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白天在公司的南秋，一直让自己忙起来，一刻不停。
之前准备接洽的新客户是一个快销品牌，预算和要求都不算太高。陈昭宇发话，让南秋带着吴迪和郑乾一起做，而她的精力可以多放在豪时集团的竞标上。
霍承离开豪时生活之后，汤仔成了主力。不太明白前因后果的汤仔，还时不时跟南秋打听霍承为什么这么快调岗。
在加上手头正在做的竞标方案，南秋感觉，每天回家看到霍承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工作都会时时刻刻被他入侵。
这让她怎么才能不想他。
好不容易跟吴迪、欧沫沫一起去“二食堂”吃午饭，能短暂清静一下，结果电话响了，又是霍承。
电话里通知了她比稿时间，是下周三上午十点，随后会有正式的邮件通知。
“好，我们会等邮件的。真麻烦霍组长还专程打电话告诉我。”南秋说。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朋友当然就要通风报信咯。”
行，她没话说。
正式竞标之前，霍承还要求她一起去了几个场地进行调研，包括豪时集团旗下一家商场，近期很火的某个美术馆，两家小众精品咖啡馆等等。
有几次，霍承会请她在调研之前直接到豪时集团与他当面沟通方案想法。
她逐渐发现集团果然氛围不一样——很多单身女同事会明里暗里向他示好。
终于到了周五。
她刚要去霍承办公室，就在走廊看到一个老熟人。
“赵总？”
赵建山见了她，一改往日那嚣张跋扈的劲头，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还微微弓着腰。
“啊，南秋啊，你来找霍总？我先去忙了，哈哈。”
南秋心里奇怪，难道赵建山调回集团总部以后就彻底转性了？
还是因为那次被霍承泼了红酒之后，就吸取教训，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她推门进了霍承所在的办公室，与一个打扮漂亮的小姑娘擦肩而过。
小姑娘看起来开心得很，笑容灿烂又带着一点羞涩，脸上也是胶原蛋白满满。
南秋进门之后一瞧，霍承的办公桌上已经放了四杯咖啡、三个贴着便签没拆封的小礼物盒、两份爱心便当。有几个便签纸上还画着爱心，甚至是印了口红印的。
不用想也知道，他这种男孩子肯定是最近办公室八卦讨论的话题中心，以及想要脱单的女同事重点攻略对象。
她也没多问，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关心他的感情状况，只是在正式工作汇报前提起刚才的事情。
“我刚刚碰见赵建山了。”
霍承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没有为难你吧？”
“那倒没有。”南秋还是很疑惑，“态度很客气，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霍承放下心来，笑道：“那就好。就知道他会见风使舵。”
还没等南秋再接着问，他又道：“对了，下午调研结束之后你直接回家就行，不用等我。”
南秋点点头，扫了一眼桌上的爱心小礼物们。
嗯，确实得忙。
霍承见她欲言又止，便解释道：“我晚上有约，跟一个很好的朋友吃饭。”
“哦，私人行程，不用跟我报备。”她垂下眼睛喃喃道。
他见她表情微妙，暗自发笑。
“那如果是去见女孩子，去相亲，去约会，也不需要跟姐姐报备吗？”
“……”
南秋看他那张注定会招桃花的脸，撇撇嘴。
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不与他进行下一步发展，那就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去干涉他。
她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不用。”
晚上南秋到家后，收到嘉嘉的消息，说自己和李哲晚上要跟朋友去唱k，会晚些回家。
本来很拥挤的紧凑型三居室，此刻好像空荡荡的，有些冷清。
南秋点了平时嫌贵很少吃的那家炸鸡，又把上次去超市买的那些啤酒从冰箱里拿出来。
打开电视，翻了翻最近在流媒体上线的电影，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想看的。
她独自窝在客厅沙发上，抬眼就能看到霍承紧闭的卧室门。
要是他在家就好了，还能跟他聊天解闷。可是自己都说了不干涉他的私人行程，这会儿也不好再问他几点回来。
算了，一个人呆着挺好的，自由。
她先是美美地洗了个澡，换上舒服的睡衣。
接着又在客厅放空大脑走来走去，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坐起。最后，在地上跳了一遍养生八段锦，找了一部前段时间口碑不错的国产电影投屏到电视上。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外卖这时也送到了，她直接在沙发上翘着脚，啃炸鸡，完全不用在乎形象。
几口冰啤酒下肚，嗝~
哪里还有什么孤独寂寞，爽得很。
电影对白的声音，啤酒气泡的声音，啃炸鸡时一次性手套摩擦出的声音，吃脆萝卜咀嚼时的声音……好像让家里热闹起来了。
