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账
两名女子一个激灵抱在了一起,毕竟也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了,自然看清了门口的人 。
萧彤云看着二人杀气腾腾,装疯卖傻,“放开本公主,你敢碰我,我家驸马必定杀了你。”
“你的驸马不是在床上不行吗,他有何脸面杀我。”谢铮在她耳旁低低开口。
萧彤云将头埋在他胸膛前,眼睛不受控制地眨着,“胡说,我说的不是我家驸马,是我从前的一个面首,是他不行。”
在驸马不行与公主的面首不行之间,萧彤云用仅有的一丝清醒选择了后者。
谢峥抱着她的手已经泛白,面上怒火滔天,刚一登上马车便将萧彤云丢在了地毯上,又是一身巨响。
萧彤云捂着着地的屁股甚至不敢哼唧出声。
“不是,你没有听全,我不是说你不行,是说你有别的女子伺候,对着我才不行的。”
但并没有换来谢铮的怜惜。
顾昭愣愣看着萧彤云被抱走,心中默默替她点了一支蜡烛,还好她说的还算客气。
顾昭看着这人步步逼近,她步步后退,最终被他抵在墙角,索性破罐子破摔,下巴扬得高高的,她还没质问出声呢,裴曜居然先声夺人。
“从陇西跑到金陵,消息都不给我传一个,你可真能耐啊。”
“鹿死不择音,能躲一日是一日呗。”你被人追杀的话那不赶紧跑啊。
裴曜紧紧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你是在躲我吗?”
顾昭此刻竟也不知道为何,满腔委屈无从宣泄,眼泪盈于睫毛,颤颤落下,“我躲你?我都到冀州城外了,我被人追杀,迫不得已南下,一路上啃书皮吃草根,你不找我就算了,你还左拥右抱,裴曜,我讨厌你,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裴曜在陇西境内找到周氏将她关押,据她所说,顾昭应该是自己跑了,但裴曜一直毫无音信。
他以为顾昭是遇害了,但今日见到她第一面就是与江淮远见面,这让他误以为顾昭是故意躲他,原来不是。
失而复得的珍宝此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裴曜替她拭去泪珠,“我错了,我不该误会你。你看到的我与谢莹在一起也只是想打听你的下落。我怀疑与她有干系,我对她并没有别的私情,我说过心悦你就只心悦你,没有旁人。”
顾昭抽噎了几声,“那周氏说我中了奇毒呢,说你到处找解药,上回的迷药就是她伙同孟回雪下的,意欲栽赃给谢家,一举破坏裴家的两门联姻。”
“破坏就破坏了吧,本就不是两桩好的姻缘。”
他话音刚落,顾昭就想起来这两门婚事都是定北侯的主意,他未必满意。“你不娶谢莹了吗?”
裴曜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不娶。我以为我刚才就回答你了。”
裴曜眯眼,抽丝剥茧中抓住重点,“所以你平安后没有给我报信,是想看我娶不娶谢莹?”
顾昭此时也不哭了,她眼神躲闪,没忘记刚才的第一个问题,“是我先问你的,那我中的迷药又是怎么回事?”
“当时有几波人下药,是我疏漏了。”轮到裴曜心虚了,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顾昭抽回手冷哼一声,“你别想再糊弄我,我说过不原谅你就不原谅。”
“那我怎么做你才可以原谅我。”裴曜不耻下问。
顾昭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惩罚他的办法,颇有些苦恼,“我先记下,到时候你不可以不认罚。”
“好,”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姑娘。
“我当时在周氏心口扎了一刀,抓到她了吗?”
裴曜点头,“抓到了,人就在金陵,程松秘密押送过来的,暂且先留着她的性命。”
顾昭皱了皱眉,她还活着?应该是当时自己心软没有扎太深,顾昭缩回被裴曜搂住的身子,“你不会对周氏是怜惜之情吧。”
“我怜惜她这样的毒妇做什么,留她性命不过是我与别人做了一桩交易,周氏是要交到她手上的。”
“你问完了,该我问你了。程松说你昨天就看到我了,为何不上前来?难不成就因为我身边站了一个旁的女子你就误会了?你不相信我吗,那我们之前那样好又算什么?”
顾昭狡辩,“我本来就是个胆小鬼啊,你才知道吗?”
