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想
江浸月自然没接受他的奉承,只是他的两句话连起来很耐人寻味。
左右回白府的路上无聊至极,霈霈和花辞又聊得热火朝天,她就在脑中就这两句话浅浅发散思维了一下。
对于花辞来说,江浸月并不认为现阶段有什么让他恐惧的事,从前就更不用说了,对于一个第一次看到跳崖游戏就想尝试的人来说,他胆子是非同寻常的大,他会恐惧什么?什么都不会吧。
不对……好像是有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花辞对阿杳表现出了明显的惧意。
那是她唯一一次从别人身上看到恐惧的具象表现。
花辞如今形象太过云淡风轻,与那时的他大相径庭,以至于江浸月在第一时间,没有将记忆中的花辞同眼前的花辞联系起来。
时光真是不饶人啊。
那这样说来,自己当初为了让他接受阿杳费的那一番功夫,是没有尊重他的恐惧喽?
他刚刚是在指桑骂槐喽?
江浸月暗自被害妄想了一下,目光瞄准花辞的脑袋梆梆打了两拳,舒坦了。
花辞感受到江浸月的目光,不明所以,“怎么了?”
江浸月给他一个意味寻常的笑,认为自己扳回一城。
花辞挠挠脑袋,怎么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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霈霈最近发现,原来还存在这样一种生活。
白天睡到自然醒,虽然没有同龄小伙伴一起撒欢,但是有一堆小猫小狗呆在笼子里乖乖等着和他玩,有这经历,回去和强子他们一说,不得被羡慕死啊。
饭菜准时供应,时不时还能添几身新衣裳。
每天跟着各位姐姐,吃吃茶,逗逗猫,心安理得地享受弟弟的待遇,霈霈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可比他一个人在家等姥姥回来有趣多了。
霈霈早就把之前不愿来白家哭得昏天暗地的日子忘到了九霄云外,跟在姐姐们身后,真是乐不思蜀!
就是有一点他还不太习惯,往常他都是听着姥姥震天响的打呼声入睡,如今的夜晚很安静,他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格外想念姥姥。
姥姥的病应该好了不少,花辞哥哥说他和姥姥需要使用不同的治疗方案,虽然他们不能每天见,但霈霈能通过自己身上的瘀斑判断姥姥的伤势。
如今看来,姥姥很快就要痊愈了。
不久前,霈霈正和相思比赛跑步,相思在门前灵活转身,霈霈跑得刹不住车,差点一头撞上来人。
一位提着药箱的矍铄老伯吓了一跳,诶呦诶哟地走进隐渔歌,
霈霈追在他屁股后边道歉。
乔伯摆摆手,“小事,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叫……”
“我叫霈霈,”霈霈眼睛一亮,“您认得我啊?”
不只是认得,我就是为你而来的。
乔伯指了指耳朵,“有所耳闻。”
“我的荣幸。”霈霈挺直腰板,“老伯,您……要找谁?”
乔伯并不表明来意,在隐渔歌转悠两圈,转到里屋给自己端了壶水,坐在院中的石桌上,“白小姐呢?”
“您问白袅姐姐?”霈霈抱着相思,“她待会儿过来,和其余几个姐姐一起。我起得早,她们先让我来喂猫。”
乔伯点点头,三五句话就把霈霈的信息套了个遍,可怜霈霈还觉得,自己讨人喜欢呢。
萱儿领着和朱没过一会儿就到了,萱儿认得乔伯,也记得江浸月的叮嘱,一进门就跟乔伯打了招呼,“乔伯好,您是来给小姐请脉的?”
乔伯也是被提前交代过的,“是,要不要一会儿也顺带给丫头你看看啊?”
