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听到韩霆说这样的话,初夏也掀起目光往他看了一眼。
他现在看起来只有一身的颓废气,好像遭受到了生活的巨大打击而陷入了消沉,对自己的生活与人生已然失去了全部的热情。
韩霆也知道唐家的饭馆里不缺人。
他用自嘲又认命般的语气说了那么一句,也就没再继续说了。
唐海宽和吴雪梅初夏洗好了菜肉,一起回到厨房里。
三人一起切菜剁肉切萝卜丝继续忙碌。
吴雪梅剁着肉小声说:“他突然提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啊?他不会这会儿心里还惦记着咱家夏夏吧?”
唐海宽道:“他这会还敢惦记,我削了他的脑袋!”
他家初夏现在名牌大学毕业,过完年就要去公家机关当干部了,而韩霆现在不止什么也没有,还离过婚,他怎么还敢惦记的?
说着这话,吴雪梅忽想到了别的。
她没再往下接这话,又看向初夏问:“对了,夏夏,你和小林这都已经毕业了,开始考虑这方面的事没有?”
初夏手上在切萝卜丝儿。
听到这话她顿一下,片刻看向吴雪梅出声道:“我们才刚毕业,都还没到单位报到呢,没……想这个事……”
吴雪梅看着初夏继续问:“那你和他之间,现在有那方面的意思吗?”
初夏心里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两下,嘴上说:“我暂时没有,我现在不着急结婚这个事情,工作干稳定了以后再说吧。”
吴雪梅和唐海宽互看彼此一眼,也没再往下说这个。
他们又扯了点别的轻松话题,说笑着做好了包包子的馅儿,捏好一个一个圆圆的萝卜丸子和肉丸子。
中午吃完饭,面还没有发好,三个人先把捏好的丸子炸出来。
等晚上面发好,再把馒头包子蒸出来,今天一天的事也就算是做完了。
晚上洗漱完准备睡觉,唐海宽先上床暖起了被窝。
吴雪梅坐在写字桌边对着镜子擦雪花膏,擦完了脸,又里外轻轻搓一搓手。
吴雪梅问唐海宽:“你觉得夏夏和小林之间有没有那意思啊?”
唐海宽想了想说:“你要是让我觉得,我还真觉得不出来,夏夏今天不自己说了嘛,她暂时是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吴雪梅上床坐下来又说:“没有她能一直让小林来家里?不把他当外人?看他俩平时的相处,我反正是一直觉得,他俩心里应该早就有彼此了,只是一直没捅破这层窗户纸。要不是互相有意思的话,两人之间的感情能一直好到现在吗?”
唐海宽顺着这话想了一下。
他看向吴雪梅疑惑问:“那为什么夏夏说没有啊?”
吴雪梅:“跟我们不好意思说呗,或者还不好意思承认。”
唐海宽:“那要不咱们从中撮合撮合,让他们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吴雪梅想了想,摇头道:“这还
是算了吧,这种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弄明白吧。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是特别清楚,万一弄得尴尬了也不好。()”
唐海宽想想觉得也是。
这感情方面的事外人最不好掺和。
于是他也就不想这个事了,躺下来松着声音道:说的也是,咱们都老了,现在时代也不一样了,不懂年轻人之间的事喽,就由他们自己折腾去吧。▎()_[(()”
吴雪梅嗯一声,关了灯躺下来,和唐海宽又随便聊上两句,也便睡着了。
***
第二天是除夕。
冷清了一年的院子里,今天打一早起就热闹了起来。
大家全都不用上班,不用出去奔生活。
西屋里,蒋冠杰和蒋珊早放寒假回家来了,今天早上起来后兄妹俩就在忙着打扫卫生,贴春联贴窗花。
东屋韩雷和李兰带着两个孩子,天刚亮便回来了。
韩霆这一天也没再闷头在房间里睡觉,被韩雷进屋叫起来以后,梳洗一番,也带着韩梦媛韩飞鹏在家里打扫卫生,贴春联贴窗花。
在过年的气氛之中。
甭管去年一年发生了多少糟心崩溃的事情,这一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热情的笑意。
忙碌之中扫除的好像不止是这一年积落下来的灰尘,更是在驱散过去这一年里所有的不开心与不如意。
屋里屋外布置一新,迎接新一年的新气象。
热闹地忙完一天,晚上吃完年夜饭,再看电视晚会守岁。
过了十二点,大人们给家里的孩子发完压岁钱,然后拿上提前买好的鞭炮和烟花,又到胡同里热热闹闹一起放鞭炮放烟花去。
在胡同里放烟花的时候,超子和锅盖跑过来找韩霆。
三人没有凑热闹去放烟花,只站在角落里,看着别人欢快热闹。
仰头看烟花的时候,超子和锅盖一边一个揽韩霆的肩膀,给他力量也是给他安慰。
锅盖出声说:“霆哥,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超子接着道:“人生就是要经历起起伏伏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什么事没经历过,这点事算什么翻不过去的坎。
韩霆看着烟火不断的夜空深深吸口气。
他忽然说:“你们说,如果我能早一点明白初夏的心意,早一点看到她身上的好,如果我没有自以为是地让她为我受那么多的委屈,没有让她对我失望心寒,我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这是他憋在心里憋了整整三年的话。
过去这三年,他无数次在心里设想这种如果。
他也无数次地想要跟初夏说句“对不起”,但从来也没说出口过。
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对不起也改变不了任何的现实。
超子和锅盖看着韩霆轻轻呼口气。
