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一七六章 牵引(二)
“或许是吧。”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以前对玉石珠宝没有研究,也不知道这种会发光的矿石会不会有辐射。不过上千年的经验传承下来,若是这种夜明珠对人体有害,早就被说成鬼石了,谁还会对此着迷呢。
“等会让他们配上轻纱,光线就能柔和许多。”我传授经验。
“这木盒子好香。”鲁连抓起盒子,“师父,我能用它放陶俑么?”
“不能,那是我的!”我假装凶狠地等着鲁连。
鲁连看了看我,又望向徐劫,轻轻拽了拽徐劫的袖子:“师父,你主公怎么如此不庄重啊?恐非贤人,咱们还是走吧。”
这话说得太不和谐了!
好在我听说过一句专治各种不服的良言:唯暴力可换和谐!
于是我扑上去,将鲁连压倒在地板上,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手用力在他头顶揉啊揉啊揉!
蹂躏!
K.O。
看着鲁连哭着跑出去,我觉得心里前所未有地满足。
以后看到这个小正太就要这么蹂躏一下,看他还敢不敢耍傲娇。
“多大的人了,跟孩子似的。”对于我欺负他的爱徒,徐劫撇了撇嘴,“又有什么麻烦了?”
“是这……”我将魏无忌来为公子睿求亲的事告诉了徐劫,问道,“为什么赵成会这么亟不可待与齐国结盟呢?”
“你不知道齐国的新任相邦是谁么?”徐劫问我。
我当然知道。齐国好歹也是我经营了许久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眼线。而且你这老头所能看到的情报也都是我抄送给你的吧!
“吕礼,怎么了?”我问道。
徐劫摇了摇头:“既然知道是吕礼,你还想不到么?”
孟尝君走后,秦国派了吕礼前往齐国,被齐王地封为上卿,命其担任相邦。
这人在秦国的履历我也查过,只是个普通的小贵族,跟着魏冉打过几场仗而已。不过说起来,这是最近几十年秦国第一次派出自己的官员去他国担任相邦,反过来说,六国也是近几十年来第一次接受秦国人担任相邦。
其中含义貌似很深远啊!
“齐国会与秦国结盟么?”我问徐劫。
“田地此人心胸狭隘,既然认定是孟尝君作乱,怎么可能放过他?现在孟尝君奔魏,齐、魏联盟势必破灭。秦国趁虚而入,结好了齐国,自然可以放手攻略三晋。赵国位于齐、秦之中,此时若不能拆散齐、秦联盟,那就只有一同加入了。这也是赵成舍宋魏而就齐秦的缘故吧。”徐劫道。
我不得不佩服老人家的眼光,已经分析得十分透彻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我终究不是土生土长的赵国贵族。如果循着他们的逻辑,恐怕宁可与齐、秦结好也不会为了三晋站在天下最强两个国家的对立面。
因为赵国一直三晋中被排斥的一方。
魏国和韩国都是姬姓国,从六卿时代,这两家就好得像是穿一条裤子似的。别的不说啊,光看看他们的版图都十分有基情,很有六九之风。
赵国是嬴姓国,从六卿时代走过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动不动就遭到别人的联合攻伐。首都还曾被魏国攻破过,绝对是有国仇的。
在战国乱世,抢一块地屠一座城,那都属于正常摩擦,过去也就过去了。有时候消息传来都过了好几年,索性也就不去管它。然而有两种行为是铁铁的国仇,一者是焚烧他国先祖的陵寝。二者就是攻破国都,毁人宗庙,迁其重宝。
按照《公羊传》里说的,这种仇不论五世九世,哪怕过了一百世都应当报!
