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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车和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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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野夏这十几天睡着的时间远比清醒的时间要长。外骨骼在轻便不成后转向其他方向尝试,把目标从不影响她日常生活改为贴身兵器,安检是彻底过不了,但是如果能忍受剧痛,她现在的战力也能靠着这些东西回到“反舌鸟”时期的十分之七。

长久的手术,长久的麻痹。

她和松田阵平说过自己这段时间要做手术,不妨碍后者的短信像流水一样发过来,连每天吃了什么都要说,清晨给她拍花丛里的雾,中午是扑蝴蝶摔倒的小猫的写真,晚上期期艾艾地问她:“我生日的时候可以约你出来玩吗?”

神野夏甚至坐不起来,只能勉强挪动手指:“但你生日那天是周五,不工作吗?”

松田阵平秒回:“下班之后!”

神野夏:“好,我去接你下班。”

门外椹田一朗和森中明青在激烈地争吵。

盯梢的人和椹田一朗都有明显的被监视感,森中明青想要将一朗调回亚特兰蒂斯,被后者拒绝了。

这是松田阵平的命,是当年三个爆处警/察唯一剩下的一条命。

神野夏挪了挪手指,问床边的矢野惠太:“明天不打麻药好吗?”

矢野惠太什么表情也没有:“好。”

萨满8x8这段日子一直是椹田一朗在开,十月十号当天,神野夏要来车钥匙,回到天鹅绒町。

然后她发现,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

应该是骨裂了。

神野夏扒开安全气囊,踹开变形的车门,抱着左手,背靠在变形的越野车上倒抽凉气。

好在这是怪物越野车,不然她早就尸骨无存。

椹田一朗火急火燎地来接她,被她一把抓住,冷汗流进眼睛,神野夏皱着眉问他:“你被盯上了?”

“对,”椹田一朗回答得干脆利落,“当年的那个爆/炸/犯不就是想炸/死/警/察吗,他炸过我一次,当然认得出我是谁,所以现在又盯上了我——也是好事,至少某种程度来说,松田阵平是安全的。”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他要的是众目睽睽的死亡,对刹车动手脚算什么,况且你现在不是警察是混混,如果我是他,一定先恢复你的身份再——”

“不准代入他去想!”椹田一朗捂住她的耳朵,强制她闭嘴,“研二说你最近很危险,比起刚醒的时候也不逞多让。”

他弯下腰,几乎是在求神野夏:“我不能失去你。森中也是,红子也是,立花泉也是,就连你的那些演员……我们不能失去你。”

“别担心,我会杀掉他的——我们现在去医院。”

神野夏后退一步:“不去。”

“为什么?”

“我答应了松田阵平,要陪他过生日。”

“生日?你骨裂了!以后多的是机会!”椹田一朗难以置信。

“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你不清楚吗?”神野夏抬头与他对视,“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不可以被打动?”

“为什么我要一直活得苦大仇深?我也不是这种性格吧?”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他,“其实我知道的,你和森中都这么觉得,觉得当年如果不是诸伏景光,不是长野暴雪,我会死。

虽然我的腿断了,虽然我躺了两年,但好在留了条命。你们都觉得我不适合当反舌鸟,因为反舌鸟这个名义迟早会带领我走向死亡。

我终结了诸伏景光的死局,反过来,你们觉得他也中断了我要走上的死路。

让我难以承认的是,如今我按照这个思路去想,居然觉得你们是对的。

我原来是这个性格吗?

不说最原来,我在那不勒斯的时候,是这个性格吗?

我这些年,好像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标签化的二元人物,好像有什么剧情线在拉扯。我做尽一切、但命运还是无可避免地滑落,重复地敷衍地,像教堂千篇一律的悲歌,反正还会有下一个我。

……

我……

……我在说什么啊。”

神野夏毫无预兆地、直挺挺地落下眼泪,她忽然很难理解自己想说什么,也很难理解自己想做什么,或许她只是想履约一次。

她有太多没做到的诺言了,太多太多。

“我知道了。”椹田一朗艰涩地冲她笑笑,“那现在你想怎么做?”

警局门口。

天气越来越冷,天黑的也早,但是进来天气不错,傍晚有很好看的,金红色的晚霞。

神野夏换了身黑色的机车服,踩了双有点高度的长筒靴,这一身将她的身材比例拉得近乎完美。

肩宽腿长、玉树临风。

为了挡住车祸带来的伤口,她虽然将头发扎成高马尾,脸上却留了几个兔子印花的创可贴,叼着一支棒棒糖像叼着一支香烟,妆容尽量贴近她的原生长相,有一种年轻的英气。

更何况,她倚靠着一辆红色的KTM RC390摩托车,摩托车的尾翼绑着一大捧红玫瑰。

松田阵平的同事先一步出来,不由得“哇塞”一声:“这是校园爱情吗?好像‘等你下课’的校霸诶,摩托车载玫瑰花,有够浪漫。”

话音未落,松田阵平狂奔出去,笑得耳朵都在红,他抱起神野夏原地转了好几圈,眼睛比所有霓虹灯都亮。

同事点头:“对,校霸就应该搭配甜妹校花。”

神野夏拍拍松田阵平,挣脱他太用力的怀抱,伸手到他面前面前,松开手指,垂下一串钥匙:“生日快乐。”

松田阵平抱着那捧玫瑰,脸比花还红:“这是什么?”

