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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四章 邯郸六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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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疲劳审讯之下,宫中那些杂役寺人纷纷招供,所有线索指向了我无意中撞入的黄金台。我两世为人都没有碰到过的巧合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很像三流狗血电视剧的推动情节的必备法门——无意间撞破。

因为这件事牵扯太广,所以燕国的秘密情报点当然也不会留着,直接派人扮作客人进入黄金台,出其不意地将里面人员统统捉拿归案,缴获大量黄金白璧铜钱,但是没有看到鸽子。他们把鸽子养在城外,这样放飞的时候不会被人注意。

我郁闷的是这次行动居然一点往来文件都没有发现,只能对着一笔经济收入发呆。这笔钱当然不会交给国库,虽然赵奢来请教过这个问题,不过我理所当然地告诉他:“大王的旨意,划拨给司寇署使用。”现在司寇署在大力整治淫民,需要大量的资金。

“淫民”这个称谓因为李悝的变法而流行开来,指的就是那些流窜于市井,不事生产的游手好闲之徒。虽然农村里也有,不过数量上要比市井中的少很多。之所以这种人会大量聚集在城市里,那要从春秋时代的国野同流说起。

在春秋时代中前期,征兵的范围只限定于国人之中。所谓国人就是住在城里的人,他们的祖先都是有军功的军人,平日享受着城市生活的便利和安全,一旦开战就要拿起自己的武器参加军队保家卫国。后来战争规模越来越大,只靠国人就显得力不从心,于是魏国李悝最先打破国野界限,从野人之中征召兵员。所以春秋时候能够有三五万人就足以成为令天下胆寒的庞大武力,而现在一个郡就能凑出万把人。

再到了吴起时代,兵员开始精选。很多城市居民手不提肩不能抗,根本比不过生活在城外的“野人”,当然不能选入军队。这些人平日不事生产,占据着一部分生产资料,战争时又不能随军,游荡于市井,就成了法家最痛恨的“淫民”。

十三郎手下很多都是淫民。

我之前已经招揽过了一批,将司寇署的内卫警察部队扩编到了五百人,但是对于十万人口的邯郸来说,依旧有大量游手好闲之辈。为了分散某些人的注意力,使廉颇在沙丘的行动尽量不惹人关注,我在邯郸也展开了大规模的打击“淫民”活动,将这些淫民的家产收缴,本人充军为奴。这样一来还有个意外收获,邯郸的房价跌了不少。很多人贱卖家产,在乡中置地务农,以求自保。

随着整治活动的展开,司寇署的工作量也增加了。天然的候补官吏已经不够用了,只能扩大学校招生,实行定向培养。

西周时对高等教育的重视就已经写入了制度典籍,怕后人不重视还特意刻在金器上。所谓“大学在郊,天子曰辟雍,诸侯曰泮宫”,从周天子到地方诸侯都要在郊区找个水草丰茂的地方,四周最好有活水环绕,中间高地建有厅堂式的草屋,附以广大林苑,好让子弟们修习六艺。

这就是公学,又细分为国学与乡学。国学是贵族子弟们学习的地方,乡学是对平民子弟进行教育的场所。这两种学校就像是哈弗耶鲁和希望小学的差距一样,前者是培养贵族精英统治阶级,后者只是训练刀笔吏。

虽然孔子之后开始流行私学,但现在为止公学还是主要教育渠道。法律是门专业操作性很强的科学,让那些贵族子弟国学毕业之后来当个佐府令史肯定没人干,我只好在乡学里设置课程,选拔刻苦认真且天资聪慧的平民子弟重点培养。

这才是我的本职工作,但是现在因为沙丘的事,弄得我一直操心副业,就连司寇署里露面的次数都少了许多。本来还想写一本法律基础知识入门教材,结果因为信鸽培育的事缠住了,所以编写教材的荣誉只有让给贾政和仇允。

我真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从没养过小动物。如果要我选择的话,我首先会选择猫狗这样的哺乳动物,然后是观赏鱼,最后才会养鸟。因为鸟实在是太吵人!为了伺候这些精贵的动物,我不得不降尊纡贵前往大牢,把料理鸽子的两个杂役提了出来。

说起来他们的确是无辜的,只是养鸟让人家用而已,能有多大的罪过?不过奴隶制社会残存的野蛮法律并没有放过他们,两人都判了死刑,跟几个小头目的区别就是死法略微能够接受而已。

在给我养鸽子和死刑之间,两人毫不迟疑地就把我视作再生父母了。不过我还是得提出很多意见,比如鸽子的放飞,鸽舍的清洗和通风,强健鸽子的配种……最让人头疼的是鸽子这种动物死心眼,一夫一妻制也就算了,认准了配偶之后就打定主意从一而终,所以配种之前还得建立好谱系,以免近亲繁殖导致种群退化。