有这种仇的,到目前为止据我所知只有魏国之于赵国,齐国之于燕国。我知道燕国后来是的确报仇了,但是赵国嘛……咳咳咳。
“既然如此,我当修书苏秦,让他想办法驱走吕礼。”我道。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啊。”徐劫悠然道,“还有很多人都希望吕礼快点离开齐国呢。”
哦,对啊!比如孟尝君。只要吕礼在齐国,齐、秦就是一体,而田文最恨的就是秦国。而且这两国家可以同时攻打魏国,他现在可就借助在魏国。
就是不知道田文会用什么办法。不过他手下的能人也不少,光是那个冯谖就能出够鬼主意吧。
解决了外交问题,我浑身一松。
内心中我还是比较偏向于自己曾经的部下。
贾政、仇允,两人都是当初很得力的下属,没有理由因为我的政治立场连累到他们。
贾政已经接受了法学教授的教职,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讲授《狐法》。这让我十分感动。仇允现在还在家中闲住,听说每日里只是读书散步,偶尔出城游玩。当日沙丘之变仇氏是直接出兵的,恐怕被打击得力度也会高过贾氏。
魏无忌到邯郸过了几天,终于等来了赵胜的邀请。不过看他回来时候的反应,应该是没有谈拢。我知道他已经传书大梁,告知可能存在的破交危险。就是不知道大梁那边会怎么应对。
孟轲现在也在魏国,现在的魏王显然没有魏惠王那么尊重这位老人家。
所以听说孟轲收到了我的邀请之后,喜孜孜地答应了。当初他写信给我邀我去临菑,结果见都不见我一面。现在我请他来邯郸,可是准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在七月将半的时候,泮宫的大致地基已经打好了。我作为连瑞的“门客”,时不时还得视察一下工地现场。这也方便我和十三郎在光天化日之下接触,交流一下近期情报。
“最近有个叫管哙的人,很受李兑宠信。”东门欢道,“从此人言谈来看,好像跟你听熟络的,是你安排的人么?”
“是李兑安排的诱饵。”我将管哙的身份告诉东门欢,最后叮嘱道,“千万别上他的当,有些时候不妨骂骂狐婴,博取李兑的信任。放心,李兑即便是表面上疏远你,也不会真的舍弃你。”
“我明白了。”东门欢嘿嘿一笑,“我本来不过是市井间游手好闲的淫民,没想到现在也是身拥千金,朝堂重臣的上宾。人生际遇果然奇妙啊!”
“这算什么。”我笑道,“日后大哥未必没有登堂入室,列土封侯的一天。”
“兄弟说的话,我可都是当真的。”东门欢道,“不过我也无所谓,只要我儿子长大了能够官拜大夫,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其他也就无妨了。”
“令郎君多大岁数了?”
“过了下月就满十五了。”东门欢道,“还好不像我,每日里也喜欢读书。”
“送来泮宫,将来也好入仕。”泮宫的建立初衷就是为了培养人才,前几届学生必然会被征辟为官。现在让儿子来泮宫读书,日后就算不出仕,也会有一帮出仕的同学。
“嗯,听兄弟的,日后还要兄弟你多多照拂。”东门欢客气道。
我笑了笑。
他也跟着笑了,莫非他以为我会照顾侄子么?哥一向认为玉不琢不成器啊!就因为是自家孩子,所以更要琢磨,免得以后出去坑爹坑叔之类的。
说起来,管哙好像挺久没有找我了,原来是在给自己编排一个漂亮的履历啊。大有不坑死我不罢休的姿态。为了装得像一些,我在期间还写了两封信给他,请教“狐法”中的一些问题。他总是隔几天才给我回信,给出的解释倒也八九不离十。看来李兑还是收罗到了一些我当年的属下,否则那些两千五百年后的法律术语他找谁问去?
小翼在这段时间里倒是把伤养好了,看他身上的肉都嘟出来了,我就知道这孩子虽然做错事挨了打,心还在这个家,所以才能心宽体胖。给了他两天冷脸,他越发恭谨了,我这才算是将他的事揭过一旁,开始讲一些道理。
直到七月半,我看到小翼坐在台阶上望着云彩发呆,知道他已经熬不住了。
“在想什么呢。”我从后面用膝盖撞了一下小翼,坐在他身边。
“夫子,”小翼脸上有些愁云漂浮,“我外面的那些伙伴,最近过得不是很好。”
他被我抓进来这么久,外面肯定有所变化。
义社是个组织构架并不甚严密的黑社会,没有副首领之类可以镇住场子的人,所以小翼一消失,必然会引起手下各种反应。有投敌的,有变节的,有洗手退出的,也有卷款潜逃的。外加邯郸不是他们一家黑社会,还有一些组织落后的原始形态黑社会,自发组织的行业工会,都会趁着这个机会起身。
“这个时候,就是你看人的时候了。”我对小翼道。
“我已经看了很久了,夫子。”小翼声音有些低沉,“不少伙伴都是跟着我打杀出来的,现在他们被人欺负,我心里很难过。”
“别难过了。”我拍了拍了他的脑袋,“孟中。”
一个披着麻网上面插着树枝的怪人从院子里的大树上落了下来,单膝跪地:“主公。”
小翼吓了一跳。他只知道我手里有一支很厉害的人马,头领是许历,今天却是第一天见到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