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八
再醒已接近8点半，凡妮莎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不过这次她的身侧空无一人，旁边的位置已经凉透了，显然他提前走了。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就是个最平常的早晨，除了身体残留的感觉和几道痕迹外，一切如旧。
她匆忙起床洗漱，上午的课程从9点开始，她的早餐时间还剩不到30分钟。
当她出现在早餐桌上时，文森特并没有询问她起晚的原因，在她用过早餐后非常体贴地来到她身后小心地为她按摩太阳穴。
如同学生时代的她放假在家时，文森特平静地报告着她今天的行程安排，以及小Meg开始喝奶粉后从昨夜到现在的适应状况。
按部就班的一天从家庭教师来访开始，理论课是无趣乏味的，尤其是金融、营销、管理，虽然凡妮莎从前有所涉猎，可也只是皮毛而已，要和安格斯比还有很大一段差距。
她实在想不通当年的他是怎么在普遍爱玩的年纪被逼学习这种晦涩难懂的课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一天落下的。
卡特培养继承人的严格残酷是她一个无忧无虑被宠着长大的小孩无法想象的，现在回想，难怪那时候的安格斯总是一脸阴郁，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法郎。
对比下来唯一有点乐趣的只有下午的决斗课程，可不知是不是错觉，凡妮莎感觉今天的维恩.格林似乎心情不太好。
具体体现在他的话比平时还少，并且面无表情能用行动解决绝不多说一个字。
很怪，很奇怪...
尽管只和这位家教相处了一个月，但凡妮莎多少还是能看得出格林上课是非常尽心尽责的，从没有把个人情绪带到课堂里来，至少目前从没发生过，也不怪她会好奇。
于是在完成今天的课程后，凡妮莎非常友好地倒了杯红茶递过去，“这一个月真是多亏了你的指导，格林先生，我受益良多。”
可惜对方并不领情，无事了她明晃晃的示好面无表情道，“美国巫师也有契约精神，因此卡特小姐不必客气，收了报酬我会负责到底。”
好吧，这人还真是冷漠透顶，或许是她感觉错了。
不过凡妮莎依旧保持着递杯子的动作，她微微笑着解释，“我当然不是怀疑你了，格林先生，我也不只是为了客气才那样说，我是真心想向你道谢，这些日子辛苦了，先生如果没有急事的话不如留下一起用晚餐吧？”
这次，格林接过了她手里的杯子，立刻喝了一口，随后放到一边，“用餐就不必了，我还有些事，再见，卡特小姐。”
他似乎真的有什么要紧事，打完招呼立刻转身离开，凡妮莎没再挽留，跟在后头目送他出去后使用幻影移形消失，她则在挥手。
晚上还有课，一直到躺进被窝里，彻底卸下忙碌后的凡妮莎才想起马尔福。
白天他没有出现，她便在想会不会在夜里过来，然而都等她困得昏昏欲睡了，也不见他的身影。
不来也好，省的她心底对安格斯的那点愧疚持续性发酵，还不用处理两人的复杂关系，很好，非常好。
又接连过去一个月，凡妮莎在拜伯里这个小村庄里与世隔绝般拼了命地学习汲取曾经她没看重过的知识，除了隔壁的两位麻瓜邻居采风结束回去伦敦外，周围的一切一成未变。
马尔福与那荒唐的一夜被她逐渐抛之脑后，让自己忙碌起来的最好结果或许就是无暇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
按照医疗师的话来说便是：专注于其他正面积极的事物对身心健康有显著提升，反之头脑太过空闲便会滋生出一些奇怪的东西。
总之，无论是她的病情或是生活都在一步步往好的方向发展。
在经过凡妮莎的不懈努力地社交，维恩.格林终于松口同意留下用晚餐，权当作为她的家教老师的福利。
美国巫师对吃食似乎没那么讲究，望着坐在对面什么都往嘴里塞的男人，凡妮莎深刻理解了他的那句“不挑食”的意思，作为客人相当得好招待。
虽然两个人完全不像，可凡妮莎莫名就想到了安格斯，她深爱着的哥哥作为一名法国人同样长了个不挑食的胃。
她仅仅走神了一会儿便被格林逮了个正着，他故意用勺子敲了敲高脚杯，“如果卡特小姐三心二意的天赋能分一点在决斗上，我相信不出一年你就能打败我。”
清脆的碰撞声登时唤回了她的思绪，自然没能落下对方的调侃，她立刻换上笑脸，“格林先生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打败，那么也不会连续三年蝉联美洲的决斗冠军了。”
然而格林压根不吃她这套，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比起决斗，卡特小姐似乎更适合参加演讲比赛，以你的伶牙俐齿，获胜可比我轻松容易得多。”
已经有挖苦的意味了，但凡妮莎并不恼，她只是微笑着答，“那格林先生一定要失望了，据我所知我的口才甚至比不上一些麻瓜学生，你得知道虽然后天可以培养，但并非人人都可以，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可她的这番话似乎被曲解了，格林表情未变，只是手上把玩叉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卡特小姐太过谦虚，在没有绝对公平的前提下，即使你的口才不是最好也足以碾压普通麻瓜。”
好吧，他铁了心要恭维她，继续争辩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她便附和着应下继续用餐。
晚餐到晚间课程开始之间留有一小时休息，格林迫不及待在吃完后离开，凡妮莎甚至得小跑两步才能赶上，好像在这里多待几秒都是煎熬。
不过也对，这个点已经属于他的下班时间了。
凡妮莎当然是出于礼仪才跟着送他的，只是格林没有和以往一样立刻使用幻影移形，他站定遥遥望向斜前方的小路，好像那里藏着什么东西。
此时的天已完全暗下来了，小村庄里的路灯本就不多，一眼望去除了道路两侧零星的几个，其他地方都是一团黑。
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凡妮莎好奇地向前走了两步，“格林先生，怎么了吗？”
可她话音才落便猝不及防被一只大手扯住胳膊，她一个没站稳便向侧边倒，撞进了个相当陌生的怀抱里，不等她有所反应，她便被迅速揽住肩膀，又被带着转身强拉回了宅子里。
一切发生得又快又突然，当门被关上后，凡妮莎才反应过来推开他。
“格林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蹙眉盯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不解他的做法，无数的怀疑在脑海中滋生。
可对方一脸坦荡，只瞥了她一眼便向里走，“这话该由我来问你，温特小姐，你家附近有几名巫师，前天我离开时就注意到了，我故意多徘徊了十五分钟，他们之中的两个跟在我身后，直到我把他们甩了。”
他的语调平静，却在说完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她，那双眼眸里的冷漠染上了一层提防，“派这些巫师监视我的人是你还是别人？”
“巫师...”