可是，她还是有一点想他。
可能是自己太急切想要竞标成功拿到合约、奖金。
可能是最近见面太频繁，常常白天一起工作晚上一起下班回家，今天突然一个人有点不适应。
也可能是像王颖说的，激素作祟，正好他又总是出现在自己身边。
又或者，可能只是觉得看到他的脸会心情变好……
总之，莫名其妙的，就是有那么一点儿，想他。
霍承此刻还在与那位“关系很好的朋友”聊天。
他原本想着简单吃点东西之后就马上回家，奈何韩泽楷太久没见他了，拉着他聊个没完，还控诉他重色轻友。要不是霍承极力拒绝，韩泽楷还要拉着他去酒吧喝几杯。
等霍承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
他开门后，发现客厅没开灯，只有电视的荧光把周围照得亮了些，南秋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电影。
他匆匆瞥了一眼茶几，凌乱不堪，猜测她应该是趁着周末放松，吃饱喝足了没亏待自己。于是他放心地去洗澡、换睡衣。
把一身属于外面的气味、灰尘清洗干净后，他终于能靠近南秋，看看她在看什么电影，聊聊她都吃了些什么。
可刚走近，他就发现不太对劲，茶几上除了已经合上盖子的炸鸡盒，还有一堆啤酒罐。
“姐姐，你喝酒了？”
他把这些空了的啤酒罐挨个扔到垃圾桶，发现边上还放着一瓶剩了一半的柚子味清酒。
行，还混着喝。
他轻轻叹气：“怎么喝这么多？是心情不好吗？”
南秋原本呆呆地盯着电视，经他一问，猛地扭头看他。
“没有啊。我没喝多啊。”
霍承看着她泛红的脸颊。
“好，我们南秋酒量最好了，几罐啤酒根本不算事儿。”
南秋听他夸奖，眯着眼笑起来，继续盘着腿在沙发上坐得笔直。
他把一片狼藉收拾得差不多以后，坐到了她旁边，心里猜测她为什么一个人喝这么多酒。
难道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他内心产生一丝愧疚。
要不是自己想借着工作多跟她相处，她一定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
想到这儿，他深深叹了口气，望向她。可她身侧闪烁的手机画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定是她喝迷糊了，忘记锁手机屏幕，一直在播放着什么视频。
他伸手去够，想帮她锁屏然后拿去充电，结果不停闪过的各种男人让他瞪大了眼睛——什么穿西装秀自己衬衫夹的、拿金属链当衣服穿的、明明穿戴整齐下一秒就只挂着一根领带的、跪在地上擦地板把衣服擦没了的、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胸口眼神迷离的……
难道她喜欢这种？
他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根本不输的好吗。
她干嘛还刷视频呢，如果想看，他可以天天给她现场直播。
她到底是喜欢那些男人的身材还是脸？
还是那种故意卖弄的、烧烧的氛围？
以前不是说喜欢年纪大的么，这里面也没有一个是“大叔类型”啊。
他嘴张了半天，想问的话太多竟然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句问起。
不行，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姐姐天天看别的男人。
他把刚才所有看到的视频，挨个点了“不感兴趣”。
“嗯？你回来了？”南秋好像刚察觉到他在身边似的，她低头看了一眼霍承手里的手机，喃喃道，“哇，你也喜欢看这些？”
霍承赶紧撇清，把手机塞回她手里：“我可没有这个爱好。”
他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侧过脸看她。
“倒是你……”
“我怎么了？”南秋红着脸，笑嘻嘻的，说话也慢悠悠，“我喜欢不是很正常嘛。”
她说完，脑袋还往前探一探，眨着眼睛盯着他脸看。
正当霍承以为她要趁着酒劲儿亲自己时，她又快速恢复了刚才的坐姿，专注地看电影。
霍承只好试探地找点话题：“是在看什么电影？”
南秋得意地一笑：“这是我学妹，的男朋友，的电影！”
刚说完又摆摆手，“不对，是老公！他们都结婚了呢，再过几个月就要办婚礼了！”
“是吗？没想到姐姐人脉这么广呢。”
他依然侧着身看她，看她聚精会神，看她说话时手舞足蹈。
“嗯！我最喜欢婚礼了！婚礼好热闹的！有很多花，很多气球……”
说着说着，她好像困了似的，慢慢向后，靠在了靠垫上，又循着温暖，缓缓向侧面倾斜，靠到霍承肩膀上。
霍承看着她笑。
看来真是喝迷糊了。
沙发另一侧没有靠垫，离墙面也比较近，他怕她待会儿失去重心再磕了碰了，于是也伸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揽。
这一揽不得了，南秋眯着眼，哼了一声，直接把腿也毫无征兆地砸在了他的膝盖上方。
霍承倒吸一口凉气。
但又不敢乱动，怕她掉下去。
“姐姐？”
“南秋？”
“小秋？”
他轻声唤着她名字。
“如果困了，我把你抱回房间睡觉，好不好？”
没有回应。
看来是已经睡着了，他准备顺势将她打横抱起，送回房间。
可刚要起身，南秋又动了。