神野夏拍拍KMT:“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没人骑过,我让拖车拖到这边的。”

松田阵平的眼睛亮得像庆典炸开的烟花,他想笑又不想显得太轻浮,抿着嘴抿成一个羞涩又奇怪的笑容,刚想说些什么,看见神野夏回身重新叼着棒棒糖。

他下意识伸手:“不可以抽烟……”

“是棒棒糖。”神野夏把糖抽出来,在松田阵平眼前晃了晃,随即传来甜香的薄荷味,“你要尝一口吗?”

松田阵平即将宕机——这和接吻有什么区别啊真是的!他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用。”

神野夏将糖咬回嘴里,笑得眯起眼睛:“真甜呀,松田。”

“薄荷糖吗?”

“不,是通感。”

麻/黄/碱哪有什么甜的,她怕吃镇痛药逃不过松田阵平的眼睛,才提前做成棒棒糖的样子,松田阵平要是尝一口就会发现,这枚糖根本不是甜的。

甜的是通感、是移觉,是味觉与镇痛沟通交错、挪移转换。

是此时此刻,是抱着花看着她笑的人。

“我载你还是你载我?”神野夏走到车旁。

“你载我,”松田阵平毫不犹豫,“我要抱花。”

餐厅、花店、酒吧。

神野夏大概是打点好一切,无论去哪里都有人向他送上祝福,美食鲜花醇酒都向他簇拥,心跳如鼓点漫过喉咙口,几乎让他醺醺欲醉。

很快载着他的机车又停在Sesilia珠宝门店的门口,他瞬间清醒:“这个不可以!”

神野夏把机车交给迎接人员让他们停好,脚步不停地向里走去:“定制的,你说不可以也不能退。”

“但是这个真的不可以!”松田阵平冲上去拉着她,开什么玩笑啊进去没有一千亿日元哪里出的来。

神野夏骨裂的地方刚好被他拉住,嘶了一声抽出手:“你没好奇过我和一朗的家世吗?”

“什么?”松田阵平直觉不妙。

神野夏还没有信口开河——也不算信口开河,旁边的机动组成员蠢蠢欲动,往昔看过的龙王文学涌上心头。

除神野夏以外,大家确认过眼神,气沉丹田整齐大喝:“欢迎大小姐光临!”

神野夏闭上眼睛后退两步,神智与现实有短暂的分离。

这群崽种,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搞点什么破廉耻的东西。

松田阵平神情恍惚。

神野夏递给他一枚黑金刚石耳钉——也就是黑钻石耳钉,那枚黑钻怎么看都超过一克拉了,从天而降的天价珠宝让他有种即将入赘的错觉。

怪不得当年一朗说他家只能接受入赘。

冰凉的珠宝躺在他手心,理智飘忽又艰难回复:“这不对……应该是我送你钻戒……”

“虽然你没有耳洞,但我暂且还是订做成了耳钉。”神野夏忽略对方的头昏脑涨,“你以后可以拿着它改成任何你喜欢的东西,Sesilia会提供所有服务。”

“哦。”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眨眨眼,“这是耳钉。”

“……你只听见了前半句?”神野夏摸摸对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松田阵平又趁机抓住她的手:“这枚耳钉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吗?”

“只是觉得你适合。”神野夏避开话题,若要说寓意,黑色钻石的寓意其实是和解与回避过深的友谊。

机动组一个两个在后面笑出猪叫,这天杀的校园爱情感,松田阵平这个男人竟该死的甜美,甜妹果然天下第一。

神野夏回身踹他们两脚,还没转回去,松田阵平和机动组同时嘶了一口气。

松田阵平是因为疼,机动组是因为看着疼。

没有打耳洞,松田阵平把那枚耳钉硬生生按进自己右边耳垂,倒抽完气还是看着神野夏笑,笑着笑着耳朵开始滴血。

机动组窃窃私语:疯批甜妹,更带感了。

神野夏无语,去柜台拿酒精给他消毒,心想他也不怕颅内感染。

松田阵平亦步亦趋地跟过去,在神野夏抬头给他擦酒精的时候飞快地亲吻她的侧脸,然后被她打手:“不准动,你耳朵还在我手里。”

松田阵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脸红心跳。

神野夏:“……”

下一秒神野夏的手机铃声打破旖旎氛围,接起电话,那头烈火的声音劈啪作响。

椹田一朗的嗓子里满是干涸的血:“银泉会仓库的炸/弹已经爆炸了,下一个炸/弹在摩天轮……哪里太多人了,快跑啊神野!”

他声音几乎带着哭腔:“那里太多人了啊神野!”

松田阵平离她太近,昔日挚友熟悉的声音清楚钻入他的耳朵,刹那间魂魄震动得几乎碎裂。

“你在和谁讲话,泉?”

“他叫你什么……泉?”

神野夏抬起眼,伪装出的所有温和消失殆尽,假装成柜员的机动组跳出柜台,顷刻间几辆越野停在门前,神野夏推开松田阵平向外狂奔。

松田阵平呆了一拍。

然后他砸开柜台,在大响的警报声中抓出机车钥匙,几步走出珠宝店跨坐上KMT,尾翼绑着的玫瑰散落一地。

像被碾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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