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冤家
离国结界后的第十一个年头,萧遥一家搬到了灵雀山脚下的千暮城。那时正值开春时节,山上的雪化得不多,但漫山遍野已透出些新绿。他们在城外的半山坡找到了落脚的地儿,一整个春天都在忙着修葺新房。萧遥跟着搭了几把手,基本是在帮倒忙,便被他父母放任自流。结果他撒了欢,到他家房子焕然一新了,他也变野了,在玄术学馆中惹是生非,在河岸田边捉鱼捕鸟,他爹逮他回家的时候,他舞枪弄棒的劲头总是不减,一边乖乖尾随着他爹,一边回头喊小伙伴约着明日再来。
“心该收收了!你将来是要出远门拜大师父的,别跟他们厮混!”这一天他爹沉下了脸。
“爹,我跟他们都比过了,玄术没一个比得上我!”萧遥小跑几步跟上,仰起头等他爹夸他。
“咱们初来乍到,这里又不是震族人的地界儿,收敛些好!”他爹停下步子,低头盯着他,他儿子的十八般武艺似乎成了他眉头上新长出的十八般烦恼。
萧遥察言观色,看到他爹这样的神情,不敢废话,恭敬道:“孩儿知道了!”
如此,消停了两日,萧遥又开始变着花儿地闯祸,今日铁锅烧水把锅烧裂了,明日鱼食喂多把鱼撑死了,出门一天,回家鞋底都能掉了。他爹知道自己这个好大儿,一天打还是不打,他都一样上房揭瓦,索性省着力气补补快要费尽了的心神。萧遥也很争气,可以保持着好一阵儿坏一阵儿的规律,他爹妈好歹偶尔可以喘口气。他们知道,他一刻也闲不住的性子主要是精力过于旺盛,管多了反倒适得其反,所以他们给他的底线就是不要妨碍到别人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眼。
然而,有一天,有人在萧遥的父母面前告了他的状,他的好日子也到了头。来人是谁,他父母过后都记不大起来,具体说了他什么不是,在他爹娘眼里无非是小题大做,但只一点就够说服他们得把这当回事儿。人说,你儿子现在成了孩子王,整天吆五喝六的,在学馆不好好听课,害得他们家娃子也对玄术失了兴趣,他爹娘面上客气,心里权当是他们嫉妒的话。
“脑袋瓜子笨,还要赖上咱儿子。”他爹这样跟他娘说,但当着萧遥的面,还是会训导几句。自此,他们越发担心萧遥收不了心,精力会往歪了跑。
“给他找点儿事儿干!”他娘提议。
于是乎,他爹打听到了赵文兰家。
赵文兰名声在外,是个出了名的爱使绣花针的老太太,在千暮城却没人敢惹。究竟怎么个不好惹,他亲眼没有见识过。听别人说,她是火性灵石,年轻时在山上的心幻师府待过,心幻术了得,当年堪比城中一霸。早先在私学馆中还带过弟子,经她手调·教出来的个个都出类拔萃。只是可惜,她家出了变故之后,她不但辞了工,连玄术都碰也不碰了,转而靠刺绣女红的手艺低调养家。
不了解她过往的人,乍一看只以为她是个孤老婆子,家里无亲无故,单一个小外孙女同她相依为命。萧遥他爹知道赵文兰这个人还是从他儿子口中听说的。他说学馆里老先生家的大孙子总爱欺负人,这下不知闯了什么祸,害得他揪着他孙子耳朵亲自跑人家里赔礼道歉。
他爹看他说得幸灾乐祸,听着新鲜,这位学馆的先生德高望重,平日很有些派头,不像是随随便便向人低头的主儿,就多问了几句。
“他孙子惹的是谁?”他问。
“不知道!”萧遥漫不经心,“但我知道是哪家,山脚下,离咱家不远。”他说完,领着他爹上到楼上廊中指给他看。
春花烂漫的山下房舍不多,住的都是些平常人家,他爹琢磨着,人生地不熟,他儿子爱逞强好胜,管他住着什么人,要先防患于未然,就说:“你别看别人好戏,先管好你自己!引以为戒!记住!这家人别去惹!”