裴曜冷嗤,“你不是胆小,你是蠢。”蠢得连他的心都不敢抓住。
顾昭不理会他的风言风语,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自分别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这个人,“我从前怕母亲身体不好要离我远去。怕萧杞许下的誓言成空,我被人嘲笑。后来又怕王家要谋我性命,再后来又怕成为弃子。我一直在怕,我想要守护的终究留不住,我想要得到的会离我远去,我好像当真是别人所说的不吉之人。”
她眼神真挚,“我这一生最怕被人所弃,造化却屡屡弄人,我其实从未真正讨厌你,我知道你弱冠之年便与回纥交战多次,从无败绩,从某种角度来说,你在我心里是英雄。裴曜,我知道你的志向,可我什么都做不了,英雄有英雄该做的事情,你,我不想你为了我耽误。但我也不愿意你跟别的女郎好。”
“原来我在你心里还有这样的地位啊,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你是觉得做英雄就要将自己全部牺牲掉吗,那我的志向从来就不是做一个英雄。
我想娶自己心爱的女人就是错了吗?说到底你还是怯弱是不是?顾昭,我告诉你,你跟我在一起,什么都不用考虑,你只需要问你的心,你愿不愿意爱我,剩下的所有反对,我来扛。”
顾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往外,他轻拍她的背脊,像是珍宝,“我与别的女子从来就没有瓜葛,满心满眼都是你。”他取出袖子里今日那只簪子别在顾昭发间,“你若想哭便哭,只要你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委屈便是。我知道你有多要强,但我会守着你,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在身边。”
顾昭仆入他怀中,泪水蹭在裴曜的脖子上,他心疼得搂住怀中人,轻声安抚,“是我没护住你,以后不会了。原本说等打下回纥就成亲的,父亲又不在了,还要劳烦顾娘子再等等我。”
顾昭哽咽扑进他的胸膛,这样坚硬温热的触感让她觉得自己被纳入羽翼之下。
她才真正承认自己是依赖于这人的,过去所有的逃避都是她的不勇敢,也生怕自己被辜负,才总是退缩。但这场离别实在太久太久了,足够他们在思念中辗转反侧,认清自己的心。
久别重逢,疑云消散,裴曜心口巨石如同被移开了一样,多日来的沉重在她哭声里渐渐替代为心疼的情绪,他轻啄顾昭脸上的泪痕,满眼缱绻的情绪。
意乱情迷,顾昭紧紧攀着他,可是裴曜横冲直撞,似乎急切得很。
顾昭不喜欢他这样粗鲁,而裴曜力大无穷,面不改色将她使劲乱踢的腿擒住。在她脖颈和后背上吸吮,顾昭痛得哆嗦,双手被他用自己的腰带捆住,此时真是待宰的羔羊,任人揉捏罢了。
他双眼里有暗沉的血丝,隐忍得太久,情欲浮动,烧得心头滚烫。
那一脸艳色,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这金陵城花天酒地竟是将她惯野了。
眼前的男人比之灾冀州之时更显沉郁强硬,平日里如同古井无波的凤眼里满是情义。
堪堪解了一点相思,“我再问最后一次,嫁还是不嫁,你考虑清楚再回答。”裴曜将她抱在自己身上,紧紧相贴。当下自然是确定名分最要紧了。
顾昭做斟酌状,一脸犹豫,“你麾下心腹如云,我嫁你不是分走了他们的利益。”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裴曜捏着她的下巴,低低笑开,“到底是我从前高估你了,还以为你是在与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呢,我还一直想着这姑娘的确是手腕高明,将我迷得五迷三道的。”
后来才发现她是真的在躲他!
顾昭被他调侃得俏脸红了一片,“如今发现我是个傻子了。”
“可不是傻,我在冀州时说了要娶你,你错过那么好的机会要嫁高珂,后来我以为你终于愿意了,结果你还犹豫不决,不是傻是什么。冀侯夫人都不做啦?”
“是你在跟我翻旧账吧,以前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宁安王订过亲,你我之间本来就隔着重山远水,又是一场阴谋将我送到范阳,我总以为我们之间隔着山长水远。“
顾昭对这些旧事早就释怀了,何况她从前那般清醒决绝的一个人,后来的无数次也会因为与裴曜之间的不可能而辗转思量。
“昭昭,我告诉你,他们并不是傻子,相反,这场美人计他们算计得很成功,若你为棋子,那么,是我输了,输得很彻底。”
“你才没有输呢,这天下棋局谁有你下得好啊,他们是败将,我只是势弱那一方呈给你的贡品。”
“是么,那你这么说,我可要享用了。”他目光幽深晦暗,眼底情欲灼热,顾昭躲避不及,被他牢牢压住,在她嫣红的唇上啄吮。
他气息拂在她唇边,低低的声音在轻声呢喃。
“旁人阻挠你管他呢,你只要听从自己的意愿,你愿不愿意嫁我。”他目光坚定而又危险,就这般定定地盯住她。
“那我…愿意的吧。”
“好姑娘,幸好你答应了,不然以后周折还多呢。如今时局未稳,正是朝廷有求于我的时候,若此时以林太后的名义为你我二人赐婚,可谓是名正言顺,任谁阻拦都不好使。”
裴曜从心里就不想等三年后娶顾昭,若是朝廷下旨正好可破此事,凡事都可夺情嘛。
“那,我要是没答应呢。”顾昭险些被他的花言巧语诓住了。想到一事慌忙补充,“我答应是有条件的。”
她攀着裴曜的脖子,语气傲娇,“你若不答应我,那你以后想娶谁便娶谁,反正我不做你的妻子。”
裴曜想不到有人还能出尔反尔,挑着眉头恐吓她,顾昭轻哼了一声,“我答应嫁给高珂,但我对他并没有别的期待,他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但你要我嫁给你,你不可以那样。”
那双红肿的眼才抬起,目光倔强如同初见,“我承认心悦于你,愿与你有婚姻之约。但日后你若负我,我们就一别两宽,再无回转。你休想我会原谅你。”
“此生定不相负。”
“你不是要和南帝打仗吗,现在说成亲会不会太早了?”
裴曜又吻了吻她,“我根本就不想打这场战,是我猜到你在南边,朝廷本意是想拿徐州做诱饵,让我和孟家消耗彼此实力,好坐收渔翁之利。我找到你了,自然要先成婚,打仗的事情拖一拖呗。”
“那你就带着十万人在金陵守着啊?”
“今年天干,咱们北边粮食本来就不够,先让朝廷和谢家替我们养着这十万人呗。”
顾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