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风寒
锦然回到宫殿,她也没有管宋文去哪里了,太阳快下山了,屋内昏暗看不清,但是她好奇心太重,不得不走出来看。但是又怕风吹走这小纸片里面的东西,就找了一块墙角,自己面朝墙角蹲着。
锦然小心翼翼打开哥哥给的纸包,这纸包用黄褐色的油纸包着,里面还提着小字,借着天黑前幽蓝昏暗的天色,她瞧见的“无色无味”这四个字。
一小堆褐色药粉,看起来像红糖。锦然想吃甜的想疯了,明知道毒药还把它比做成红糖。
这玩意不可能一次性投下去,锦然默默看了自己的指甲,内心道很好我又要扮演邋里邋遢的脏小孩了。
姐姐宫里人太多了。她不可能把药分成小堆拿纸包着,在药投下去。
再说她连纸都没有,条件艰苦,她不可能撕掉自己的书。
她打算把这毒药藏在指甲缝隙里。然后再弄到姐姐给贵妃的汤药里。想到这锦然皱着眉头,感觉有点恶心,不过能恶心贵妃,锦然又抿嘴笑了,小心把纸折好。
锦然把东西藏好的时候,正好宋文回来了。他没说什么,两人默默吃完饭,锦然每次送过来的饭食都不吃,他甚至把菜夹到她嘴边她都不吃,宋文又不想浪费,没办法他吃主子饭,让小公主吃太监的那一份。
宋文喜欢锦然大概就是锦然这个傻子把他当成人看吧,宋文心想也许自己在锦然心里,他是个可以依靠的伙伴,可惜宋文不是个纯良质朴的好人。
把锦然送到二皇子府里玩玩,他能领赏钱,二皇子总不能杀了她。
宋文自然也清楚他们三姐弟不是什么好人。大公主吝啬,二皇子轻浮。
他本来不想送她去的,但是今天回来的路上遇到郑平,说内学堂四月又要开始招人了,他的年龄很合适,毕竟他才十三岁。
把锦然扔到二皇子那里,他自己拿着赏钱孝敬一下管事的内学堂说起来也并不是很不严格,他去那旁听一下也无妨。
他实在太想读书了。
晚上,他独自躺在床上,锦然住得地方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真的是一个三层的阁楼,不是宫殿。
他望着天花饭,心烦气躁的睡不着,脑子里老是想着那个可怜鬼的样子,突然他隐隐听到外面的春雷声,赶紧爬起来,下意的往上爬去,走到公主的房间。
这个可怜鬼,应该很害怕打雷声吧,我还是去陪陪她。他如是想。
但是他想错了,锦然也不是一般姑娘,别人是听到打雷害怕,她听到打雷能一脸兴奋的看着天上找神仙,要是看到闪电,更是能手舞足蹈好一阵。
锦然,打着哈欠,缩在床角,闭着眼睛,静静听着雷声与雨声,今夜难得如此困倦好眠。偏偏好死不死,那个小太监来扰她好梦。
小太监自带被褥枕头实在无法无天,不过这里也没人能管得了他。
“你怕打雷吗?没事我在这里。”他把她搂在,让她枕在臂弯里道。
“我看你一般亥时才睡着,现在酉时我跟你说说话吧。过几天我把你送到二殿下那里,我不会在你身边,我打算去内学堂读书。
认点字总有往上爬的出路和资本,如果我将来发达了,有了品级,十二监四司八局随便去哪混个名头,我也能让你日子好过一点。
总比咱们两个在这里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好。你去二殿下那里,他必然会欺负你,我没有办法。
你不去那里,他也会来找你,到时候他再欺负你,我也没有办法。暂时先忍着吧,我要死了,我怕你都活不了。说句不好听的我确实把你卖了,拿点赏钱去读书,今天你被太子殿下送回来,二殿下叫住我给了我一锭银子。”说到最后他无奈轻笑两声。
锦然心里听得倒是欣喜,能去二哥哥那里,岂不是能去毒死他。她开心得抱着宋文亲了一口。
两人气息就在咫尺之间交缠。雷声突然响起,锦然俯在耳边,对着他轻轻说了一句,“阿文…”很轻很轻的声音,但是在宋文耳边不亚于惊雷一般,他猛一下坐了起来。她竟然在叫她名字
“你竟然会说话!!你不是傻子,说实话我早就不觉得你是傻子。你听得懂我说话。”
黑暗里宋文看不清锦然的表情,但是他倒是一脸茫然与吃惊。
又过了一会儿,锦然却再也不开口说话,宋文叹息一声,掖了掖被角,他道:“也许你不是天生痴傻而是受了刺激,我见过真正的疯子,把屎尿弄一身,浑身脏兮兮的,你不一样,我来得这里的时候,这座阁楼还很干净,想必一定是你再打扫,我一来你就不干了,你也是会偷懒的,呵呵。”
锦然内心发牢骚,这奴才压根没有个奴才样子!!不过这人也是清醒,挺好的。她知道阉人心里都有点变态有特殊癖好,没想到这货除了喜欢吃他嘴上胭脂外,其余时候也还行。
锦然倒是会设身处地的着想,毕竟如果她是小太监,她也会这么干的。说不定她干得比宋文还要狠,直接投奔贵妃,弄死傻子公主算了。
第二天春雨绵绵,这里无伞,又无蓑衣渔具。送饭的人也不来,宋文冒着雨去找。锦然坐在门口等着他,淋了一身雨。
宋文回来看到坐在门槛上的锦然,低着眸,他细长微翘的睫毛上挂着雨珠,锦然脸上也是水渍,单薄的衣裳紧紧贴在她的肌肤上,隐隐约约露出白嫩的肌肤。
“小疯子,坐在这里淋雨,你死了,我也不活了。”他懊恼道,说着便拖着锦然回屋了,二话把她衣服全扒了下来,再把她送到床上。
她的身体他看了不止一次,锦然无所谓被一个阉人看。她从来不把他当男人。她虽然小,但是她什么都懂。
锦然很高兴,博得了宋文的同情还染了风寒。
然后锦然病怏怏去了姐姐青桑那里。
侍女阿兰小心翼翼对着大公主道:“锦然公主又来了。”而青桑上次对推搡妹妹锦然那件事感到颇为愧疚,但是拉不下脸去跟她道歉,再加上母亲生病,她这个女儿,每天都在宫里熬药看医书也抽不开身,就把这件事故意抛在脑后不去想。
锦然淋着小雨,站在姐姐宫殿前,宋文不在,因为他去上课去了,一锭银子贿赂一下,他真的不想放过任何可以读书的机会。
对于锦然乱跑的举动,他管不住,他想过把她捆起来关起来,但是把她关起来,她就哭,哭得眼里根本就停不下来。给宋文一种她眼睛要哭瞎的感觉。
宫女们把锦然拉到宫内,一进来,锦然身上淌下了的水渍都将昂贵的波斯地毯染成了深色。
青桑看着妹妹这副样子,摸了摸她额头,皱了一下眉头道:“好烫。”
进展很顺利,她不仅给贵妃下了毒,还给自己搞到了药,她看着姐姐总是呡一口贵妃的药再给贵妃送去,她没有阻止。
说起来她并不有多恨姐姐,只是讨厌她的存在。
如果她不在皇宫,如果母亲没被贵妃害死,她跟姐姐这种人应该是没有交集的。
如果皇上没有害死陈家,太子对自己有三个手足也是无所谓的。父亲宠爱别的女人,会让他伤心
但是杀了她母亲,太子对父亲只有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