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
顾念舟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他轻笑,“你这女子,倒是胆大,你可知,我若强行将你扣押,你当如何?”
楼婳抿嘴,“二皇子倒也不必吓我。我若真留下了,反而会坏事。”
“哦?说说看。”
“我本就是景国人,近日二皇子可瞒天过海,可时日久了,大皇子与陛下难保不起疑,若我久留在此,日后被人查出来,那二皇子岂不是陷自己与不顾?”
顾念舟不语,随后恢复往日神色,“看来当真是劝不了你,也罢!我即可派人护送你出城吧!”
楼婳点头,“多谢。”
“不过楼婳,我可要提醒你,我大哥不日便要带兵出城,那陆衍之昏迷不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楼婳抿嘴,“顾念舟,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
“快跑啊!要打仗了。”城外的丘陵上,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正四处逃窜。
“阿婶,快跑啊!吴兵又来了。”一个干瘦发黄的青年道。
一老妪坐在杂草边,抹着泪水摇头,“你们走吧!老妇我年老多病,如今流离失所,就算跑了又能去哪啊!”
景国虽大,可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如今她已半入黄土,却要她离开她待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何其残忍啊!
“阿婶,你千万别这么说,吴皇虽残暴,但我们景国的士兵都是身经百战,团结一心,况且还有陆将军的带领着,这次定会一举歼灭吴兵。”
老妪的哭声戛然而止。“当真?”
男子点头。“我昨日我在城中亲眼见到陆将军带着队伍进城,等将军击退吴兵,我再随阿婶回来也不迟。”
“你说什么?亲眼看到他?”
青年回头,不解的看着这突然激动的女子。他点了点头,“昨日在廖通,陆将军领着士兵进城了。”
“那他可有受伤?”
青年想了一会,挠头道:“好像没有。”
楼婳眼睛发涩,只觉得心中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醒了,他可无事了?会不会是军医暂时的抑制住那毒。或许,他还在等她。看了看怀里的雪莲,不行,她得尽快给他送去。
“哎!姑娘,前面很乱的。”
“姑娘还是别去为好。”
“多谢提醒。”
女子的背影依旧坚定的往前走去,青年摇了摇头。“还真是个不怕死的奇女子。”
暮色
“将军,上次一战,吴兵已是兵困马乏,疲惫不堪。这才过了短短半月,这吴兵又来,是不是有点过于蹊跷。”
圈椅上的男人放下折子缓缓开口,“吴皇残暴,早有吞并之意。如今已是花甲之年,怕是等不及了。你即刻派人前往,探查吴兵敌情。”
“是。”
见他犹豫未走,陆衍之皱眉,“怎么了?”
关泽眼神纠结,此刻到底要不要将楼姑娘之事说与将军听。想了想,算了,现在正是两方交战的关键时刻,等日后找到机会在告知吧!反正他也暗中派人在找。
“没、没事。属下告退。”
“嗯。”
关泽刚走没一会儿,一士兵进来,“将军,门外有一女子求见,说是有急事禀报。”
陆衍之皱眉,“女子?可有姓名?”
“名楼婳。”
陆衍之一顿,手指逐渐握紧。须臾,他沉声道,“不见。”
“是。”
楼婳站在账外,眼里黯然,他不见她。她压下心中的酸涩。“麻烦这位大哥,可否替我将此物交于陆将军?”
“这……”士兵犹豫。
良久,帐内传来声音,“带她进来。”
士兵接到命令,忙请人进帐。
楼婳欣喜,抬脚便跟了上去。帐内,陆衍之正坐在桌前。见她进来,没有什么表情,“你来此做甚?”
楼婳眼眶一红,他瘦了不少。她顾不上别的,“将军伤势如何了,可有恢复?那毒军医可有替将军……”
“楼婳。”男人打断了她,神情淡漠,“本将是生是死,与你何干?”
楼婳心中一紧,指尖紧紧的蜷缩着。他看她的表情实在太过冷漠,冷漠的像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良久,她垂下眸。
“我担心你。”
陆衍之心头一震,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女子声音不大,却又刚好让人难以忽略。
“陆衍之,我担心你。”
她又道。
陆衍之压下心中的异样,眉眼冷静自持,疏离的凤眼直直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穿透。担心他?他轻蔑,一字一句道:“楼婳,你没有资格。”
楼婳肩颈微微僵直,纤细的指尖紧紧的掐在盒子上,她鼻尖微酸,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是啊!明明是她不要他的,如今冒失前来,是她莽撞了。良久,她苦涩道:
“将军说得对,今日我来是想谢将军那日的救命之恩,多有叨扰,还望将军见谅。楼婳这就告辞。”说完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案上就默默离开。
男人眼睫微动,很快便恢复了冷淡。
帐帘挑起的那刻,寒风灌了进来,女子衣带飘扬,青丝飞舞。落寞的背影挺得笔直,无人看清她正面的表情,只觉得那背影带着一丝最后的骄傲与倔强。待看清天穹的瞬间,楼婳只觉得,今夜、无比的凉。
脚步声渐行渐远,须臾,只听“咚”的一声。
“不好了将军,那女子晕过去了。”
圈子上的男人猛然起身,神色匆匆地向屋外走去。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怒斥,“还不去叫军医。”
士兵吓得心惊胆战,忙跑去别帐请人。
男人迅速折返进帐内。无人知晓,他刚才抱她时的手,正轻轻地颤抖。
深夜
看了看榻上的人,“如何了?怎么还不醒?”