萧遥盯着他爹硬邦邦的后背,摸着后脑勺生出十万个为什么,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他爹总有办法把最后的重点落在教育他上面,他习以为常,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爹继续在千暮城附近给萧遥找靠谱的玄术师父。震族玄术师一个也没有,巽族的倒是一抓一大把,水平如何,各人褒贬不一。他爹没了头绪,萧遥却不急,乐得多闲散些。
一日下了学,他爹在学馆外遇到满脸褶子的老先生急着往外走,他一不留神,萧遥撒丫子就跑了,他待要去追,被老先生喊住,问他是不是在给萧遥找师父
“啊……是啊!”他爹猝不及防,这点儿小事都能传到他耳朵里,有些不好意思。
“好事儿啊!”他不恼反喜,望着没有跑远的萧遥,摇摇头又点点头,“萧遥是个好料子,就是皮了些。学馆里能教的有限,外面再找个厉害师父,我看成!不一定非要是震族的。”
他爹应承着,儿子被另眼相看了,他看这位老先生更和蔼可亲了些,他在他话里听出些门道儿,有种想指点迷津的意思,遂拱拱手,请他不吝赐教。
他呵呵一笑,说:“震、巽两族的玄术千差万别,你们会控物,我们会控灵,但这心法口诀都是相通的,所以启灵之前,开开灵窍,通通悟性才是关键,基础打好了,那些五花八门的玄术放到以后自然信手拈来。只不过,出去拜师父可不比在学馆,你家萧遥,得找个狠角色方靠得住啊!”
萧遥他爹听到这话,顾不得心中的惭愧,紧忙问:“先生可有认识的高人?”
老先生故弄玄虚,招招手让他凑到跟前,叽里咕噜耳语了几句,然后说:“赵老夫人脾气怪是怪了些,但深藏不露,别说在千暮城,就是整个白子域,她也是数得上的。”
“赵文兰……嗯……赵文兰……”他爹心中琢磨着,想起了这个老太太,因为眼前这位给她登门赔过罪,他还打听过她,心里知道个大概,不免多问一句,“听说她现在对玄术嫌弃得很,哪里肯收什么徒弟?”
“嗐,事在人为嘛!”他说完,看他抱起双臂,猜出他心思,索性把话说破,说他大孙子不争气得罪了她,不然,撞破南墙,他都想把他送到她手底下,末了,言说:“她若肯收,将来指定入得了五大玄门!”
入五大玄门!这句话着实说到了他爹心坎里。回到家,他和萧遥他娘一商量,第二日便带着萧遥登门拜访赵文兰。
“贵公子是何灵石?”赵文兰听他们是来拜师的,没急着赶他们走,面色和善,还挺客气。
“水性,我是水性灵石。婆婆您教得了?”萧遥抢言完,他爹一把拉他到身后,赔着礼心里莫名生出些惬意。火性灵石会的是心幻术,出手无形,闻言,她立誓不动用玄术了,可她用不用,谁能知道?他们的一言一行被她看在眼里,指不定心里什么想法也会在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察觉到呢?
赵文兰不动声色,从头到尾没说一个不字,却在每个表情每句话中都让他们体味到她在全方位地委婉劝退。
“我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她谦逊。
“贵公子颇有些桀骜呢!”她口气不褒不贬。
“城南边有位高人,也是水性灵石,你们去拜会过了?”她像在给他们指条明路。
萧遥爹娘强撑着,她越是推三阻四,他俩越是铁了心想她收了萧遥。萧遥站在一旁,看不出赵文兰有什么厉害,他爹不准他吱声,他就时不时在他身后戳他脊梁骨。就在他自己都戳得不耐烦的时候,门外软糯糯一声姥姥,抬腿进来个小姑娘,六七岁模样,见有客,径跑到赵文兰身边,一把抱住大腿,抬头问:“姥姥,我功课做完了,可以玩会儿吗?”
这就是她的外孙女了!萧遥盯人半天,一时间也不急着走了。
“你跟这儿等会儿,客人这就走了。”赵文兰变着法儿地催客走人。
萧遥这时同他爹娘站到了同一战线,一起无动于衷起来。
“小姑娘真可爱。”他爹娘实话实说,没话找话。
“你们看,我一个老太婆,还要照看小孙女,作得哪个玄术师父,怕要误人子弟。”她抱起外孙女,有些故作老态的嫌疑。
气氛僵了一小会儿,萧遥蓦地站出来,拍起胸脯,“婆婆是极好的玄术师父,别人私底下都这么说,你不收别人,是他们不配!我!萧遥!不会坏了你名声的!”
