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曾经死去的人
更新时间：2013-10-21
第十九章曾经死去的人
客厅里铺着暗红色的木地板，上面有一条条扭曲的波纹，乍看上去像是有一滩滩血迹在地面流淌。家居摆设也以暗色调为主，包括挂在大大落地窗上的窗帘，正午的阳光穿过暗红色条纹的窗帘透进来，整个客厅都荡漾在一片暗红流动、不停变幻的阴郁氛围中。
在这一方暗红色的小小世界里，一把银白色的躺椅放在客厅正中，对比强烈的色调如此刺眼而又引人注目，让人第一眼就会把目光投射在上面。
躺椅背对房门，正在微微前后摇晃，从门口的角度，只能看到躺椅的靠背上方，露出的一丛花白的发丝。
韩臻在门口站了三秒钟，抬起左脚，踏上了木地板。
“到别人家里做客，换下鞋子来，不是最基本的礼貌吗？”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韩臻觉得似曾耳闻。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脱掉鞋子，直接走了进去。
“……还真是没有礼貌啊！”躺椅上的人无奈地叹息道：“不过算了，既然来了，那就请坐吧。”
客厅里除了这把银白色的躺椅，就只在躺椅的对面，摆放了一座深红色木制单人沙发。韩臻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径直走到躺椅后面，用手枪对准了那丛花白头发。
“小伙子，不要冲动，我保证只要你开枪，就永远不可能拿到研究中心的通行证。”躺椅上的人温和地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会先坐下，然后好好谈谈，或许就会发现，原来我们之间，并不是敌人。”
韩臻沉默了片刻，绕过了躺椅，走到深红色木制沙发旁，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坐在了扶手上。
躺椅上的人穿着一身银白色丝绸的睡袍，戴着深红色眼罩，似乎正在午睡。从额头的皱纹，和下巴上花白的胡须看来，这应该是一位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一只黑猫蜷缩在他的怀里，正在打盹，长长的尾巴偶尔摇上一摇，似乎在驱赶落在身上的蚊蝇。
韩臻不能确定这个房间里有没有蚊子苍蝇，他只是盯着那只黑猫，不知在想些什么。
躺椅上的老人动作迟缓地摘下了眼罩，当他拿着眼罩的双手垂下，露出一张苍白而苍老的脸时，韩臻猛地站了起来！
“怎么是你？！”韩臻的语气里充满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呵呵，小伙子，不过三年没见，有没有必要这么惊喜？”老人摸了摸花白的头发，微笑着说道。
……
三年前，韩臻通过师傅留下的书信引荐，加入了暗堂，其他书友正在看:。
每一代小鸟门传人，在结束门内师傅教导后，都会加入某个杀手组织，作为一种历练。在成功刺杀二十个目标、或是得到一千万赏金后，才算完成历练，正式出师。
一般来说，因为是新手，组织派给的刺杀目标都不会太过困难。而因为每一次任务完成后，组织都会从赏金里抽成百分之五十，所以一千万赏金的目标，比二十次成功刺杀，更难完成。
或许是运气好，韩臻加入暗堂后，第一次任务的目标赏金，就是两百万。按照这个价格，在扣除组织抽成后，只需要完成十次，韩臻就可以达到出师的目标。
根据组织给出的资料，这第一次的目标，是一个名叫李政植的老人，现年六十七岁，外号“吞心狐狸”。在四十岁以前，他的表面身份是某东亚小国的政府官员，暗地里却是一个叫做“金色希望”的黑道组织的龙头。金色希望甚至在该国成立了正式的公司，在远洋贸易的掩饰下，通过某种隐秘渠道，倒卖前苏联解体后，失去管控的军火。他们的客户有国际著名的恐怖组织，也有索马里海盗和**军，甚至跟基地组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一次次军火交易中，“金色希望”终于被国际刑警盯上，李政植当机立断，切断了自身跟“金色希望”的所有联系，并依托多年来在国内金钱开道，编织出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为自己脱罪。然而在米国中情局介入后，他立刻被其国内的政客们无情地抛弃掉。
还好他见机得早，在知道事不可为后，通过黑势力渠道，开始了逃亡，并且在三个月后，成功地彻底消失在追查人员的目光范围里。
那一年，李政植四十岁。
作为“金色希望”的幕后掌控者，国际刑警组织发布了红色通缉令，然而五年有效期满，李政植依旧没有被发现。有人判断，或许在逃亡中，李政植已经被国际黑帮势力灭口，以避免遭到逮捕后，供出职级更高的该国官员。但为了保险起见，国际刑警组织，又将李政植的红色通缉令，续签了五年。
或许是某些政府高官、掌权人物依旧不放心，通过某种手段，促使李政植的红色通缉令，连续签了三次，直到二十年后，才被取消。
