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那木雕怎么说呢,勉强能看出是一把木剑,至于神态的话……与大师兄送的的确有几分相似。
只是依旧相差甚远。
俞未晚有些犯难,这让她如何是好,现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就在她纠结之际,季潮生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他自嘲一笑,将手收回来,“抱歉,是我冒昧了。我做成这样,怎么能和大师兄的相提并论呢 。”
“呃,的确是不能比,师兄他就是很厉害啦!”俞未晚一脸认同,又安慰地拍拍他的肩,“不过你做成这样也很不错了,是第一次吗?”
“……”
照他看来,那蓟归的作品不过尔尔,他轻轻松松便能仿出来,只是可惜不能在小师姐面前露那么一手,这下反倒让蓟归的印象更好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但面上却不显分毫,只微垂着桃花眼,摇摇头。
“嗯……这已经是我做的第七个还是第八个了。如若不是天已经亮了,我能做得更好。”
“所以,你一整晚没睡就是在刻这个?”
俞未晚抓住了重点,难怪她见他一直在打哈欠,眼下还一片青黑。
季潮生自哂一笑,“可惜我能力有限,就算做得再多,怕也比不上大师兄那一个了。我本以为能让小师姐开心,但——”
他抬高手,作势就要将东西扔掉,“既然让小师姐为难的话,那这东西便失去了作用,我拿着又有何用。”
他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果不其然,俞未晚开口了。
“等……等等,”她忙抓住他高举的手臂,拦下这一动作,“我……我很喜欢,你别丢了,还是给我吧!”
“是吗?”季潮生侧目,看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小师姐,他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但嘴角耷拉,语气诚恳,“可我做的跟大师兄一点儿都不像,小师姐也还是喜欢吗?”
“嗯,”俞未晚硬着头皮绞尽脑汁地解释,“虽然你做的比不上师兄,但,你也是一片好意,我若是不收下的话,岂不是辜负了这番心意。”
她刚丢了最爱的剑穗,很是能感同身受,明白别人用心做的东西是多么的弥足珍贵。况且师弟做这个东西也是因为她,不忍她伤心。
就凭这一点,这一份心意她便不能拒绝。
况且,她现在见不得东西在她眼前被扔掉,她会忍不住联想,师兄送她的那把剑,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也会被如此对待呢?
她收下,或许那木剑终有一天,也会被谁好好的捡起来,然后好好地收下吧!
“那小师姐……”季潮生将手放下,手掌朝上,木雕就明晃晃的摊在她面前,“需要我系上吗?”
俞未晚连连摆手,“不必如此,我不打算佩戴了,收起来就好。再掉一次的话我承受不住的!”
季潮生有些失望。
她将东西拿过,想了想还是塞到窄袖里头比较好,手臂也能随时感受到东西的存在,不至于掉出来会没法发现。
“那个潮生,我现在要去大师兄那里,你……”俞未晚顿了顿,提议道,“要不今日就先回去补眠,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明日,在演武场集合,就不用每日给我带早点。”
“也好,”季潮生一愣,答应下来,“我与大师兄的屋子相隔不远,需要我与你一道吗?”
“不用啦,我还要回屋一趟。”
“那好吧,”季潮生见好就收,他指着那捆柴道,“不过小师姐,你确定要带这个去吗?不知情的话,旁人可是要误以为大师兄怎么着你了。我觉得你可以换一个方式,赔罪的方式不止这一种。”
俞未晚一听,师弟这话在理,她可不能让师兄风评被害。
她脚步一转,忙问道,“还有什么方式?说来听听。”
“嗯……这个嘛,”季潮生略一沉吟,他修长的手指摩擦着光洁的下巴,缓缓吐出几个方案来,“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投其所好,比如,大师兄最喜欢什么东西,又或者,你可以亲自做一桌菜,再加上你诚恳的赔罪,我相信大师兄一定会感受到你的诚意!”
俞未晚眼前一亮,她兴奋地跑进房间,空中还远远传来她的声音,“多谢你啦,师弟!你先走吧,明日见!”
季潮生轻呵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罢了,今日想必是没法给大师兄添堵了呢,不过有那个木雕在,这个暗雷指不定哪天就爆了。
“那就……明日见,小师姐。”
——
天色愈晚。
蓟归才姗姗而回,他今日本就刻意避开了俞未晚,没想到却碰上了陆槐。
陆槐看他独自一人,便好奇问道,“今日怎么没见到小师妹与你一道?”