当然,我不用解释基因层面上的东西,只要告诉他们怎么做就行了。至于他们会怎么想关我屁事?我只要健康强壮的鸽子。按照这个时代普遍流行的奖从轻,惩从重的习惯,这些鸽子要是死了一只,两人就得赔上两只,也算对他们的业绩考核吧。

“你认为燕人会有异动么?”宁姜问我。

我坐在石头上,看着池子里的鲤鱼,没有反应。

虽然我家产不多,不过搬家还是用了一些时日。安阳君送的这所宅子靠近东门,也算是在权贵聚居的高尚住宅区,距离他未封时候的旧邸只有五十来步的距离,后院紧邻的围墙相隔不过三尺。他当初买下这个宅子的目的其实是扩建自己府邸的,见我住房狭小就很大方地先紧着我了。

宅子一共三进三堂,十二间厢房,两旁带有花园。内宅里有两栋楼阁,中间由飞桥相连,一条人工挖掘的水道从飞桥下穿过,汇入花园里的池塘。我很喜欢这个葫芦形的池塘,让小佳找了点鲤鱼养在里面,偶尔扔点蚯蚓之类的鱼饵下去。

我站起身,穿着芒草拖鞋,起身沿着花园里的石子路缓缓走着。六月已经是阳气鼎盛时节,院子里花草丰茂,绿树成荫。赵雍送的三十个奴仆都正当壮年,将这个宅子清扫得干净,无论走到哪里都看不到会让我不爽的东西。更难得的是,这些人算好了出入打扫的时间,永远不会在我逛园子的时候出现。四十个侍卫分成了四班,无论何时都有两班人会或明或暗保护我,让我增添了不少安全感。

不过这些外来者让宁姜不那么愉快,她现在就算在家也会在脸上画出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然后戴斗笠面纱遮住,不让人看她的真面目。我喜欢她这种谨慎。张家覆灭之后,齐国在赵国的一个情报站就此拔除,但谁都不知道孟尝君是否另外还有伏线。

我从袖子里取出三枚竹简,上面字迹纤细。这是小佳帮我编译好了的秦国情报。师涓没有让我失望,这封“家书”主要是向我汇报秦国工作的展开情况,非但楼缓府中发展了一些下线,景泰和另外一些秦国内府官员的动向也开始明晰起来。眼下秦国内政事宜一如平素的安定,任鄙伤势稳定后出任汉中守,韩、魏的领土交割事项已经达成。有意思的是楚国派人入咸阳讨要楚王槐,让秦国人十分尴尬。

这些简单的情报未必谈得上什么机密,不过拿在手里很有种耳目伸张的感觉,让我神清气爽。我将竹简递给宁姜,这才想起宁姜的问题。

“黄金台固然是所谓燕商的产业,”我静静道,“当年管子行商时,不也号称自己是鲁国人么?”在管子的时代,齐国大部分人口都是山夷,被列国所不齿。加上姜齐公族丑闻太多,所以在外国做生意的齐国商人都说自己是鲁国人。现在齐国是我们赵国的敌国,燕国是盟邦,那齐人冒充燕人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我对燕国心存警惕,不过要说它真的有什么嫌疑,还是缺乏证据。”我回想起李兑出逃前的那个晚上,他到底是怎么收取的情报的?是事先约定了暗号,要逃跑就演奏某支曲目?可惜那个乐女也不知所踪。

而且有多大的事,必须伪造王命深夜开门出奔呢?如果他等到城门开了再走,对外只说病了,根本没人知道他出奔的事。说不定等他家眷都已经到了国外,赵国这边才能反应过来。

“宁姜,”我停下脚步,“李兑为什么要把个出奔做得人尽皆知?”

宁姜的脸藏在纱巾之下,看不见表情。她道:“不知道,不过今天他儿子李劲伏阙请罪,赵何并没有降罪,反倒好言劝他回去。将军李齐、李洺求见主父,也被叫进去慰勉了一番。”这些只是应个景而已,真要对李氏动手,现在漳水旁早就满地尸首。

“这么些天了,李兑也该出赵国了吧?”我道。

“一个中尉大夫,未必会引起他国的重视。”宁姜道。

就是,起码要像我这样的高官出奔才是国际事件嘛!

“不过一点消息都没有,也是件怪事。”列国间总有一些人在四处奔走,这种人的耳目聪明,嘴里也不藏消息,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来了。赵雍的沙丘大朝可不单单是赵国臣民,到时候秦、魏、韩、燕、宋都会派人出席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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