这一年，李政植六十岁。
他当然没有死，六十岁的他此时的身份，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食品公司，还曾连续五年，获得了优秀企业家的荣誉称号，是当地联合商会的名誉副主席。
在李政植六十七岁那年，韩臻接到了刺杀他的任务。
韩臻并不关心是谁发布的任务和赏金，也不关心是谁如此神通广大，在国际刑警追索二十年未果后，却对李政植的经历了如指掌。他只是花了三天的时间精心准备，要在期限之前，杀掉目标。
刺杀的过程很顺利，就在这个小区外，早上五点半，韩臻等到了早起晨练的李政植，轻而易举地杀死了对方，并割下了对方的头颅，这个头颅，是组织特别指定的，任务完成的证据。
……
一个死了三年，被自己亲手割下头颅的人，此刻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谈笑风生，言语温和。
韩臻的胆子很大，然而此时，在如此诡异的环境里，面对一个曾经死去的人，却也不由得心中发寒，后背渗出了冷汗。
“三年前你那一刀，还真是凶狠，直到现在，每到下雨天，我的脖子都会有些痛。”老人抚摸着怀里的黑猫，微笑着说道。
韩臻盯着老人的笑脸，沉默了片刻，缓缓坐回沙发扶手。
“这么说，你真是李政植？”韩臻问道。
“呵呵，如假包换，好看的小说:！”老人笑得很温和，但浸泡在血光中的脸，却又透出一丝狰狞狠恶：“我就是三年前，被你砍掉人头的李政植，如果一直活到现在的话，今年，我已经七十岁了。”
“头被砍掉的人，不可能活着。”韩臻的语气很冷静，此刻从他脸上，再看不出任何震惊和诧异，甚至，没有一丝恐惧。
李政植看着他，“呵呵”地笑了起来。
“如果是三年前的我，当然会认为你说的没错。可三年后的你，难道看见现在的我，还会认为你说的没错？”
老人的这句话说的有些拗口，可表达的意思却是清晰明了，韩臻皱了皱眉头，说道：
“或许，你只是李政植的孪生兄弟。”
“哈哈，或许。”李政植爽朗地笑着：“三年前的那个早晨，你我第一次见面，当时四面无人，我张口说的第一句话，你还记不记得？”
韩臻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说，下手轻点，再见。”李政植依旧笑着，感概地道：“当时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我们两个，居然真的有再见的一天。”
韩臻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好吧，既然你证实了自己的身份，那是不是可以说说，今天在这里等我的目的？”
李政植抱起黑猫的前腿，一边逗弄着，一边笑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怎样复活的？还有，我怎么知道你会来这里，想要拿到基因研究所的通行证？”
韩臻面目表情，平静地道：“如果你想说，我没有问的必要。如果你不想说，我更没必要问。”
“呵呵，三年前我们之间几乎没什么交谈，今天才发现，原来你是个很有趣的小伙子。”李政植笑道。
“我不想浪费时间，请说正题。”韩臻皱了皱眉头道。
李政植笑了笑，从丝绸内衣的口袋，掏出了一张卡片，冲韩臻晃了晃，然后丢在地上。
“这就是通行卡，不过如果你想得到它，还需要答应我两个条件。”李政植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继续道：“第一件事，就是我有一样东西，需要你帮忙转交给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琳达，不出意外的话，等你赶到基因研究所，她应该正在那里。”
“什么东西？”韩臻问道。
“这个等下再说。”李政植沉吟了一下，继续道：“第二件事情有些复杂，我也不能确定你能不能办得到，但今天你既然来到这里，就代表这你有这个资格。”
“我听说，在某个地方，有一处奇特的所在，名字叫做新世界。”李政植轻轻将黑猫放在地上，继续道：“当然，那个地方似乎有很多不同的名字，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能够进入那个地方的只有一种人，这种人在现实世界里，被称为候选者，或者，也可以叫做天选之民。我想要你做的，就是万一有一天，你到了那个地方之后，能够点上一炷香，在这柱香即将熄灭的时候，大喊三声我的名字。”
韩臻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迟疑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哈哈，很好！”李政植大笑道：“我看得出，你这种人轻易不会向别人许诺，可一旦答应了就必定会做到，我可以放心了！”
“刚才想拜托你转交的东西，就是我这颗大好头颅。”李政植爽朗地笑着道。
“所以，请再杀我一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