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反常
更新时间：2013-10-03
第三章反常
窗子是虚掩着的，想必屋主也是觉得，在这样的高度，实在没有防范小偷进入的必要。夜风顺着窗户缝隙灌进房里，传来了窗帘随风抖动的声音。
韩臻拿出一颗缠绕着铜丝的图钉，仔细地将铜丝缠在绳索上，将图钉狠狠摁进一尺宽窗台的下沿。固定好绳索后，他轻轻推开虚掩的窗户，两手扒住窗台边缘，慢慢滑进房间。
虽然韩臻可以确定，此刻房间里没有别人在，但他一向小心谨慎，用十分舒缓柔和的动作在房间里移动。软胶质的鞋底起了极大作用，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下，都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这是韩臻第一次潜入周汉阳的家中，在正式动手之前，他从不会冒险进入目标家里。因为如果目标足够谨慎，很有可能会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就会加强防范甚至悄悄搬离，从而导致任务失败。
这是一户三居室的户型，叶真打开微光手电，开始查看房间内的陈设和布局。这对他在黑暗的环境下执行刺杀行动，以及确定从房间逃离的路线，都有着重要的作用。
客厅里的摆设非常简单，沙发、茶几、壁挂电视，此外再无其他。韩臻走到茶几旁，蹲下身来，观看茶几上的一尊玉狮子摆件。
鼻端有淡淡血腥气，韩臻围绕着茶几转了半圈，才看到玉狮子摆件的一侧，似乎有着黑色的墨痕或是血迹。
韩臻思索了一下，将微光手电凑过去，仔细查看。
不是墨痕，是血迹。
根据血迹凝固的颜色和程度，至少已经留存了三天以上，且无人清理。如果加上房间内空气流动和这两天潮湿天气的因素，这个时间可以延长到三天半到四天。
韩臻微微皱眉，周汉阳是个非常自律的人，这样的人一般都会有轻微的强迫症，和一定程度的洁癖，为什么会任由血迹留在摆件上这么长时间，而没有清理？这血迹又是因为什么、怎样留下的？最后……这是谁的血？
韩臻蹲在茶几旁，没有去动玉狮子摆件。这上面的血迹虽然有些古怪，但并不会对他的刺杀行动造成影响。他想了一下，决定置之不理，起身走向另一侧的阳台。
通往阳台的落地推拉门是关闭的，韩臻用微光手电反复查看一侧的门缝，确认没有夹着头发丝之类的痕迹后，轻轻将推拉门拉开约一尺半的宽度，探头向右观望。
阳台位于大楼一角，左侧没有住户，右侧的住户没有亮灯，应该是还没回来。韩臻在昨天前往楼顶布置绳索和撤离路线时，已经确认过，这家住户，是一对年轻夫妻，一般都会在晚上十点后才会回来。
侧身来到阳台，韩臻俯身看了看楼下的正门，门前空无一人。他慢慢坐下来，拿出手机，现在是八点三十三分，然后定了一个八点五十分的振动闹铃，把手机放回衣兜，韩臻开始闭目养神。
微凉的夜风吹拂，让韩臻觉得非常舒服，使得他在两分钟内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这是他一贯的做法，每次进行任务时，他都会提前做好一切必要准备，并且留出十五到二十分钟的时间，睡上一会儿，这可以让他的状态更佳，精神更饱满，大脑和身体的反应也更加灵活。
左胸内兜的手机一阵震动，时间到了。
韩臻按掉闹铃，从小腿外侧拔出夜魔匕首，从衣兜掏出一块洁白的棉质手帕，开始细细擦拭。
匕首哑光的表面在夜色中有些灰暗，刀锋却寒气逼人，在这无星无月的夜晚，依然反射出不知哪里来的森冷光线。
从那天不知是梦还是现实的矮胖子一指点在刀上，韩臻已经反复检查了几十次，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不过是梦或者幻象，没必要在意。”他这样对自己说。
楼下传来汽车轮胎碾压石子的声音，韩臻侧身向下望去，一辆黑色雪铁龙停在楼下，司机兼保镖先下车，打开后方车门，周汉阳走下车，对保镖说了几句话，似乎在嘱咐什么。
保镖点点头，回到驾驶位，开车离去。
韩臻皱了皱眉，他很不喜欢这种意外情况的发生。之前三天，保镖都会在周汉阳回到住所，打开客厅灯光之后，才会离开，偏偏今天就出现了反常。
周汉阳目送保镖离去，转过身，从兜里摸出一支香烟，点上，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然后仰面向上望来。
韩臻一动不动，盯着周汉阳仰着的脸，在如此黑暗的夜色里，他不可能看到自己只露出不到三分之一的脸。
然而周汉阳的目光就落在他藏身的阳台上，忽然咧嘴笑了笑，甚至挥了挥手。
韩臻一惊，迅速后仰，退到阳台的门旁。
“难道他发现我了？”
韩臻有些惊疑不定，他迅速伏在地上，匍匐到阳台边缘，向下看去。
周汉阳已经不见踪影。
“他上楼了！”