她喃喃出声，前后仅仅两秒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神情凝地望着他，“格林先生可以描述一下他们的外貌吗？”
只见格林微微眯起眼睛，这是他不悦的信号，定定盯着她看了几秒，他才收回视线双手抱胸毫无形象地倚墙，“都是男巫，普通麻瓜装扮长相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其中一个是体面的黑色燕尾服，戴着金丝眼镜。”
黑色燕尾服，金丝眼镜...这些特征在凡妮莎脑海中非常迅速地锁定了目标，是安格斯身边的仆从，一定是！
这一刻，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努力保持着镇定开口，“原来如此，请别担心，那不是监视，对你造成了影响我很抱歉，这件事我会去处理，我向先生保证以后绝不会发生这种状况，时间不早了，先生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凡妮莎特地过去将门打开做了个请的姿势，虽然面上还挂着微笑，可她垂在身边的手已不自觉攥紧。
安格斯已经发现这里了，没有立刻动手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没玩够这场逃亡游戏...
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心情再和这位家教闲聊什么，她必须立刻告诉文森特，趁着夜色赶紧逃。
可平时下班异常积极准时的男人此时却行动缓慢得像个手脚不便的老年人，他慢吞吞挪到她身边没有推门出去，反而一把将门关上，随后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回到了客厅。
彼时，刚哄完孩子的文森特也正巧出来，他的目光落在自家小姐胳膊上多出的那只手上，随即不动声色移开视线行了一礼，“小姐，小少爷又睡着了。”
“嗯，辛苦你了，文森特，待会儿我去看看他，你先送格林先生出去吧。”凡妮莎镇定地吩咐完便用力抽回手，接着便作势要往小Meg睡觉的房间去。
可才走出几步，格林又一声不吭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她试了试没挣开，只得转身无奈道，“先生想要什么赔偿尽管开口。”
与此同时，文森特也已抽出魔杖，“请放开我家小姐，格林先生。”
为了避免发生冲突，凡妮莎立刻抬起手示意文森特不要动，转头又勾起微笑，“格林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吗？”
不过格林没有说话，他只是面无表情盯着她，可抓着她胳膊的手却一点儿也没放松，他幽深的眼眸直直盯着她好像在考虑她说的真实性。
就这样僵持了数秒，格林才无征兆地开口，“周围的人变多了，你确定能搞定？”
这话一出，凡妮莎的心便跟着一沉，她抿着唇没回答只是扭头看向后方的文森特，迟疑了一下才道，“文森特..他找来了。”
文森特脸色也是一变，他神情肃穆，“请小姐立刻带着少爷走，属下留下断后。”
可她想都没想就是拒绝，“不行，文森特你带着小Meg先走，我会伺机脱身，到时再汇合。就算我真的见到他了，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但孩子一定要平安。”
“可是小姐...”
文森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及时打断，“没有可是，这是命令，正好这两个月来每天都在训练，不必担心，文森特，我不会受伤的，待会儿我出去，你就带孩子离开。”
望着自家小姐自信的神情，文森特到底没有坚持，他暗自叹了口气行礼，“是，小姐。”
客厅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凡妮莎终于解救了自己的胳膊，她轻轻揉了揉被捏红的部位，“格林先生，你该回去了。”
凡妮莎并不打算拉一个无辜人蹚这趟浑水，但她也不想将自己的情况暴露给他，刚才和文森特对话时她就已说得够委婉的了，此时她只希望这人能赶紧走。
然而格林像没听见似的，转头悠哉往沙发上一坐，抛出一句，“不急。”
良好的教养致使凡妮莎即便再着急也没有拉下脸，她也来到他身边坐下，耐心发问，“那..格林先生是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吗？”
只是对方并不答，他端起茶壶想给自己倒杯茶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便自顾自起身打算去厨房。
看着他悠闲的模样，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凡妮莎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郁，她再忍不住快步上去挡住他的去路。
“格林先生，我并不是赶你走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情况复杂，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令她大跌眼镜的是，格林奇怪地瞥了她一眼，突兀地嗤笑了一声，“你误会了，卡特小姐，我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况且我也只是想再喝杯茶而已，放心，我绝不参与你们，把我当透明人就行。”
这话鬼才信！
不过凡妮莎没有说出口，她望着绕过自己去厨房泡茶的那人被气笑了，她定了定心神没再出声催促，这次她倒想看看这位家教想做些什么。
可一直到格林泡完茶都喝上了，他还是没再主动说什么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就在凡妮莎忍无可忍想直接下逐客令时，宅子的大门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