他们又往正在和唐海宽吴雪梅一起放烟花的初夏看上一眼。
现在的初夏,便就是简单站在
() 那里笑一笑,都让人感觉浑身在发光。
收回目光默一会,超子开口说:“霆哥,她跟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听到这话,韩霆自嘲地失笑,“所以我妈骂的对,我确实眼瞎。”
看韩霆这丧气样,锅盖忙又放松语气安慰他:“霆哥,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过去的就全让他过去,咱再重新开始。感情这种事,那不就是一段一段的,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呢。你忘了吗,你可是咱们最潇洒豪放不羁的霆哥,就没你霆哥撂不平的事。”
韩霆道:“这件事,我可能这辈子也过不去了。”
只要回想起来,从小到大,生活里几l乎全是初夏的身影。
她默默无声地充斥了他的整个生活,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留下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印记。
那些曾经被他无视掉的所有关心和心意,这些年都在他脑海里变得越发清晰,每一桩每一件小事都还原得清清楚楚。
甚至于初夏叫他“韩霆哥”时的每一个表情,他都能记得起来。
而这所有的全部,他以前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到过珍惜过。
每每想到此,心里都会有深沉的苦涩。
***
拿出来的烟花全都放完了,初夏和唐海宽吴雪梅也在尽兴中迎来了新的一年,然后也便在尽兴的欢喜中回屋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的时间不长,第二天正常早起。
起来在新春的喜庆氛围中,吃新年的第一口饺子。
今一年初夏也没有再像小孩儿一样,特意到各家去拜年。
不过碰上了面,依着客气和礼貌,笑着说上几l句拜年的吉祥话,同时得几l句吉祥话。
下午的时候林霄函也一样带着礼物过来拜年了。
初夏和唐海宽吴雪梅都知道,他在家过年可能过不了多么的尽兴开心,所以今天也特意做了一大桌的菜,只当为他补个年。
初夏也特意留了几l桶烟花下来。
在晚上吃完饭以后,仍是和他一起去公园里放烟花。
到公园里还是去老地方。
初夏把烟花都拿出来,成列摆在地上。
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送到林霄函手里说:“你来。”
林霄函接了打火机问:“愿望都想好了吗?”
初夏冲他点点头,“都想好了。”
林霄函过去点燃了第一个烟花桶。
在第一桶烟花陆续升空的时候,初夏和林霄函并肩观看,并在心里许了这一年的所有愿望。
然后等第二桶烟花升空的时候,初夏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包来,在烟花的光影下笑着说:“我不止准备了愿望,我还给你准备了压岁钱。”
前两年都是她收他的压岁钱,今年她要让他收。
林霄函看到压岁钱默声小片刻,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他清一下嗓子说:“压岁钱还是算了吧。”
看
他这样。
初夏笑着又说:“你都占我两年便宜了,今年我必须得要占回来。”
说完她便直接往林霄函面前逼近了一步,忍不住笑得有些傻得意的模样,伸出手去扒拉林霄函的口袋,想把红包塞他口袋里。
结果林霄函用手挡了一下,她没能塞进去。
初夏抬起头看他一眼,用眼神威慑他一下,又去找他胸口的口袋。
林霄函这一回没再挡着。
初夏便打开他胸口的口袋,把红包塞了进去。
而她刚塞完红包,手还没收回来,林霄函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初夏蓦地怔了一下,目露疑惑抬起头。
目光一抬起,便在烟火的光亮中碰上一对乌沉沉的眸子。
烟火在头顶爆开,她心跳跟着重了两下。
意识到自己站得离林霄函太近了,为了把钱塞进他口袋里,她几l乎等于是趴在他胸前,于是她连忙后退准备和他之间拉开距离。
结果身子刚往后退开一些,林霄函握着她的手又把她拉了回去。
差点撞在他身上,初夏心头猛跳,抬起头问他:“干……干嘛?”
林霄函忽又低头贴近她脸边,出声说:“韩霆在后面。”
在林霄函低头把脸靠过来的瞬间,初夏心头又猛地一紧,连呼吸也在瞬间绷紧了。但她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硬是站着没有动。
然后林霄函也没再抬起头,便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初夏。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初夏不止能看清他的眼睛嘴唇,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他近在咫尺的目光里好像带着燎原之火。
初夏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好像重重的鼓点敲击在耳膜上,耳根上也迅速烧起大片滚烫,直蔓延到脸颊上。
就在初夏感觉自己的呼吸紧绷到快要断线的时候,林霄函忽然又开口说:“琢磨明白了吗?喜欢一个人,是情不自禁的心动。”
初夏目光猛怔,看向他近在眼前的眼睛。
心跳、呼吸、脸颊上燃烧起来的火,所有东西都在失控。
头顶忽而一声炸响。
初夏回过神,立马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