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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门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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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二十五年,长安城,天阴。

新年将近,天气渐冷了,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天大明时,雪方静了些许。

晨冬的空气里盛着霜,街上的人并不太多,余下的摊贩行人也都缩在各自的衣衫里,交谈时,白气从彼此的口中飞出,很快便消失在空气里。

平乐街东部盘踞着一方雄伟的府邸,坐地百十顷,高楼广宇无数,庭院深深。正门的“平公府”匾额金光闪闪,边侧标注的敕造二字更是荣光无限,彰显出该家族位列京城四大国公的辉煌。

此时,门外已停满各路马车,锦衣华服抱着礼品鱼贯而入,勾着头从那匾额下走进。远处街头飘过一道清灰的身影,遥遥看来,只叹息一声,倏忽消散在雪地里。

许久,大门既空,朱门里走出十七八位年轻女蛾,三四位青白棉衣的丫鬟伴在锦衣主子身侧。

门外马车鲜亮,静静地候着来人。

公府小姐走向马车,身边丫鬟也跟了去。匆忙间,一个青白女娥拉住一人手道:“阿忧,等会儿小姐拜佛时,我寻个空给你上一支,攒攒福气。”

那人微笑道:“那便谢过梅姐姐了。”

身后的丫鬟叫了来,那女娥不敢怠慢,握了握手便急急地赶去了。

人群好似风刮过,地上徒留一片雪茫茫。雪地上只站着一个女娥了。那人一身雪白对襟深衣,外罩一青莲褂袄,长裙也是白的。偏偏结发的发带,鲜红似火。

沈无忧瞧着好姐妹梅玉沁登上车远去,伸了伸懒腰,正要转过身回府。

身刚回,手中已多了把扫帚,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个中年女子,虽岁月不再,一举一动仍得体优雅,叫人不禁肃然起敬。

平公府的大管家婆子,沈无忧的老娘林青青瞧着女儿,叮嘱道:“东门那雪厚呢,你去扫扫。扫完了,快些赶回,府里来了客,可有的咱们忙呢。”

二管家笼着袖子走过,“忧丫头,别听你娘的。大过年的,何必劳累人家小姑娘?”

沈无忧瞧着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的脸,也露出虚假的笑,“荣叔,我不怕累的。”看向林青青时,那双眼眨了眨,“娘,我去了。”说罢便提着扫帚往府里走去。

身为大管家的女儿,沈无忧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沦落到做个杂役丫头的地步。靠着主人家的体恤,她至少能做个小姐公子的二等丫鬟。

但沈家夫妇久居管家之位,看惯了府邸下人间的争斗,不愿女儿置身其中,便给人安排到一处闲院,做个杂役丫头。虽顶着杂役二字,每日做的活却不多,真真算得上闲鱼野鹤了。

如今新客到访,各院的丫鬟们都给活络了起来,各自干起接待的活来,个个忙得不知西东。公府的几个小姐倒是和夫人们一道去城外的慈安寺上头香去了,少了许多俗忧。

沈无忧领着扫帚,倒也算是清奇地逃过一劫。在心里感恩了一遭娘亲的恩德,骂过一回二管家陈荣的虚伪,又想念了一会此时估计已到了慈安寺的梅姐姐,女子提着扫帚,穿过重重院落,向东走去。

平公府东门靠着副街,街道清清冷冷,门口也稀稀落落的,几乎不见人影。东门朱红,门前白雪堆起,踩上去,脚底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东门开着,门槛上蹲坐着几个小厮,逮着空溜出来偷闲。

雪地上响起一串咯吱咯吱的声响,靠近门下阶梯便消失了。

一人温言道:“三位大爷,小子李承安,欲寻宁大奶奶,可否劳烦诸位代为通传?”

宁大奶奶是什么人!哪家的小子这般狂,张口便要见她老人家?那几个小厮扭过脸去看,却见阶梯下垂手站着个年轻的男子。

男子木簪绾发,面如冠玉,抬眸微笑,虽为请求,举止却不卑不亢,无形中有种从容的气度,瞧着不像俗人。

但小厮在公府混惯了,两只眼睛咕噜一转,便将对方衣衫的看入眼中。内里的白棉服半新半旧;外套着的白云鹤舞灰罩衫瞧着唬人,一时还真看不出底细来。

但能来这后门的,又会是什么贵人?