韩臻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甚至有种马上逃离的**。
静静伏在地上，思索了五秒钟，韩臻站起身来，回到客厅，轻轻把推拉门关上。
他走到茶几一侧，距离房门不到四米的地方，单膝跪地，从左腿外侧拔出那把已经装好了消音器的意大利伯莱塔92f型手枪，瞄准了房门。
本来他并不打算用枪，之所以带来只是以防万一。用刀杀人很容易被警方判断为入室抢劫，被发现后冲动杀人，所以侦破的力度不会太大。但用枪的话，性质就完全不同，有可能引起社会舆论的强烈反响。迫于压力，警方也会下大力气进行侦查走访，这样一来，暴露的几率将会加大很多。
但此刻韩臻凭借直觉，已经认识到，周汉阳这个人，应该不是仅凭一把匕首就能搞定的家伙。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杀手，以最大的把握、最快的速度杀死目标才是第一要务，在此时的情形下，用枪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韩臻单膝跪地，一动不动，静静调节着自己的呼吸频率，同时计算着时间。
“现在应该到达五楼了。”
韩臻的呼吸已经非常缓慢，持枪瞄准的双手也已经非常稳定，随着心脏跳动和血液流动，很有规律地上下起伏，枪口的移动幅度不会超过一毫米，。
人在持枪瞄准射击的时候，不可能做到如同泥塑一样纹丝不动，心脏跳动、血液流动、内脏蠕动都会影响到持枪稳定性，所以最标准的作法就是如韩臻此时的动作。也有人会在击发前屏住呼吸，但毕竟憋不了多久，恢复呼吸后枪口晃动的会更加剧烈，影响射击精度。
脚步声已可耳闻，登上五楼至六楼的楼梯，隔着房门，韩臻都能听到皮鞋和台阶碰撞的声音。
韩臻呼吸悠长，细不可闻，枪口似乎已经停止了晃动，凝定在了空气中。
脚步声一路向上，走到房门前，停了下来。
然后再无声息。
韩臻呼吸的节奏没有任何改变，鬓角却已有汗滴流了下来。
房门内外一片死寂，在韩真的感觉里，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嗡……”
左胸口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韩臻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全身如同泥雕木塑，连枪口都没有抖动一丝。
“嗡……”
手机继续震动着，在这静谧的夜里，嗡嗡声清晰可闻。
五秒钟后，手机停止了震动。
房门外依旧无声无息。
韩臻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动作轻柔地站起身来，他的枪口始终瞄准房门，在移动的过程中也没有任何偏移。
他缓慢移动着，直到将身体靠在通往卧室的小走廊的墙上，才深深呼出一口气，从上衣兜拿出了手机。
“你现在绝对安全，请打开走廊尽头的卧室房门，房门打开一分钟后，生存游戏开始！”
手机上只有这样一条短信，来源号码显示未知。
“这是谁？”韩臻握着手机的左手依然稳定，瞄准房门的枪口也没有晃动，然而他的上衣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周汉阳？”
韩臻思索了十七秒，收回手枪，表情凝重地走向走廊尽头的那间卧室。
他已经考虑清楚，不管是谁发来的这条短信，对方应该已经知道了他此刻身处的位置，而且短信的意思很明显，对方要跟他玩一个追杀游戏。说不定几天以来自己的行踪，一直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此刻既然敢发来这样一条短信，当然是认为自己已经是瓮中之鳖，就像猫戏老鼠一样，要在吃掉之前，尽情玩弄一番。
这是个陷阱，由谁设计，为什么要对付自己，韩臻都一无所知。他只知道，从现在开始，发布任务的组织已经不能信任，而今夜自己要想活下去，就只能拼命了。
作为一个杀手，他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是，他绝不能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韩臻的心里，开始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虽然愤怒，他的头脑依然冷静而谨慎，经过走廊一侧的卧室时，他轻轻打开房门，从里面床上拿了一个枕头。
无声而迅速地来到走廊尽头的卧室门前，韩臻一脚踹开房门，将手中的枕头扔了进去！同时借助踹门的反作用力贴地后滑，左手在走廊一侧的墙壁一撑，便如游鱼般滑进了拿出枕头的那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