赵文兰憨厚温情的脸冷却了,他爹娘除了憨笑已接不下话,这是生了个什么儿子,走哪儿都胆大包天!
“婆婆莫不是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我愿意为您排忧解难。”他没完没了,极力表现。
他爹脸上的憨笑逐渐消失,阴云在他头顶盘旋着,惊雷还没打下来,赵文兰哈哈大笑起来,放下怀里的外孙女儿,站起身,大步走到萧遥面前,围着他转上一圈,随后弯下腰,她的动作一气呵成,他们一家三口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她说:“要不这样!你露一手我看看——你天生玄术是什么?”
萧遥仰头看她,顿了顿,歪头瞥一眼她身后的小姑娘,自信满满,“风雨术!”
她点点头,背过身,“这几日雨水少了些,你替我浇浇园里的花儿吧。浇的好,我就教你!——月溪,你过来!”赵文兰唤一声外孙女,牵起她的手走到檐下等着。
萧遥爹娘看到转机,掂量着他平时的表现,心中暗喜,一人推他一把,也都跟了出来。
离国之人灵石各异,灵血交融又可生无数可能,天生玄术风雨术是上等玄术,有幸得到这样奇能的人本就鲜有,要到他这个年龄有足够的灵力使得了神奇的还得是个奇才,不然也是白搭。赵文兰看萧遥不过比自己外孙女大个几岁,往好了说,也就能聚起巴掌大点儿的云,浇得了什么?她正愁没有反面教材演示给小外孙女,恰好送上门个愣头青。
她冲着院里的一树海棠努努嘴,“喏,海棠不用你管,就浇浇旁边的小花。”
萧遥扫一眼,红红绿绿的也不知是些什么花,有个十几株,都在海棠树边上,浇花不浇树,分明增加了难度,他马虎不得,左面看看,右面看看,收不收他不碍事,却不能说了大话又丢人现眼。
“婆婆给我来碗水喝!”他一撸袖子,怯场的样子也带着些男子气概。
小月溪掩嘴笑笑,不多会儿,端来一碗水,他一饮而尽。
马步稳稳当当一扎,心诀如诵经,手令眼花缭乱,萧遥做的煞有介事。少顷,平地起了一卷风,吹起一层土,风土一落定,海棠树旁现了一道光,呲啦啦,呲啦啦,响了那么两下后,聚起一团——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片小云,真就如赵文兰所料,巴掌大,唰唰淋下来,甘霖算不上,看得萧遥爹娘呲牙咧嘴悲从心生,花儿没浇透,却伤透了他们的心——儿子那两把刷子怎么关键时候不好使了呢?
萧遥马步未收,看着这样的成果也傻了眼,又心有不甘地重来一遍,孰料运气运到地老天荒再提不起半点儿灵力,那小云儿在半空跳了跳,便骤然消失了。
“你灵窍不通,你我师徒之缘尚浅,诸位请回吧!”赵文兰达成所愿。
他爹看得开,凡事讲究个你情我愿,于是知难而退,不再强求,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得再客气客气。
萧遥脑子却一片空白,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他细数着,前天在林子里挥手折了半片树桠子,昨天把山下的小溪回流了半里,他都没费吹灰之力,灵力也不至于耗个精光恢复不来,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难道是自己倒行逆施得罪了神灵?他心里一哆嗦,怕自己的神通真被收了去。
“爹,是不是我灵石被收了!”他抓住他爹衣角,很严肃地问他。
“瞎说!”他爹扯开他,瞥一眼赵文兰,脸上有些挂不住,“咱家规规矩矩,从不做那伤天害理的事,谁来动你的灵石!走!跟我回家去。”
萧遥表现得一塌糊涂,没脸再问,乖巧地跟在他爹娘后面行完礼欲走,却不小心瞥见小月溪躲在她姥姥身后笑掉了大牙。他这才发现,她这么好看居然少了两颗门牙!她这样笑是什么意思?笑他花架子?半吊子?真是龙游浅水被虾戏!你又会个啥!他朝她悄悄吐个舌头,来日方长,这口气他得再挣回来!
