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上祈福
祁恩回国后,更加专注于自己的生活。
父母偶尔也会带她去一些管理层开会,包括各家宴会,名利场酒会,人情世故,终要学会的。
从小的培养,让她从不畏惧。
但她鲜少见池宸。
高中时期国内好友很早就提出过要和她相聚一刻。
数年未回国,她直至回国的第二年夏天才调整完一切,腾出时间去见故人。
2017年,6月8日。
姚雨薇是祁恩高中挚友,祁恩池宸的事她一概知道,知道池宸的好,也知道祁恩的爱。
但两人分手的事情她并未做过多评价,祁恩尤其记得,那时姚雨薇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祁恩,我希望你幸福,只要你幸福,那你身边的人从来不是非谁不可。”
她觉得她是懂她的。
许久未见,两人聊了有一会,姚雨薇提出带祁恩去一个地方。
市中心到深山寺庙,69分钟的路程。
她不解,姚雨薇为何要带她来此地,但登山路途遥远,便当散心罢了两人一路谈心,心间早已没有高中那时青涩,但仍然拥有回忆。
青山已老,恰不如那年妩媚。
直至山顶最高处,姚雨薇并未和她去寺庙。
而是带她去了寺庙后处。
“怎么来这里?”
她问姚雨薇。
“我觉得,有个东西,你有必要知道。”
姚雨薇终于走在一棵树前停下。
她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向树望去。
正值夏天,粗枝树荣绿荫繁茂,掩盖一丝燥热。
乍一看,每一缕粗干纸条上都挂了一根根红线,红线穿过一张张纸片。
她原以为是求姻缘、祈福顺遂、学业前程一类的。
走近才发现,放眼望去一张张卡片上,都能精准捕捉到两个字。
祁恩。
她心头跳空一拍,血液凝固刹那之后,加速往心脏流动。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了这些是谁所为。
她不知如何去形容,千万次感概,千万次叹息。
她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几个场景,让她值得众生怀念的场景,都与池宸有关。
她没有去问姚雨薇任何,开始仔细看每张卡片上的内容。
2007年,大年初一。
新年快乐,祁恩,愿佛祖保佑,新的一年永远开心,忘掉烦恼,也希望你别恨我,我在常城永远为你祈福。
2007年7月6日。
如你当初所言,恩恩,我真的有朝我理想奔波。但你并不在我身边,恩恩,我真的很想你,我再也不会有当初的过错了,我永远都是最坚定选择你的。
2008年3月16日。
今年春,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吗?祁恩,别忘了我。
2009年7月17日。
恩恩,你就真的这么绝情,那你永远自由下去吧,我在常城永远为你庇佑祈福。
2010年12月16日。
恩恩,你出国四年了,今年常城又下雪了,但没有06年的那场雪盛大,今年冬天,好冷啊。
2011年11月30日。
恩恩,你真狠,但我还是想一直等你。
…以上皆有,十年间,每年池宸都会来个七八次,写上几张卡片,从未停止。祁恩最过目不忘的就是2012年夏天的一张。
2012年5月19日。
如果未曾分别,今天将是我们相恋十周年。爱我也好,恨我也罢,永远顺意下去,祁恩,如果可以我心甘情愿沦为你一生一世信徒。
祁恩不禁想,爱真是伟大。
她28岁这年,再次感悟到了,爱会让人违背天性,也会让人放弃遵循所信主义。
池宸,年少时就那么切实的一个唯物主义者,早已在商场叱咤风云数年的人,竟也心甘情愿十年间不曾动摇,不曾间断的为她祈福庇佑。明知一些事物是无用功,仍然为之。
远方旭日照耀,她此刻内心彷徨。
姚雨薇见她愣神半晌,接着说:“恩恩,这棵树是他特地用来写意为你的祈福的。这棵树还有个名字,叫恩赐予我。”
明明是为祁恩祈祷,但名却为恩赐予池宸。
姚雨薇接着说:“他不止一次来找过我,向我打听你近况,我并未过多透露,但他十分执着。”
“这几年他家的公司光景也好,但没有前几年旺盛,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有人传他痴心于佛,无可救药,想接机搞死他。”
“但只有几个近友才知道,哪是痴心佛祖,那是对你执着,恩恩。尽管公司发展一年不如一年,他从未打消对你的执念。”
“谁都知道,他执念深入骨髓。”
“我原以为你是恨他的,原以为十年你会带回来一个爱人,甚至丈夫回来,好好打一下他的脸,但你没有,恩恩,这十年你身边没有任何人,并未我们都深知,可能再也遇不到比池宸更好更懂你的了。”
“我终于明白,记得十年前我曾告诉过你,只要你幸福,你身边不一定非要是谁,也许我们都想错了,现在我觉得这句话需要改一下了。”
“从开始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你身边只能是池宸,非池宸不可。那个会带给你幸福永远爱你的人,是池宸。”
祁恩眼里情绪复杂的看着她,本想辩驳几句,但姚雨薇没有给她机会。
“恩恩,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如果真的恨他,如果真的不爱他了,以你的性格,你会尝试去找一些更好的人,好好的报复他,让他痛失所爱,让他看看你过得有多好。但这十年间你我并未断联,你却从未给我提过任何男女情谊,反而有时会提起池宸,并且我带你来到这里的时候,你应该内心有答案了,但你没有制止我,恩恩。”
“恩恩,你还在乎的,对吗?十年了,你还是在乎的。毕竟没人能忘记。感情和细节是藏不住的,我不是帮他,我是觉得如果你们还彼此惦念,为什么一定非错过不可呢?”
长篇大论让祁恩内心几度惊颤。
她内心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此刻也有了一种无力感,可能甚至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还在乎的。
眼泪落下,她心里自嘲。
原以为时间久一点,再远一点她就可以忘掉。
原以为她走的利索干净,但其实只是赌气。
原以为池宸不会再想她了,她也不会纠结过多。
但此时此刻她却感觉浑身上下肋骨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最软弱的地方,是心软。
杀人最好的利器是回忆和未来。
五年之前,池宸来找她,她总觉得并未看出他的真诚,所以拒绝了他。
五年之后,她终于懂得所有,终于懂得当初池宸用掉了多少勇气。
兜兜转转十年来,夜夜萦绕心扉的还是同一人,还是年少那人,只是谁都没有意识到而已。
明知不可念之,不可为之,仍无法自拔。
此一时彼一时,再次相见,你还是否会待我如往事那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