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什么一样?您再说一遍。
冰简直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她没怎么跟集贤阁打过交道,但凭借着她的身份,她当然有集贤阁的牌子,还是玉制等级。但现在她尚属于潜逃的状态,拿着冰国二公主的玉牌去设立在冰国境内的集贤阁逛一圈,简直就是对她父王执政能力的挑衅。乐观一点的话,估计今晚就能吃上王宫热乎的饭食。
而这诺伦一副高手模样,怎么可能没有牌子,除非……
好吧,未免自己被灭口或者揪底,冰选择了同诺伦一样掩耳盗铃,假作不知。
“或许风老师有?”冰心存侥幸。
“哥哥?”看得出诺伦也寄希望于风容。
没想到风容的温柔面被这等小事给戳穿,他面上微红,“抱歉......”
冰知道了,也是,她们三连个真名都没有,怎么会有集贤阁的身份牌和积分呢?
“哥哥您不用道歉。”诺伦见风容面上有窘意,语调里懒散一扫而净,一段话说的又急又快,还带上了敬称。
冰默然在一旁,全当自己是杵在边上的木头。
诺伦自然在乎这人,只要不傻和有眼睛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在乎到什么程度,冰觉得之前自己可能大大低估了。
一个实力至少在四字水平的人狼狈到连件换洗的衣物都没有时,不是先去搞钱,而是到一处地方,寻求能长久留在哪儿的方式,若说那里没有什么对这人意义深重,冰绝不相信。
是人都有底线,而她非是不知轻重。
或许对于诺伦的身世她可以在恰当的时候去打探一二,但是这位风老师和阳春学院,她还是尽量少刨根问底为妙。有的时候愚蠢确实可以保命。
“阿诺,容没事。”风容脸上的尴尬之色消散,复又成了个温煦的面人。
诺伦呼出口气,也换上笑脸,“好,这也不是大事。我们先去登记,领个身份牌。”
冰知道了他的安排,重头来过,也不是不行,但她很担心那俩人的身份文牒经不经得起查验。
集贤阁在全大陆各大城都有设立,实力相当的雄厚,而身份直接与钱财挂钩,他们的审核也极其严苛,到什么地步呢?比如你伪造的文牒可能通过各城查验都没问题,但他们却能揪出问题来。
自己这份文牒是赫假公济私利用冰国太子身份悄悄帮她弄的,即除了她不是上面的人外全是真的,连影像都有八九分像,就不知道疑似在逃犯诺伦老师和风老师的文牒有没有这么硬气了。
不过她不敢在这位诺伦老师的神经才稍松缓的时候,去蹦跶。
......
很好,三人都十分顺利的领到了自己的木牌。
领身份牌时冰瞟了一眼,这两人的国籍都是青国。
风容她不好问,但问问自己的老师不过分,“诺伦老师您是青国人?”
“不是。”
冰,“……”
冰确实对诺伦的坦诚有些感动,但您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嚣张了吗?
“诺伦老师您不怕我说出去吗?”
“随意。”
冰,“……”
这个人倒底是懂礼仪还是不懂?若说他不懂,你的每句不十分过分的话他几乎都有回应,但若说懂吧,胆小点的会被他吓死、脾气大点的会被他气死、就连吃饭快的都容易被他噎死。
领了木牌三人便可以去接任务,但对于这种积分为零的身份牌,能做个挣几个铜板的任务就算不错了。
但这位疑犯老师想必不会规规矩矩地去按部就班的升积分。
集贤阁考虑到了万一有隐世高手的存在,所以提供了重计积分的方式。比如去展翼堂挑人打一场,真正体现手底下见真章,再比如说去琼琳堂卖些你搜寻到的仙草妖丹一类,侧面映证你确实不一般。
前者速度更快,后者得钱的同时又涨了积分,算是双赢。冰料想诺伦该会选第二个,毕竟这位老师虽然可能很喜欢揍人,但目前在风校长面前,他那张良善的人皮还是得披着。而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不觉得雪影纱是什么好东西的诺伦老师,身上少说是有些好东西的吧?