一个小厮嬉笑着瞧了伙伴一眼,向着台下这位半贫半贵公子道:“宁奶奶等会儿出来,你等着吧。”

李承安谢过,便真的在台下站着。

几个小厮调笑了会儿,里头有人唤便去了。

天阴,落下雪来,不一会儿便落了人满身。雪融成水,湿了半身衣。李承安只顾得拍去衣领前的雪,宝贝似的护住,肩膀上一层一层地累着雪,远远瞧去,倒像个雪人了。

沈无忧扫了好阵子的雪,那阶下的“雪人”也不曾走动。

除了初见时朝她笑了笑,那人就没有除了拂去衣领雪之外的动作了。

大抵是求办事的人罢,沈无忧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地上的雪,扫帚拂去一层雪,天上又下了层,这雪仿佛永远也扫不完似的。求办事的人和这雪一般,去去来来,总没个尽头。沈无忧才懒得管呢。

“喂,你做什么站在这里?雪那般大也不知道去躲躲吗?”鬼使神差的,沈无忧还是对人说了话。

唉!就当是为了攒功德好了!话说出口,沈无忧就后悔起来,管什么闲事嘛!但话语既出,也只好这般想。

李承安道出小厮的话,教人听了好笑。

“你真笨!那几个坏小子哄你呢!全府的事都归宁奶奶管,今天更是忙,她怎会出东门呢?再说,宁奶奶是什么人,你哪能直接去找人呢?至少得请个熟些的哥儿姐儿接引一二啊!”沈无忧道。

李承安听了一半的话,眉头已拧紧了,久久不能舒开。待人说完话,他苦笑一声,拱手行礼,“某谢过姑娘相告之恩了。”

出乎意料的没有难缠下去呢,沈无忧心里一轻松,话又多了几句:“你是什么人?寻奶奶有什么事?”

回道:“李某不才,祖上和公爷是故交,远居南境,今儿北上,就想着来替父亲问个好。”

话说的那般漂亮,大抵是来打秋风的。沈无忧一眼看透,瞧着对方那认真的模样,心里又有些不忍心,又道:“那好办些,你先去求求洪嫂子罢,她要高兴,指不定就帮你通传呢。”

李承安舒开眉头,又是行礼,“某谢过姑娘。”

既然说了信息,教人直愣愣地闯进府里也不像样子,自然需要一个人引路。这个人自然而然又是沈无忧了。

阿弥陀佛,这麻烦事何时是个头!沈无忧哀叹,眼神一凝却又瞧见对方湿透的肩膀。

“喏,擦擦你的衣衫罢。这般样子,教人看了是要笑的。”不等沈无忧反应过来,手已递过去一方帕子,但收回已来不及,只能瞧着对方微笑着接下。

罢了,送佛送到西,就当多攒点功德了。沈无忧气哼哼地转过身,跨过东门,向里走去了。李承安眼里亮起光来,握着那方帕子,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大踏步登上台阶。

平公府内里庭院深深,所幸那洪嫂住在邻东墙的院里,不多时便到了。

那洪嫂先前是老太太内院的三丫鬟,到了婚配的年纪便给赏了公爷的小厮,此后便在外围的院子住着。

沈无忧去唤人的时候,洪嫂正和人说着话。

那人道:“三公子这般,真是要愁死咱们奶奶。做了男儿,哪有不肯念书的道理?”

又有一道老些的女声道:“爷儿们的事,咱女人愁有什么用?洵儿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年轻女声道:“话是如此,您老人家还是多留个心眼,就当给奶奶积福了。”

二人听了门外的声响,便住了嘴。

门打开,走出位年轻的女娥。洵儿瞧见远处站着的李承安,微有愠怒,急急低下头,飞也似地去了。

洪嫂出门,瞧见沈无忧。见这平日见不着的人忽的冒出,女人眼珠一转,又瞧见站着的男子,心里不禁冒出许多的猜测。

沈无忧行了礼,道出那门下客的来意,及时打断了对方离谱的猜想。

洪嫂道:“如此,唤他过来罢。”

沈无忧喜极,预备丢了这包袱便去了。正要走时,那洪嫂又叫住了人,“忧姑娘,你也忒大意。公府女眷那般多,你领个男人进来,叫主子瞧见了,可少不得好果子吃。”

沈无忧道:“洪嫂,我专拣了条僻静的路,除了洵儿姐姐,没有女儿家见的。”

话说到这里,再不懂得对方的意思便是傻子了。沈无忧露出苦恼的表情,“是了,洵姐姐必然是生气的。恐怕还得劳烦嫂嫂帮咱道个好话。过些日子,我定然亲自谢您。”

洪嫂摆手道:“谢可不必。咱家和你爹娘都是过来人,提点后辈只是顺手的事儿。你要谢,捎带些龙脂香也就是了。”

龙脂香!她爹娘经营了这许多年也就从老爷那领了几两的赏赐,这洪嫂当真狮子大开口!也罢,晓得这人贪心,与了些好处,到底会帮忙。沈无忧只苦恼回头怎的和娘说道,经过李承安的时候已没了多少心思,教人进院便没了他话。

李承安模模糊糊也听了半耳朵,瞧着人很是感激,“唉,姑娘,我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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