拜不拜师,拜谁为师?萧遥爹娘心力憔悴了,不想再给自个儿平白无故找气受,就随他自己选,选好了按照礼数走个过场送他去便是,有人收总比没人管要强。
萧遥一反常态,对这件事积极起来,他决定持之以恒,死磕赵文兰家,而且他打算速战速决,不然他在那儿丢人的事若传了出去,有损他在城中树立好的完美形象。他养精蓄锐,下决心要在她家院子里大显身手。
于是乎,他憋足了劲儿,十天半月大块吃肉大口吞鱼,刚开始装病不出门,后来就往后山跑,去吸收天地之精华。终于有一天,他觉得这事儿妥了,该去露两手了,便一个人跑到赵文兰家,砰砰砰敲门。
“你怎么又来了?”门开了半扇,探头出来的是小月溪。
她果然没忘了我,今天断不能让她小看了我,他这样想着,说:“我找你姥姥,上一次不代表我真正的实力,今天你们要好好看看我的风雨术。”
她讪笑两声,“趁我姥姥不在家,你快回去吧!”她奶声奶气,像在可怜他,说完就要关门。
萧遥不信她,撑住门,往里觑一眼,问她:“真不在?”
“骗你做甚?”她放松警惕,“我姥姥去集上买绣花针去了。”
不在正好!萧遥馊主意上身!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门大步迈进去。
“月溪小妹妹,”他牢牢记得她名字,甩着手大步流星往里走,“你瞧着,我给你家花儿好好浇浇水,等你姥姥回来,准保她满意!”
月溪小跑着追上他,小鹰捉老鸡似的挡在他身前,提起手中的桃木剑,嚷起来:“谁是你妹妹!你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萧遥退后两步,他是来示好的,哪儿能得罪她,于是讨好地笑笑,道:“要不这样,我跟院里等她,你甭管我,我不碍你什么事儿的。”说着,他自顾自地便跟房檐下的台阶那儿坐下。
月溪看他像个癞皮狗,懒得跟他争执,反正她姥姥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他不乖乖走人还不把他赶出去?“那你等着吧!”她抬脚进屋,爬到小桌子上继续写她的大字。
院里静悄悄的,日头在头顶一动不动地发着刺眼的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萧遥在地上斜着歪着总共换了十个姿势,每次都借机往屋里瞄一眼,他就奇了怪了,这么大点儿的小姑娘怎么能在桌前纹丝不动地坐那么久?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在干嘛?”他不甘寂寞,开口问她。
“做功课。”她头也不抬回他。
“你姥姥是不是不让你学玄术?”他终于坐不住,扑拉扑拉手,站起来。
“我还小,不着急。”她回得淡定,仍不看他。
“时候不早了,我爹娘怕是要找我回家吃饭了。”他踢着脚,技痒难耐。
月溪停下笔,看他站在院里仰头看天,不像是个傻子,干嘛执意要找她姥姥,叹口气,喊一句:“那你走吧。”
“你不用送我!”萧遥扬扬手,打定了主意,他有备而来,就这么走了实在对不起他自己。
他在海棠树旁停了好一会儿,月溪果然没有跟来,他于是便吸气运气,水灵印一成,风雨术手到擒来,院子里滚石子儿的声音被压下去,云气聚在他掌间,打着惊雷,像刚从树上摘下的大果子。
“你在干嘛?”月溪从他身后绕过来,见到这一幕,吓傻了眼。
萧遥咧嘴笑笑,看着手里的云团越涨越胖,乐开了花儿,“你看你看,我没骗你吧?你得给我做个见证,告诉你姥……”
云团开始像水盆子里蹦跳的大鱼,萧遥抱不住,收住嘴,发力一推——两推——三推,他一屁股摔在地上,才好容易把它推到了头顶。这是他有史以来造的最大的一片云了,他眼瞅着它晃晃悠悠飘了两步远,搜肠刮肚却不晓得怎么把它变小。
“你快把它收走!园子要被你淹掉的!”月溪急得喊起来!