“那太好不过了。”萱儿笑道,“乔伯,见者有份,我们新来的弟弟您也给瞧瞧吧。”
乔伯酌了一口茶,“再说,我瞅着这孩子挺健康的。”
霈霈一听,美得不行,“谢谢乔伯,我也觉得。”
江浸月和白袅有说有笑地来到隐渔歌,先给乔伯打了招呼。
霈霈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和颜姐姐,白袅姐姐,你们可算来啦。”
两人一人一边拽霈霈脸蛋,“辛苦我们霈霈啦。”
霈霈抿着嘴笑。
乔伯给白袅请好脉,写了点清热祛火的方子,让她近日喝一些。“都快入冬了,小姐,您火气还挺旺。”
“所以我不怕冷啊。”白袅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坏事。
乔伯笑着摇摇头,“不是一回事。来,萱儿,让你沾一下老夫的光。”
萱儿美美奉上右手,“乔伯,也给霈霈看一个呗。”
乔伯有深意地看着她,还挺入戏,那老夫我也陪一个,“看你们诚意。”
霈霈本来就觉得自己没事,看不看无所谓,不知道为什么萱儿姐姐一直执着于这个。
虽然霈霈不明白,但江浸月一个眼神示意,他还是积极地去表现诚意了,“乔伯,要不我给您……”
“不不不,”乔伯打断他,“我是说让你萱儿姐姐拿出诚意。”
嘿,萱儿看出来了,乔伯这是上瘾了,于是发动语言进攻,在乔伯耳边嘚嘚个不停。
乔伯充耳不闻,手从江浸月手腕上放下,“和颜姑娘,你这脉象真是好得出奇,不过怎么还是这么瘦啊。”
江浸月微微一笑,“多谢乔伯。”
“不客气,”乔伯冲和朱招招手,“多吃点。”
给和朱看完,乔伯收好几张方子,准备收拾收拾东西走人。
“啊?乔伯,您真的不给霈霈看一个?”萱儿嘟嘟囔囔,“来都来了……”
乔伯假意揉揉耳朵,“行吧行吧,来,小伙子,再不给你把把脉,你萱儿姐姐要吵死我了。”
江浸月和白袅相视一笑。
乔伯摸完霈霈的脉象,点点头,“不错啊小伙子,也给你开点药,跟你几个姐姐一起调理调理。”
“哦……”霈霈不在状态。
乔伯想了想,凑到霈霈耳边,气声说道,“悄悄告诉你,你姥姥的病我也给瞧过了,好得很。”
“啊!”霈霈瞬间阳光灿烂,“多谢乔伯!”
乔伯挥挥手,同几人告别。
江浸月替他拎着药箱,“我松松乔伯。”
出了隐渔歌,确认身后没人跟上来,院内也不会有人听见,江浸月追上乔伯,低声叫他,“乔伯。”
乔伯面色凝重,江浸月有不好的预感。
“和颜,霈霈那病……怪得很。”
果然。
江浸月问:“能治好吗?”
乔伯默不作声,接过江浸月手里的药箱,直言不讳,“难。老夫行医几十年,没见过这种病。”
江浸月心一跳,“能缓解吗?”
“老夫必定尽毕生所学。”
乔伯所言至此,江浸月轻轻闭了闭眼,“辛苦乔伯了。”
乔伯垂头,“老夫惭愧,留步吧。”
“先生医者仁心,不必如此。”江浸月福身,“先生慢走。”
乔伯行事麻利,第二天就把几人的药方包好送来,除了江浸月,每个人每天都有两碗药要喝。
霈霈奇怪,“和颜姐姐,为何你不喝啊?”
江浸月举了举手中的茶盏,“我这不是喝着的吗?”
霈霈撅嘴,“可是……可是你这是茶啊,又不是药。”
白袅将药一饮而尽,你别说,还挺好喝。
她拉过霈霈,“霈霈啊,你和颜姐姐也不知道什么癖好,自从我认识她以来,她就在喝这种茶,你可别羡慕,那茶比你的药还苦。”
“啊?”霈霈惊讶,“真的假的?”
“当然,不信你尝尝。”白袅给霈霈倒了一杯。
霈霈问了问味儿,觉得不会比自己的药难喝。
仰头一饮而尽,看得白袅和萱儿眉头紧皱。
下一刻,“噗——咳咳咳……”
萱儿乐开了花,忙拿帕子给霈霈擦擦。
霈霈苦得脸皱成了一堆,“天啊,和颜姐姐,好苦啊……你比我不容易多了。”
“这下你平衡了吧。”白袅揉了揉脸,“你和颜姐姐就好这一口。”
“是啊,”江浸月悠悠接道,“没它我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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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伯到底没能判断出霈霈究竟是什么病,但他开的那些药,霈霈喝过之后好转了不少,出现淤青的速度越来越慢。
江浸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立冬过后,京州愈发寒冷。
隐渔歌的猫猫狗狗还有十来只需要养病,白袅找了些不穿的衣服,让江浸月放进笼子里给它们御寒。
小雪前一天,京州城上空被阴云笼罩,仿佛在酝酿一场严寒。
小雪傍晚,花辞得空来到白府,一行人坐在白府后花园,烧了炭火盆围成一圈。
江浸月怕冷,裹着披风看花辞往炭火堆里丢地瓜。
白袅握了握江浸月的手,“和颜,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凉啊?你快往我这边挪挪,这儿暖和。”
“嗯,好。”
“你家那边冬天不冷吗?”白袅问道。
尹府的冬日像来和温暖息息相关,江浸月下意识答道,“不冷。”
花辞在橙红的炭火间看了眼江浸月。
和颜接着为江浸月暖手的动作,提醒她,他们来自的地方,冬天远称不上“不冷”。
江浸月心下一动,面上不显,悠悠补充道,“其实也冷,但远没有京州这般冷得彻骨。我本身就畏寒,去年冬天快要冻死我了。”
花辞垂下目光,翻了翻炭灰。
江浸月余光注意到花辞的动作,心道一声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