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祭天仪式完成后，德元帝吩咐众人落座。期间德元帝的一双眼睛一直观察着梁清越（五公主），五公主偶尔拿起一块糕点来品尝，完全无视德元帝的目光。
“清越近来可好。”德元帝喝了一口烈酒开口道。
大家都知道酒后德元帝一定会找人说话，可谁也没料到那个人会是梁清越。一时之间气氛有些紧张。
大家都知道前几年梁清越的驸马意外出事，导致清越心性大变脾气暴躁，只知求仙问道的疯人。
“回皇兄，臣妹尚好，若是有成仙之药就更好了。”梁清越握着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嘴里说着不切实际的话，惹得众人频频摇头，没救也。
“斯人已逝，皇妹还早日走出来的好。”德元帝哀叹一声，随即又提议道，“不如皇兄再为你择一位夫婿？”
“回皇兄，斯人虽逝，可臣妹心里只有他一人啊。”梁清越泪眼婆娑的说道。
任谁看了不得心疼一会。
“也罢也罢。”德元帝好似无奈的妥协道。
转头就靠近了他的皇后耳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为难这个妹妹了。”说完看了看皇后的脸色话锋一转，“今夜去你那儿。”
苏淮瑾一下就冷了眸子看向他，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德元帝看着她全身拒绝的样子一下就乐了，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看见皇后镇定自若以外的表情。
很快苏淮瑾又恢复成以前的表情，只见她薄唇张张合合，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暖意：“你若不想你的皇后变成一具尸体尽管来。”
“就不怕朕对你的兄长出手？”
“若我不清不白，还不如死了，我想兄长能理解的。”苏淮瑾一如既往的不松口，德元帝冷笑。
五年！整整五年！这苏淮瑾还是油盐不进，亦如成婚当日她手持短刃，以死相逼不侍寝！
他自问这普天之下谁不想成为他的女人，谁又敢在这新婚之夜如此对待一个皇帝，拒绝行房要求。他当时气的不行摔门而出，也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去了元妃的寝宫。
才有了后来后宫的传言，皇上不宠皇后，独宠元妃一人，可还是有人向往着苏淮瑾身处的位置，企图将她拉下马来。
“禀皇上，臣弟此次前往东海得到不少有趣的东西，想要献给皇上。”说话的是六王爷燕王。
长身玉立文绉绉的样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实则也是如此。燕王是先帝在世时，就册封的亲王，也是最早表露出来没有夺帝的欲望，早年就开始游玩各地。
时常带些皇上没见过寻常玩意讨得德元帝欢心。
也就有了燕王就番三年，又被召回常驻京城，谁也不知道德元帝是怎么想的。
“哦！”德元帝果然流露出很感兴趣的眼神，“快呈上来让朕好好瞧瞧。”
燕王也不推辞从自己的衣袖中摸索一阵后，拿出一个圆形的球状体。德元帝瞧见此物时不乏有些好奇：“此物是甚？”
“此乃东海特有的夜明珠，能够永久发光夜能视物。”燕王做出解释。
德元帝又好好把玩了一下，嘴上连连夸赞““甚好甚好，六弟有心了。”
“臣弟不过是寻了一些小玩意，皇上开心就好。”燕王弓着身子拍着马匹。
德元帝又如何不知这人在想些什么。
大家闹的正欢时卓公公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就连发丝都跑乱了，嘴上还不忘高呼：“皇……皇上……”
“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德元帝蹙眉不悦道。
卓公公看着在座的皇亲，不敢大声大肆宣告，晃着身体凑近德元帝的耳边低语几句。
德元帝直接将手中的夜明珠放下直起身来，走下台阶丢下一句：“今日宴席作罢。”甩着衣袖走了出去。
卓公公连忙在淑妃和元妃的耳边说两句话后，就看着这两位妃子，慌乱起身，就连酒杯打翻打湿衣服也不在意。
苏淮瑾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了，也主备起身离开。
没走两步路就被梁清越叫住：“皇后娘娘请留步。”
苏淮瑾顿下步子，转身看向梁清越，见她双颊微红许是有了醉酒之意。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还是苏淮瑾开的口：“长公主。”
知书达理毫无波澜的眸子，就连她说话的调子都趋于平淡，梁清越一时湿了眼。
她认识苏淮瑾十三年，何时见过她谦卑的样子，哪一次见面她不是意气风发，谈天说地。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她苏淮瑾已经变了。
苏淮瑾抚了抚鬓角薄唇轻启，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去凤仪宫坐坐？”