这次是一只手攀着他的脖子，乍一看好像是被人抱起时为了不掉下来而做出的下意识反应……
但另一只手好像不太对劲。
霍承顿时感觉脖子、锁骨凉凉的。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坐回原位，调整着呼吸，暗暗祈祷怀里这个喝多了的心爱女人要么赶紧沉睡过去，要么赶快清醒过来。
电影还在播放。
柔荑轻落在起伏平缓的山丘上，在山尖徘徊，风一吹，它又飘向山谷，就这样回转打圈，周而复始。原本如同白雪覆盖的山丘，因它而迎来绯红春色，果实挺粒。
“呀！皮肤真好。滑滑的。”
“南秋，”他喉间有些干涩，想倒杯水喝，“你是醒着的吗？”
“嗯？”南秋靠着他肩哼了一声，像一只小猫无意间作恶之后天真又无辜的回应，接着又喃喃道，“你怎么不扣扣子？会着凉的。”
“南秋……你在说谁？你怕谁着凉？”
霍承感觉自己心快跳出来了，他好想听她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他迫不及待地想求一个答案。
可是他也好怕此时她真的会回答，如果说出的是其他名字，他不知道自己会多难受。
还是算了。
“回去睡觉，乖。明天我再陪你看电影好不好？”
他将她的碎发捋到耳后，手略过她脸颊时感受到了酒精带来的细腻的灼热。
“不好！”
她像个叛逆的少女，坚定而利落地拒绝。
可她的肢体与语言却完全不同步，甚至可以说是反义词——
柔软、缠绕、模棱两可、暧昧不清。
此时，他胸口已经渐渐感受不到凉意，或许是因为体温的传递让她的指尖回暖，又或许是他的心跳剧烈，忽略了冷热感知。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吊在半空，被她用一根羽毛撩逗着。
他不能发狠把那羽毛握在手心，也无法躲开一次次的温柔攻击。
无能为力，可也乐在其中。
“真希望姐姐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他叹气，又克制地吻了她额头，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你说！”
南秋忽然挺起身，半眯着眼，伸出右手用食指指着前方。
“说什么？”
霍承笑着看怀里的她，猜不出喝多了的她到底想要拷问谁。
只见她叹了口气，脑袋沉沉地点了一下。
随后立马又直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又快速跨到他两侧，跪坐在沙发上，面对他，皱起了眉头。
她重心不稳，向前一倾身，便软塌塌地倒在他身上。
她趴在他耳边：“霍承……”
那声音像是带着妖气的呢喃，重重的呼吸扑在他耳侧。
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在他身体里由内而外地炸裂开来，直冲天灵盖。
她似乎是想挺直上身质问他，但却控制不住地向后仰。
身后就是玻璃茶几，他赶紧伸手握在她腰间，将她捞回。
她倒根本没在意这些危险动作，依旧保持着笔挺的身姿，摇摇晃晃，在他怀里像个不倒翁。
她勉强稳定住上身后，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问他：“你说，你是不是跟哪个漂亮妹妹一起吃饭了？”
他从来没听过她这样的语气，霸道又娇蛮。
这是在吃醋吗？
“唔……”他刚想回答，可此时脸被埋起来了……
自从天气回暖，南秋就已经告别冬天的毛绒睡衣，换上了软糯亲肤的针织睡衣。
霍承被埋脸后，也不得不承认这睡衣穿着一定很舒服。
而且他猜，如现在这般没有布料、海绵、钢圈之类的束缚，一定很自由。
“我好像，嗯……”南秋带着浓重的鼻音又开口了。
她肢体放松了一些，一塌腰，差点儿又向后仰去。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霍承终于可以自由呼吸，还要关注她的安全。
“我好像……坐到遥控器了。”
被硌到以后，她轻轻挪动屁股，下意识想躲开。
“别动……”
他呼吸一滞，四肢紧绷，神经系统的紧急预警让他用宽大的手掌向上托住了正要胡乱挪动的她。
喝醉酒的人因为意识失控、全身乏力，会变得比平时更“沉重”。
他庆幸自己平时没少健身，臂力和腕力都足够。
客厅的大门外响起了拧钥匙的声音。
他手还正维持着托举动作，来不及多想，门已经开了。
“秋姐我们回来啦！”是嘉嘉唱歌唱到有些沙哑的声音。
下一秒，啪嗒，钥匙掉地上了。
“你们……？”
嘉嘉看着客厅沙发上姿势奇异的两人：南秋背对着他们，看不见表情，整个人完全贴在霍承身上；霍承更是衣衫不整，甚至睡衣都被拨开，露出一边锁骨……
电视上播放着电影的片尾，昏暗的荧光更让人不得不联想。
“你们忙！”李哲见状，赶紧捡起钥匙搂着嘉嘉回屋。
“不是！南秋喝多了，她……我怕她不舒服……”
霍承望着小情侣的背影想解释，可如此场景，好像百口莫辩，越抹越黑。
他本来想表达的意思是“怕她不安全，或是头晕、呕吐等等那种身体不舒服”，结果话一说出口，搭配上现在两人的姿势状态，好像跟自己要表达的意思相去甚远。
他与室友的交流根本没有让南秋清醒半分。
“诶，我怎么感觉自己飘起来了？”
再这么下可去不行。
他将她缓缓放下，腾出手来，够到了茶几上的遥控器。
关掉电视，准备送她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