不过不妨碍冰路过展翼堂时,往里瞅了一眼,发现那儿人声鼎沸,欢呼雀跃声下还有不少人谈论下注事宜。
哦,集贤阁果不愧是由商人持有的,这种鉴证人员实力的流程本该是花钱的,结果人家一倒腾一包装就成了赚钱的活计。
这一场将将结束,主持人在介绍连胜者的“历史功绩”,从他跟随过青国晨曦将军,为青国收复未央城,到今天的连胜十三场不败。
不知哪句话戳中了诺伦那厮的点,他都走过了展翼堂的门厅,又转身步入喧嚣至极的堂里,连风容都没有来得急拉住他。
“诺伦老师,您冷静,咱们这样去欺负人不好吧?”那个胜利者的履历光辉灿烂,但冰怕这人发疯,当场要了别人的命,从此开启师生三人组亡命天涯的生活。
“我的积分不够,应该要押东西,你有吗?”诺伦没问看起来贫穷的风校长,而问了不久前给他许过“鞍前马后,在所不辞”的亲亲学生,冰。
很好,疑犯不仅没打消他要当面作案的想法,还请求予以支持。
“诺伦老师,您给利息吗?”
“你要什么?”这儿沸腾的人声似乎令诺某人心情不错,他笑着看向冰。
冰想了想,珍宝美物她的瑞雪殿里数不胜数,秘术典籍她也翻看过不少了。那什么是这人给得起,自己又想要的呢?冰瞅上了他的面具,“诺伦老师要不是就让我看一下您本来的相貌吧?”
冰没请他直接摘下面具,毕竟她相信这人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但凡他掐个诀易下容什么的,那不还是白搭。
等等,他若不想以真面目示人用术法遮面就是,修为没到与他相当的程度谁看得穿呢?
就是一直维系术法消耗灵力而已,但这人应该不在乎那么点吧。
那么,他不这样做的原因,要么不想,要么怕有人看得穿。
这人早和风容相识,而且是熟到他蒙着面,一个不怀善意的照面,风容都认的出来的程度。他就半块面具的伪装没有意义,而且,以他对那人的在乎程度,想瞒的也定然不会是那人。
难道是阳春书院里别的人?
冰赶紧回想自己在阳春书院的所见所闻,难道这就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或许草叶手里的那本书上真有什么上古不传秘术?
“好。”
这人全然没有犹疑,冰更疑惑了,这就是坦然不遮掩的意思。那您带个面具为的什么啊?总不至于是预见了我要向您要利息吧?
冰觉得亏了,但还是爽快的从纳戒中挑出了瓶上品丹药递与诺伦。
当主持人请他摘下面具,而诺伦毫不犹豫地就摘下时,冰觉得自己就是个冤大头,要什么不好,非要这个。
但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主持人在良好的职业素养下才堪堪稳住心神,念完台词,又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将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几秒才下了台。
又见刚才还叫嚷着哪儿来的,别丢人显现眼的多数台下人,在见了诺伦搁上瓶上品丹药,以及他那面相后,居然纷纷去将自己的注换成了诺伦。
冰在想大可不必如此真实,但还是忍不住往诺伦那边又放了瓶丹药。倒不是她要炫富,主要是玉币花光了,现下她也就剩这么点东西了。
那人的奸邪相似乎都集中在了下半张脸上,面具一摘,一双天生带有笑意的眼睛无遮拦的显露在了天光下。哪怕还是副似笑非笑的混账流氓样,但经由他那长到妖异地头发一修饰,就莫名顺眼了许多。
没由的,冰便不觉的他像恶鬼了。
像什么呢?倒像是做够了被人捧着的天上仙,或是哪处的狷介疏狂之士,带着一身的厌烦疲倦,疯狂到要自堕尘世。
周遭敛气屏息的人不少,目露痴迷的也大有人在,但诺伦摘下面具的瞬间,不出意外地只看向了风容。
那人像是既做足了心里准备,又确乎没想到故人一别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化如此之大般,眨了两下眼睛,仔细的用目光描摹诺伦面孔的细节。
风容的目光直白又冒昧,但又未掺杂半点邪异心思,甚至连欣赏美都不是。这一时他的感官只是工具,做的就是收集图像以及与记忆中的人做对比,与美丑和善恶无关,那是别的指标,他只求将这人重新烙进脑海。免得记忆有所偏差,而使自己未尽周到之礼来待他,以致再留憾恨。
诺伦看着那人望着自己眨了两下眼之后,眼眶中似有水色,他不由的攥紧了手。再看时,那人已经收敛好了情绪,弯着眉眼给了诺伦一个笑容。
在这片大陆上,相貌除了天生父母给的外,往往还与修为挂钩,所以那台上人见了诺伦的相貌后不敢轻敌,起好了手势,就等裁判宣布开始。
但而后不到一秒。
诺伦只是两指往下压,那人就像突然被山岳压在了身上一样,登时倒地,呛出了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