蓟归睨了他一眼,淡淡反问,“师妹为何要与我一道?”
“这不是平日里你与小师妹老是形影不离,我便觉得——”陆槐愣了愣神,品出几分不对劲来,“呃,你与小师妹吵架了?”
蓟归沉默片刻,冷硬回道:“……没有。”
“瞧瞧,瞧瞧,这不是生气是什么!”陆槐随手就勾上他的肩,凑近道,“来来来,有什么心事跟哥说说,哥给你开解开解。”
“勾肩搭背成何体统,我看你是在外头太野了没人管你,”蓟归将他的手立即拍开,“我能有什么心事,最近忙着呢!”
“忙什么?”陆槐一脸玩世不恭,“整个天衡山风平浪静,你说你在忙什么,忙着生气吗?”
“……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了。”
蓟归快走几步,想要甩开他,没想到陆槐此人在外不知经历了什么,竟还能死乞白赖地黏上来,还强硬地将他扯去山下一家酒肆。
蓟归不知几次挡住对面递到眼前的酒,“……我不喝酒。”
陆槐看他眼色顿时就不对了,“哪有男人不会喝酒的!是不是你太闷太正经了,师妹才跟你生气的?”
“……说了没有生气。”
他累了,不想解释。
“好好好,没有生气,”陆槐又一次将酒怼到他面前,“不说别的,都在酒里了,干了这一杯,哥哥教你,如何哄好一个女人!”
“……”蓟归的手蠢蠢欲动,欲要抬起,他在接过那杯酒之前还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那啥,我这是看你被拒太多次,再拒就不礼貌了。先说好,我只喝这一杯!”
陆槐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然后便开始胡天侃地起来,说他这些年经历的事件。当然,大部分重点还是在他的红粉知己身上。
末了,他醉醺醺地挂在蓟归身上,还不忘拍着自己胸脯保证道,“怎么样?哥哥掏心窝子的话都跟你说了,你就说受不受,受用吧!”
“……”蓟归一脸嫌弃的表情,有些追悔莫及,那杯酒,他就不应该喝。
说得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嘛!
他将人扔回住处的床上,再给一床被褥,然后整个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蓟归边走边抬起衣袖闻了闻,全是陆槐那厮的酒味。得赶紧回去冲个澡才行。
他推开院门,猝不及防地看到面前石桌上摆满了菜,而俞未晚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是……怎么回事?
师妹怎么会来他这里?还做了一桌子菜?
他顿时觉得自己也有些醉意,可能是那一杯酒的后劲上来了,又或者是陆槐的酒气薰成这样的,他竟然觉得昨日强行冷硬的心又有些回暖。
蓟归蹑手蹑脚地回了屋,拿起一件厚披风披到俞未晚身上,然后撑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能一直这么安静下去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俞未晚揉揉眼睛,她看到自己旁边坐了个人影。
“师兄,你回来了!”她一下子睡意全消,“我睡了多久?糟了,菜都凉了!”
“你吃饭了没,”她站起身来,想去热一热菜,然后又停下脚步,“这么晚了,你肯定吃了吧!”
“……没有吃,只是陪陆槐喝了会儿酒。”蓟归摇摇头,他举起筷子,夹起面前那道菜放入口中,“很好吃,要是我早知道你在这儿,便不去陪陆槐了。”
还听他说了满嘴的胡话。
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这幅模样,完全放飞自我了。明明记忆里还是很沉稳可靠的,难道真如他所言,自己性子还是太闷太正经了?
俞未晚哦了一声,“难怪我闻到你身上好大的酒味。”
“我,我就喝了一杯,”蓟归也不知怎的,慌忙解释,“都是他身上染的。”
“没事没事,你看我就喜欢品茶,”俞未晚一脸我懂的表情,“师兄你也该有点爱好才行呀,不能整天都练剑处理公事啥的。当然,饮酒还是要适度!像陆师兄那样就……不太可。”
她说着说着便从脚下提出一坛酒来,“我今日也带酒过来了。”
“说起来这还是师弟给我的建议,说什么赔罪就应该带点酒,然后投其所好。”俞未晚拿起酒坛然后倾倒,紧接着一道“哐啷”的声音与酒杯相撞,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明显。
俞未晚看着那不知怎么滑下来的木雕,嘴里的话也一时卡了壳。
“……说什么一醉解千愁的,我,想,我们之间也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