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却说适瑜与定常胜聊了许久,二人直到半夜才各回各家。
途中,适瑜仍因沐南心口中的‘天谴’而隐隐不安。左右静不下心来,他又折返回去,打算询问她是否有化险的办法。
他知晓沐南心的身份,承天族既然是承载天道重责的神族,而她又是君主,或许深谙化解天谴、顺应天道之法。
万一师父运气不好,果真因为天召被毁而招来‘天谴’,总不能坐以待毙。
适瑜心中急切,不多时抵达魔君的寝屋外。两旁的护卫见他出现,即刻点头行礼。
护卫并没多言,他便以为师父还未苏醒,直接推门进去。
刚刚跨过门槛,里屋猝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好似重物砸在地上。他脚步一顿——里边发生了什么事?
屋外的护卫也听见了动静,警觉地拔刀,与适瑜一同进屋。
他们刚往里走,想要查探究竟。
“你、你……你过分!”她磕磕巴巴地警告:“别过来!再来我再踹!”
适瑜和护卫停住脚步,面面相觑,随即张圆了嘴:“哦……”,原来是大王被她给踹到了地上,难怪动静那么大。
适瑜差些喷笑,师父怎不硬气些,往后倘还拿不住她,被踹的机会不少哩!
“我怎么过分?”魔君反问的声音。
大家不约而同地站在原地,谁也没主动开口说离开,就等着听听里面的两口子究竟在闹什么别扭。
“你、你突然亲我脸!还不过分?!”沐南心道出的原因,令众人纷纷张口,随即了然地点点头。
适瑜捋过胡须,咧嘴失笑——师父也忒急了些,刚醒来就要亲,定是把人给吓坏了。
“亲你脸就过分?呵!”魔君嗤道:“你先前突然亲我额头,我生气了吗!”
沐南心没有反驳。
适瑜暗笑:师父当时只怕欢喜得不得了,哪里会生气哟!
只听魔君又道:“ 今日亲脸过分,明日我与你行夫妻之礼,是不是罪大恶极?你还得把我罚一顿?”
“你、你……”沐南心羞极了,语塞半晌才接着驳斥:“谁要与你行夫妻之礼!你别在这胡说八道,乱嚼一通!”
适瑜听着师父尽说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连忙摆手,示意护卫们先行出去。
护卫们不情不愿地转过身,还没走开,就听魔君豪言壮语:“我胡说?行,我不说,我今天就做,来教教你这个木头什么是夫妻之礼!”
“噗!”几位护卫连忙捂着嘴,个个将脸憋得通红,急急地走出去。
适瑜的老脸也被自己师父那豪放之言给惹红了,属实羞……
“ 你不害臊!”沐南心斥罢,火速跑出来。
她穿过里屋便进入外厅,与适瑜望过来的视线撞个正着。
猜到他可能将那些话给听见了,原本恼羞的沐南心更是火冒三丈:“ 谁准你不敲门就进来!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几句厉声质问颇有主人的威严,还真将适瑜给震住了,愣在原地不敢回应。
直到她怒气汹汹地离开,他才回过神,快步往里屋走去。刚进门,就看见师父递来的目光格外冷厉。
“谁准你不敲门就进来!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质问的话都一模一样。
适瑜欲哭无泪:这两口子吵架,怎么都把火往我身上撒呢……
他赶忙扯一抹笑,转个话题:“师父怎么不去追?不怕她走了吗?”
“她若想走,无心留下,我留得住?”十璟往桌旁走去。
适瑜也走过去:“她将师父带回来的时候,那焦急万分又忧心忡忡的样子,任谁看了都明白她对师父有情有义。”
十璟却不屑地哼了哼:“她的情都是因为天青,担忧也好,关心也罢,全然不会因为我。”
“因为天青?”适瑜曾从他口中得知这么个人,只是不解,这跟天青有什么关系。
十璟坐下来,提起茶壶倒茶,语焉不详地说:“在她眼里,我大概是天青的影子。”
适瑜连忙接过茶壶,一边倒茶递过去,一边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十璟徐徐喝下一杯茶,才与他说明情况。
适瑜听罢,也是震惊得无法言语。
寻思良久,他迷惑道:“可她并没说对天青抱有男女之情啊!师父问过她对天青的感情吗?”
十璟只觉追究这个问题实属浪费精力:“她将天青看得那么重要,甚至为了找到他而不惜损及魂魄,你认为什么样的情感能做到这一步?”
“不尽然也。”适瑜条条分析:“师父就没反过来想,她起初因为天青是神使,才将他看得重要。而后收他为养子,两人关系确实紧密,但他始终是孩童身,她断不可能对他产生男女情愫。哪怕天青最后展露成人的模样,依我理解,她那时更在意的应当是天青舍命换她复活这件事。以至于天青的死对她来说,是一道无法迈过去的坎。”
“如今她认出师父就是天青,并不代表师父就能被天青取而代之。恰恰相反,我甚至担心她会因为上一世将天青视作养子,而不敢坦然回应师父的感情。”
“她对师父展露笑颜,是因庆幸天青还活着。或许她故作轻松的笑也在极力掩饰内心的纠结,恰恰因为她将自己对待师父和天青的感情分得清楚,才更为煎熬?”
适瑜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令十璟顿时彻悟。
他赶忙离开寝宫,急切地寻找那抹烟紫色的身影。可直到追出魔宫,也没瞧见她……
他懊悔不已,刚才怎么就任由她离开呢!
正自责,视线不经意瞄见远处山林外熟悉的身影,她正低身弯腰,似乎在观察什么。
十璟目光骤然一亮,心急火燎地冲过去。
沐南心察觉身后有异常的风声,刚转身,就被人牢牢地抱住。
他身形高大,将她抱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