军医摇头,“这位姑娘身上有不少擦伤,加上连日奔波,气血严重亏虚才会晕过去,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不日便会醒来。”
陆衍之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擦伤?”
军医点头,“看脖颈和腕上的伤口应该是不久前弄的。”
“不久前?”男人抿了抿嘴,“劳烦军医开些药来。”
军医点头,收拾了药箱便下去配药。
待人退下,男人上前,轻轻地撩起她的衣袖,狰狞的伤口裸露出来。他蹙眉沉思,她发生了什么?
夜已过半,男人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药后顺势坐在榻边。她消瘦了不少。听到下人说她来了时,他第一反应是惊喜,随后又想起那日关泽说她走了,很快又将那份惊喜压下。所以他故意将话说得难听,可看到她失落的表情,他却高兴不起来。
此刻,他微微叹气,一向冷酷无情,杀人无数的他,竟对她生出了几分无可奈何。良久,他轻轻地摇头,替她捻了捻被角。
黎明将至,楼婳微微睁眼,浓密的睫毛还带着一些颤抖。她环顾了四周,片刻间,记忆袭来。她不是走了么,怎么会在这?
“醒了。”男人正坐在桌前,把玩着手里的茶盏。
楼婳点头,莫名的心中带了几份忐忑。
“醒了就起来吃早膳吧!吃完了本将有话要问你。”
楼婳眼睫微颤,手边的被角被抓的褶皱。
就这样,她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吃完早膳,放下筷子见他并未动筷,她低低道:“将军怎么不吃?”
男人并未回复,反问,“吃好了?”
她点头,乖乖的坐在那里。
“本将且问你,这几日你去哪……”
“报……”
一个将士匆匆跪在外面。
男人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就起身出了帐。
“何事?”
“回将军,城外吴兵有异常,关首领昨日到现在一直未归。”
陆衍之皱眉,“随我前去看看。”
“是。”
方才,他要问她什么?想着她便出了帐。
“楼姑娘醒了。”
她转头,是一个她没见过的军医。
“我能去那边走走吗?”
军医笑,“当然,将军临走前吩咐过了,姑娘可随意出入,姑娘自便就是。”
楼婳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
皇宫
景帝看着五百里加急递来的折子,大喜,“陆衍之果然好样的。”
“皇上您真是福德深厚,定是您的天恩镇压了那吴国。”
景帝笑,“不过这吴国突然撤兵,属实让朕未料想到啊!传旨,让陆衍之先镇守廖通,观察一阵子吴国的动静再说。”
“是。”
“对了皇上,这里还有一份探子递来的密信,请您过目。”
景帝点头,将呈上的密信拆开,片刻,眉间掩饰不住的喜悦。
“皇上?”常德小心翼翼的喊。
“太好了,那孩子有下落了,有下落了。”
常德高兴,叹了口气,皇上找了这孩子十几年,如今,终于找到了。
“常德,即可派人去接,将那孩子接回来。”
“是。”
……
马背上,“可有查清吴兵为何突然撤兵?”
“回将军,那日属下遵守主子指令潜入吴营,听闻吴国国军暴毙,那大皇子顾泽宇急着上位,便撤兵回京。”
“原来如此。”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营地,二人将马绳递与下人。
“怎么不走了?”
“将军,关泽有一事欺瞒了将军,还望将军恕罪。”
“何事?”
“那日将军身中毒箭,军医因差一味药材而无可奈何,当时属下怕吴兵起疑,不敢大肆派人去寻。楼姑娘听完,只身前往雪云山去找天山雪莲却迟迟未归,等属下派去的人发现时,只在崖底找到那束雪莲和楼姑娘身上被扯下的一块衣角,属下怀疑,那日,楼姑娘找到雪莲后不慎坠崖了。”
陆衍之心中一痛,“为何不早报?”
“属下怕将军知道后,伤势复发,再加上两国战事吃紧,这才没有告知,而是独自派人去寻楼姑娘。可一连几日,都未曾找到。”
关泽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身旁的人,“属下无能,还请将军治罪。”
陆衍之皱眉,脸色阴沉,那日晚上她神色匆匆、一脸着急的进来,是为了给他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