萧遥自感无力回天,站在云下蹦着高儿喊将着没事儿,没事儿,试图靠蛮力将它劈成两半,三蹦两蹦够不到,云仍僵在半空无动于衷。
两人都仰起脸盯半天,萧遥心存侥幸,若无其事地转脸跟她说:“雷声大雨点小的道理你懂吧?这云也一样——”
他话音刚落,云团里噼里啪啦砸下黄豆大的冰雹,一阵堪比一阵强,三波过去,术散云收,院里的花一半被砸的七零八落,一半被踩的惨不忍睹。萧遥再一次玄术失手,自己吃点儿亏不要紧,害到别人就不对了。他见月溪立在一旁抹起了眼泪,蹲下身扶了几株花,死得翘翘的,他站起来,不知说什么好,遂拍了拍海棠树,强颜欢笑道:“还好,这棵树没事儿……”
月溪气不打一处来,转身跑开了。萧遥脸是要不回来了,愣在原地更担心赵文兰回来收拾他,正在想辄,只见月溪拎着把桃木剑就冲了出来。
“你赔我花!”她摆出打狗的阵仗,一把桃木剑横在身前,足有她身量一样长。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萧遥理亏词穷,“改日我多买几株给你送来!”
“不行!你把它们变回来!”
变回来?萧遥无望地看着一地残花,摇着头,她做什么大梦!救花儿的玄术他一辈子也学不了啊!他双手沾满泥土,无所适从地一手一个捻起两株花儿,又丢了回去,无奈摊摊手,尴尬一笑。
月溪简直要被气炸了,这不明摆着是在挑衅吗!她舞起桃木剑便劈了过去。萧遥见势不妙,左挡右避,她却是来真的,一招一式还颇像个练家子,萧遥嘴里喊着好男不跟女斗,喊着赔她赔她,她却不依不挠,让他脱不了身,你追我赶的,在院子里跑了三圈。
第四圈的时候,萧遥反应过来,见那大门半掩着,不如先跑了再说,心里这样想着,便如看到救星一般冲向大门。门似是看到他心意,吱吱地打开来,救星变煞星,赵文兰迈腿进来了。
萧遥吓得停住脚,月溪高举着剑追上来,他紧忙又折过去往里跑。
“这是闹什么!”赵文兰立在原地,喊了一声。
月溪在她身前停下,指着满院狼藉,气喘吁吁,“姥姥!你看咱家院子!全是他干的!你别动手,看我抓住他!”
赵文兰见此情形,倒也没劝阻,轻描淡写地绕过去,搬了把椅子坐那看了起来。他俩人继续这个攻那个守,赵文兰在一旁指手画脚,一会儿教她横扫,一会儿教她下劈。萧遥只恨平日只顾着钻研玄术,拳脚剑法上疏忽了,哪里经得住她祖孙二人这般折腾。终于,在她们天衣无缝的配合之下,他摔了个屁股蹲儿,心里那叫一个冤,可是他不觉得丢人了,打倒小他一个头的姑娘家那才丢人呢,嘴硬道:“要不是我手无寸铁,会输给你!”
月溪收了剑,“姥姥,家里还有剑不?”
萧遥草率了,连忙改口,“算你赢!算你赢!”
“姥姥!我什么都没干!都是他使的玄术!”月溪庆幸没放他走,等着她姥姥拿他是问。
萧遥自知有错,赔完礼道完歉,又是一番解释。赵文兰耐心听完,脸上禁不住地乐开了花儿,她不想收什么徒弟教什么玄术,但有这小子在,外孙女打人有了动力,学起拳脚功夫还能更精进些,或许她专心致志培养他玄术心法悟性,他作为回报和月溪打打拳练练剑也不错。
“回去告诉你爹娘,准备拜师礼吧!”
萧遥哑然,为什么捅了马蜂窝还有蜜吃?难道他真是个香饽饽?
月溪哑然,为什么好端端地要遭此变数!难道她姥姥需要个闯祸精来考验她?
他看她一脸扬眉吐气,她看他一脸鄙视。
千暮城花谢花开,谁能想到几度春秋过后,还没等姥姥老到走不动,这俩人翅膀一硬,便各奔东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