梁清越的心里一阵刺痛，她突然感觉眼前这人好陌生，不像是她记忆里的瑾之姐姐。
“有劳皇后娘娘了。”梁清越张开嘴，接下了她的下半句。
燕王殿下见皇上先行离开，这会皇后娘娘也要离开，连忙出声：“本王也许久不见皇嫂了，也想同皇嫂叙叙旧。”
梁清越率先不悦，蹙着眉呵斥：“你一介男子，怎可随意进出嫂嫂的寝宫，改日禀了皇上在约时间。”
燕王一下愣住，他不过是想和皇后娘娘唠唠家常，怎么就被长姐训话了，本想反驳两句，看着走远的两人他也就歇了心事。
两人抵达凤仪宫时，就遣散了奴才。梁清越也不装了直接扯住苏淮瑾的袖子，愤然质问：“为什么要嫁给他？”
梁清越红着眼睛里面全是不甘。
苏淮瑾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在衣袖中抠着手指淡漠的回答：“形势所迫。”
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彻底惹怒了梁清越。
“那我逝去的皇兄在你心中算得上什么？”
梁清越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他因为你的一句国泰民安，便励精图治甚至连命都搭上去了，可你倒好，做了这后宫之主。”
“苏淮瑾你有没有心！！”梁清越吼破了嗓音也要让苏淮瑾给她一个像样的答案。
“清越！”苏淮瑾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试图安抚她急躁的情绪。
甚至伸手去握梁清越，结果被狠狠地推开，苏淮瑾就这样呆愣住，有些不敢相信。
“我不要你假惺惺！”梁清越瞪着她说着戳心窝子的话，“你明知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还要嫁给他，苏淮瑾我瞧不起你！也为我逝去的大哥感到不值。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虚伪女人。”
“那你要我怎么办？苏家上百口性命攥在他的手里，我要不管不顾吗？”苏淮瑾压抑许久的伤感顿时喷薄而出，吓了梁清越一跳。
“明明有……”那么多路可选……
苏淮瑾像是料到梁清越会说什么，于是率先打断她的话：“苏家世代忠武，做不出弑君的举动。”
“可苏家还是没保住不是么。”梁清越笑得有些凄然。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
“清越忘掉以前吧！忘掉你的瑾之姐姐，现在只有大京国的皇后了。”苏淮瑾目视着前方，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还是梁清越亦或者其他人。
“苏淮瑾你向来是喜欢权力，现在看来是没错了。”梁清越咬着牙眼里的恨意涌现，随后又抓住苏淮瑾的衣服极尽哀求道，“你把我的瑾之姐姐还给我好不好。”
“清越。”苏淮瑾有些不忍的闭上眼，等她睁开眼睛时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冷漠决绝，“你就当她死了吧！死在淮南军班师回朝的那一天。”
“你真是狠心连一点念想都不给我。”梁清越自嘲的笑了笑，“总归是我梁清越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能唤醒你的良知，现在看来你早已被权力腐蚀了人心。”
“我的瑾之姐姐啊，定是去寻我的长兄了。”
“清越~”
“清越想起府中还有孩子要照顾，就不在此叨扰皇后娘娘了。”说罢梁清越收回自己的目光，将自己的狼狈隐去，拂袖准备离开。
“清越……”苏淮瑾还想挽留，可梁清越硬是一个眼神都没给，直接转身离开，留下苏淮瑾一人站在那儿，也不觉得冷。
最后还是阿秋寻来将人带回房间，将热乎的汤婆子放在苏淮瑾的手里：“苏姑娘天寒还请多注意身体。”
苏淮瑾木讷的看着手中的汤婆子，良久后才点了点头。梁清越的话一直盘绕在她的心上，她连一闭眼想到就是那一声声质问。
阿秋很快注意到苏淮瑾的不对劲，明明才闭上眼睛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对方的额头上一直有虚汗冒出，她贴心的掏出手帕，细细的擦去。
“不要……”苏淮瑾猛地睁开眼睛，从梦魇中醒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抬头就看见阿秋捏着手帕愣在自己的身前。
这种情况阿秋不知道见了多少回，早已悉知，说出话也是十分淡然：“苏姑娘又做恶梦了？”
苏淮瑾没有直言，沉默的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这是第多少回梦见苏家的族人了，梦中无论是哪一个人都在质问她：为什么不救救他们。
“是长公主说了什么吗？”阿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晚间跟着苏淮瑾回到凤仪宫的人儿，她也是从下人的口中知道那是当今的长公主，皇帝的妹妹。
苏淮瑾还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