卧撑结束后，歇了会，又开始仰卧起坐。
（8）班听口令变成背对（3）班。
叶司莲的后脑勺圆得分外漂亮，脖子修长又白净，那贴着后颈生长的乌黑发尾好似鸟羽般，秀美非常。
“奇数行向后转。”
何铁英飞快收回目光，盯着面前的女生。
“奇数行的躺下，偶数行的帮忙固定双脚。每人45个仰卧起坐，做完轮换。”
程姳摁着蒋羽宁的脚，看着动作帅气稳健叶司莲和今晏，压低声音感叹：“好帅啊！”
“咋咱们就长得那么普通呢？”在她和何铁英中间的女生不禁问。
何铁英袒露目光望向画面，一本正经地回答：“可能女娲捏出漂亮泥人的时候太兴奋了，笑得手抖，然后就有了我们。”
“噗哈哈——哎，哎呦！”
正抱头费力起身的蒋羽宁和其他几个女生几乎同时笑着泄了气，倒在地上颤抖。
……
好不容易做完仰卧起坐，老唐拍拍巴掌，又说：“接下来休息一会。我和郑老师商量决定，在下课前，让你们进行一场百米友谊接力赛。”
他话音刚落，队伍又是欢呼又是哀嚎。
两班以男女交替的方式排布顺序位置，刚好都是48人。
第一、三棒……为奇数列，先女后男；第二、四棒……为偶数列，先男后女。排好位置顺序后，两个班的男女人数差别也直观体现出来，（3）班女生比男生多两名，（8）班则男生比女生多四名。
何铁英班上偶数列最后三位是女生，她在偶数列末尾，是整场比赛的最后一棒。
巧的是，她的右手边竟是叶司莲。
她诧异看去，叶司莲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
前面的同学，猫头鹰般齐齐侧头向后看，分别瞪出看戏、默哀和担忧的目光。
叶司莲的体能水平，大家有目共睹，何况他前面还有三个男生。
在何铁英前面六七位的体育委员，宽慰她道：“何铁英儿，你别怕，我们会在前面努力给你争取时间！”
她真是感动啊！脸热脖子僵点头无言。
“何铁英儿”四字，把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搅得更动荡了，尤其是那个“儿”字！
见她微笑强撑的模样，体育委员的责任心蹭蹭上涨，立马跑向对面赛道，前后转达她和另外两个女生的严峻形势。
在体育委员说话时，右手边队伍里发出看热闹的笑声。
何铁英努力忽视，又忍不住飞快偷瞧了眼右手边的人。
叶司莲沉默冷然。
比赛前，老唐幽默地喊：“高一（3）班的，头脑简单和四肢简单这两样，必须咱们占一个他们占一个，听见了吗？”
“哈哈哈，听见了！”
郑老师跟着添火，问高一（8）班：“能不能干掉对手的嚣张气焰？”
“能！”
气氛烘托起来，队伍更加兴奋了。
“各就各位！预备——”
老唐举起口哨放在嘴边：
“吱！！”
哨声响起一瞬，第一棒的女生冲了出去，热烈的加油声随之而起。
在一阵阵呼喊和加油声中，前面的同学一个一个变少，何铁英一边数数一边活动着左右脚腕。
中途，（8）班接棒出现了失误，（3）班趁机冲刺得更猛了。然而后面（3）班交接也出现失误，引起惊慌着急的叫声，但好在没影响到优势。
何铁英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比赛越往后，气氛越紧张。
又有人接棒失误了，是（8）班的！
何铁英窃喜地看向叶司莲，对方脸上冷淡不变。
聚在赛道外围的人越来越多，赛道两头的选手越来越少，不久就要到她和他了。
前面的女生忽然对何铁英说：“咋办？我有点紧张！”
心脏怦怦直跳的何铁英看着女孩眼睛，凑近低声说道：“别怕，大胆想，你要干翻你右边这个人。想得大胆，你的脚步和气势就会大胆！我们会赢的，优势在我们！”
少女双眼燃亮如炬，男手臂环胸，侧目悄然观望着一切。
“呜哇！”
人群喊声忽然变大。
（8）班第43棒的人速度飞快，在（3）班第45位接棒的同时，递给了他第44棒的队友。
优势劣势在缩小，竞争越发攀向高峰。
何铁英又对女孩说：“我们优势仍在，只要咬住别松气！”
叶司莲静看眼前激烈争逐，忽地扯开一抹笑。那笑似平湖一线微波，不露半点声息，细得仿佛不曾出现，所以看湖人便也不曾瞧见。
前面的女孩冲出去后，何铁英弓步以待。她再次瞥向叶司莲，他眉峰凝着自信和冷傲，也作势准备好，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今晏！今晏！”
人群声量又涨。
赛道上今晏在后头狂追着孟凡超，他速度很快，但何铁英对面的孟凡超一分不慢！
紧迫感迅速压近，何铁英绷起太阳穴。
在交接棒近手的瞬间，她几乎是一把夺过，像阵疾风一样窜了出去。
“铁英儿加油！铁英儿加油！”
少女乌黑短小的马尾辫在风中疾摆，双腿如马蹄飞快，力量蓬勃涌现，汹汹气势似骏马奔腾。
许多人齐声喊着她的名字。
叶司莲冲了上去。
如果说今晏像一头敏捷的猎豹，叶司莲的身影则迅疾如雷。
距离急剧缩小，喊声激昂。
争分夺秒的空气里，蓝白色的校服卷在风中飞扬，露出青涩白净又倔强的筋骨和皮囊。
呼喊声像汹涌无比的潮水携海风激烈拍打礁石。
“哇啊！！”
疾风从耳边擦过。
“铁英儿！铁英儿！！铁英儿！！”
何铁英在浪潮中奔至终点。
“呀！！”
她脚步一转腰身一旋，在欢呼声里看见稍迟两步的叶司莲。
她叫着笑着和程姳、蒋羽宁跳起来。
“铁英儿，你好厉害！叶司莲都没追上你！”
高一（8）班这边，今晏从对面走过来，看着叶司莲打趣道：
“莲哥，咋回事啊你？女孩子都没跑过，手下留情啊？”
叶司莲凉凉睨他一眼：“女孩子稀罕你手下留情么？谁让你前面你不中用，影响我超越。”
“大伙听听，”今晏佯装委屈，显眼包似的向众人卖惨，“这还是人话吗？”
周围同学笑。
叶司莲牵起嘴角，目光悄悄落向围墙上的灿阳。
又香又辣的炸年糕在嘴里铺开美味。
何铁英在公交车站等待着，程姳三分钟前已经上车离开，蒋羽宁和孟凡超走得更早。
“莲哥儿，等会去馆里？”
熟悉的字眼儿被风递到耳边。
“行，来一局。”
“行。”
夜风吹淡了手里的辣味年糕，何铁英唇角沾着油渍和辣椒。
叶司莲和今晏从站台背后走过。
他笔直的背影像是一盏长灯，秀美雅致，点亮长路，摇曳远行，行到夜路梦深处。
屋内昏沉，城市的心跳敲打睡梦的耳膜，何铁英在活跃的静中闭上眼，从幽暗的噪里睁开眼。
如此反复。
树枝静悄悄横在窗头前，枝外，天空深沉无垠，月色清皎动人。
何铁英从床上坐起来。
安详吐息的居民楼亮起了一扇窗，光团中央，浣熊少女坐在写字台前，任笔尖在密密麻麻的纸上游走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