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次日，暮如绯成功睡到日上三竿。
孟景行则希望小姑娘多睡会儿，这样他们就不用聊天了。
暮如绯早就醒了，意识回笼，她想到了昨晚的事。
呜，太尴尬了。
于是，她继续闭着眼睛装死。
她躺得板正板正的，身上好酸，但又怕翻身会影响到孟景行，所以她选择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就，真的好累。
太阳光从破洞漏下，照在眼睛上……暮如绯知道，她这是装不下去了。
孟景行早就听见了小姑娘的动静，但他选择闭着眼打坐装死。
两人心知肚明，但谁都不戳破。
于是，还是身为凡人的暮如绯最先受不住。
“孟仙长，早安。”嘴瓢的暮如绯本想说午安的。
“暮姑娘，早安。”为了少说几句话，孟景行选择顺从。
两人各说一句，然后齐齐闭嘴。
系统沧桑点烟：这苦日子什么时候到头？这个宿主它不想带了。
“暮姑娘，镇子上已经没人，你有什么打算？”
看着暮如绯低头沉默，孟景行只以为这小姑娘是在难过。都这样难过了暮姑娘都能忍着，她实在是太坚强了。
实际上暮如绯只是在疯狂戳系统。
【SOS！系统，我该怎么回答？我……】
【宿主冷静！请看系统提示选项。】
脑海里浮现三个选项：
一、 (抓着男主衣袖梨花带雨地哭)大哥哥我已经没家了……你能不能收留我？
暮如绯：我看你是想我死。
二、 (故作坚强)大哥哥，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他们(眼角缓缓流出一滴泪)……我想修仙，为我的亲朋好友报仇(握拳)！
暮如绯：我就不能死？
三、 (跪下磕头拜师)大哥哥，我想报仇，请您收我为徒！
暮如绯：那我死？
pass掉系统给的三个选项，暮如绯选择实话实说。
“是这样的，孟仙长，我想修仙。”
孟景行低头沉思，然后缓缓问了一句：“你修仙是为了什么？给亲朋好友报仇？如果是这样，那报完仇呢？人总不能一直为复仇而活，这样……很痛苦。”
暮如绯沉默了一下。
“孟仙长，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镇子的人，他们的仇还轮不到我来报，啊当然，若是我有能力了，我也会除魔卫道的……虽然有点上不了台面……若是修了仙，我就能学习传音这些术法……”以后聊天就可以线上聊天了。
孟景行有些讶异，但也没反对。
“若是这样，景行定会和暮姑娘很聊得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苦恼。
这真是他乡遇知音，相见恨晚。
两人：确认过眼神，是同类。
两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但都在心里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暮如绯：【系统系统，我感觉孟仙长很适合当师父，我要怎么说才能拜他为师？】
孟景行：【这个小姑娘很适合当徒弟，我要怎么说才能收她为徒？】
【您的系统已离线。】
暮如绯：要你何用？
“那个……”×2
“你先说。”×2
“我缺个师父。”
“我缺个徒弟。”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心照不宣地把彼此划为自己人。
“师父！”
“徒弟！”
然后两人又开始了尬聊。
“第一次收徒，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
“我也是第一次做徒弟，而且我很笨，但我会努力的。”
“我平时可能不会怎么管你，但吃穿用度，修炼功法都会提前给你的。有事通讯玉简联系，通讯玉简稍后给你，引气入体后就可以用。”
暮如绯：这什么神仙师父？！
“我平时可能不会去找您，但衣食住行，基础课业我会自己处理的，真的有问题……那通讯玉简联系？”
孟景行：这什么神仙徒弟？！
两人有些愧疚，她/他这么好，自己却有着那样的想法……
于是各自把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说了出来。
“宗主让我收个徒弟，每天上门拉不同的人过来让我相看，然后我就来清理魔渊周边的妖魔了。”
“父母亲朋与我相隔两界，无依无靠没住处，已经快沦落到街边乞讨的地步了。”
两人抬头对视，然后又迅速低下头。
“那正好。”×2
“咕～”
暮如绯羞愧低下了头。
“对不起。”×2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你先说。”
最终，两人心照不宣地定了个规矩：师父要起带头作用/徒弟要礼让师父。
“抱歉我这里只有馒头和……茶。”
“对不起让您费心了。”
两人相视一笑，表示这没什么。
“师父养徒弟，应该的。”
“那我饭后试试引气入体。”争取早日开始使用通讯玉简。
午后阳光明媚，落地斑驳；清风徐徐，树影婆娑。
成为师徒的两人显然没之前那么拘束了。
“师父，引气入体都要注意什么？”
“感受灵气就行，突然地一下……灵气比人好相处。”
最后一句，暮如绯狠狠地共情了。
只要不跟人聊天，那什么都是好的。
于是，她按孟景行说地坐下。闭上眼睛，放空脑子。
那些风吹草动宛若低语，云舒云卷恍若轻喃，鼻尖闻得到泥土的味道，混合着青草的香气，还带着点水的潮湿气……那么火和金呢？万物相生相克，钻木取火，木生火；木遇火成灰，木生土；聚土成山，有山必生石，矿藏于山，土生金；江河始于高山，傍其而生，土生水；水可滋润花卉草木，水生木，万物相生，生生不息……
想到此处，暮如绯思路瞬间开阔。再次去感受，她似乎找到了那些五行灵气，用“眼”去看它们，它们无处不在，密密麻麻围在身边。
做自然吐息状，顺其自然，从着四肢百骸，沿经络脉路流，然后转到丹田……
孟景行微讶，他徒弟，似乎……悟性很高。
一点就通。
暮如绯引气入体成功，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刻钟。
要说有什么感觉……治好了她的近视眼和耳鸣耳聋，就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耳目聪明。
暮如绯：哇哦。
于是，引气入体后第一件事——
暮如绯：找师父要通讯玉简。
孟景行：给徒弟通讯玉简。
两人看了彼此一眼，然后默默移开。
一个从储物袋里翻出来通讯玉简，一个双手接过通讯玉简，两人同时把到嘴边的话咽下。
两人：太好了，又可以少说一句话。
*
孟景行把暮如绯带到了和尘宗，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就没了踪影。
暮如绯松了一口气，可算可以歇着了。
打开通讯玉简，暮如绯突然想到一件事：她不认字。
于是她果断艾特系统。
【系统，我不认字。】
正巧，玉简亮了一下。
浮现出八个字：意念化形，灵力做媒。
这边，系统的解释姗姗来迟。
【宿主，你用神识……算了，把玉简抵在脑门上，然后脑内会自动浮现这些话的意思，然后在心里默念自己想说的话，到男主那边，玉简会自己翻译成文字的。】
【语音文字互转？高级。】
系统扫描过玉简后，它算是彻底看透男主了。
于是，它沧桑道：【有没有可能这个玉简本来就是神识交流的，只是某个社恐不想听见他人的声音而画蛇添足地加了文字语音互转这一项。】
暮如绯：社恐福音。
想到某颗蛋，暮如绯向她的新师父说了这件事。
【师父，我可以在玉竹峰孵蛋吗？】
另一边，孟景行盯着通讯玉简上的字陷入了沉默，孵蛋？孵什么蛋？小徒弟还会孵蛋？算了，不重要。
孟景行表示，小徒弟平时也没个人说话，有个爱好也好。
【可。】
得到回复的暮如绯让系统把蛋放出来。
小半个人高的蛋被放在床铺上，蛋上金色的纹路闪闪发光。
【系统，这是什么蛋啊？】
【凤凰蛋。】
【哦……啊？】
【凤凰蛋。】
暮如绯感叹，不亏是仙侠世界，她都没见过凤凰。
【那系统，这蛋该怎么孵？】
【不用管，这里灵气充裕，过两天反派就破壳了。】
【那系统，我接下来该干什么？】
【宿主请便。】
暮如绯又戳了戳系统，发现系统没反应了……于是，她把目光移向这颗洁白的凤凰蛋。
凤瑾还再次感受到外界的动静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魔渊了。
感受到那凡人小姑娘的气息，凤瑾还打算看看这小姑娘想干些什么。
这小姑娘似乎并不知道凤凰在孵出来之前是有意识的。
于是，凤瑾还就听见这小姑娘自顾自地说着话。
“凤凤？”小姑娘试探着喊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暂且就先这么叫吧？嗯！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蛋壳被这小姑娘戳了戳，凤瑾还装死不动。
暮如绯慢慢爬上床，轻轻坐在这颗蛋旁边，她双手环着膝盖，整个人看起来跟这颗蛋差不多高。
“凤凤想听故事吗？”
凤凰蛋依旧没有动静。
“从前，有一只天鹅蛋，它和其他鸭蛋一起被鸭妈妈孵出来了，因为长相的原因，大家喊它丑小鸭，丑小鸭到哪里都会受到排挤，嘲笑，兄弟姐妹欺负它，猎狗追它，除了鸭妈妈，大家都不喜欢它。有一天，它看到天鹅从天上飞过，丑小鸭非常羡慕这群美丽的生物。终于，一个寒冷的冬天，它逃走了，快要被冻死的时候它被农夫捡回去了。到了春天，丑小鸭到湖边散步，它看到了湖中的倒影，这才发现自己是只天鹅。”
凤瑾还有些无语，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天鹅妖。
本以为这小姑娘会来个总结，谁知道……
“丑小鸭回到了族群中，但其他天鹅嫌弃它的出身，继续欺负它，然后它又跑了，这一次，没有农夫的帮助，它死了。”
凤瑾还：“……”人类幼崽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是的，人类幼崽，在凤瑾还眼里，暮如绯确实是个小孩子。
“丑小鸭走后，鸭群中又选出了新的‘丑小鸭’，然后，兄弟姐妹欺负它，猎狗追它……除了鸭妈妈，谁都不喜欢它。”
凤瑾还：“……”谁家大人会给孩子讲这种故事？
暮如绯讲完，她开始了总结。
“所以，丑小鸭经历磨难后变成白天鹅是不成立的。天鹅蛋里孵出来的不是天鹅还是什么？其他鸭子就是嫉妒！”
凤瑾还能感觉到人类幼崽缓缓靠在蛋壳上。
他……还是装死。
没过一会儿，人类幼崽问：“凤凤，你冷不冷？”
凤瑾还：不，他不冷。
然后，这人类幼崽拉开被子罩在蛋和她头上。
这一小只双手环腿，轻轻靠在蛋壳上，像是两个小朋友在冬天相互取暖那样。
“凤凤，我做你的农夫好不好？”
人类幼崽自顾自点头，然后说了一声：“好，我知道了，你默认了。”
凤瑾还：不，他没有。
而且……为什么是农夫而不是鸭妈妈？
【系统系统，我这样挨着它睡会不会把它压碎？】
【宿主，这是凤凰蛋，用这颗它把你脑壳砸碎它都不会碎……宿主不躺下睡吗？】
【我要孵蛋。】
【……宿主开心就好。】
人类幼崽说了声“晚安”，然后挨着他睡着了。
呼吸声轻轻浅浅，人类幼崽的体温温暖了被子下这小小的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