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七目鬼蝉(10)
西南角的那座吊脚楼是村寨最末的一座,后面是一大片荒地,杂草足有半人高,其间还有两条人为踩踏出来的小径。云初霁纵身跃上二楼走廊,凭栏朝下张望,只见其余杂草兀自挺立,无人踩踏过的迹象,所以傍丹所走的必定是其中一条。再看这两条小径,一条朝南一条朝西,皆通向山林,无法判断傍丹行迹。宴席不知几时开始,云初霁也不敢贸然进山林探查,以免误了时间引起怀疑。好在这里视野良好,一旦傍丹回来,她立刻就能发现。而且这楼在村寨最南边,二楼走廊又在楼南边,在此观察也不易被人发现。唯一需担心的是屋内是否有人。
房门没锁,云初霁轻而易举地就走了进去。里面是两间相连的房间,外间较大,墙上挂着一把弓箭和几个空的挂钩,地上叠放着几块兽皮,角落斜着几支箭矢,条桌上还摆着些许捕猎用的器具,整体杂而不乱。内里是平时睡觉的卧室,仅有一张床。这屋子的主人应是个猎户,现下不在屋内,不知是打猎去了,还是在那群无所事事的人中。这倒是方便了云初霁,免了想辙将人迷晕。
确认无人后,云初霁放心地走出屋外关好门,继续朝下张望,这才发现那片荒地竟也不全是杂草,其中一小片上还种着些许蔬菜。那些菜半黄不青,勉强抗辩着它身下这片土地曾经的肥沃。此时刚过晡时,已有两人在地里劳作,其中一人正是禾离,另一个中年女人倒是陌生,先前没有见过。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逐渐西斜,田里的两人还在劳作。南边的山林终于有了动静,云初霁精神一震,仔细瞧去,却见来人并非傍丹,而是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汉子手拿弓箭,背上背着刚猎得的野猪,腰间挎着一把刀,怀里还插着几枝不知名的花。此人脚步沉稳,背着这么大一只野猪也不见吃力,明显是个练家子。若云初霁所猜不错,他应该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眼看着汉子逐渐走近,云初霁却并不担心,他背着东西不方便抬头,绝不会发现二楼走廊上有人。而且屋内只有兽皮没有兽肉,说明猎物需要先送去别处处理。等他走后,她再下楼即可。
虽然回来的不是傍青,但他不是去打猎,所以走的只能是朝西的小径。两条路踩踏的程度相似,说明同样经常有人走动。需要每天来回,还带着东西,加之宗政堃的失踪,云初霁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他被软禁在了西边某处。
思考间,云初霁突然听到一声叫喊,紧接着就见禾青跑了过来,正好将那汉子拦在楼下。禾青看着那头大野猪,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懊恼,不停地说着什么。此时的他再无面对妹妹时老成,也无面对族长时的稳重,少年的稚气展露无疑。禾青指了指野猪,示意将其交给自己。汉子先是摇头拒绝,但在禾青指着他胸口的花说了些什么后,终是点头同意。汉子等禾青背好野猪,提脚便要上楼。
云初霁观望着二人,见此状况心道不好,此地不能再留。她趁汉子上楼之际,贴着栏杆翻出,附在走廊之下,待汉子进屋禾青走远,她才落到地面。眼下已清楚傍丹的去处,反倒不着急查探。确认四下无人,她贴着墙角来到荒地中唯一的那块田附近。而后,她摆出一副闲散的模样,慢慢走近。
禾离随即察觉到她的到来,立刻如临大敌,摆出防备的架势,喝问道:“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随意逛逛,没想到这片荒地里居然种着庄稼。这些菜长得倒还不错。”
听到夸奖,禾离得意地哼了一声,又道:“你也懂种菜?”
云初霁坦白道:“不懂,但见过。不过这么一点应该不够整个寨子的人吃吧?”
禾离没声好气地瞪她一眼,凶道:“你管得着吗?”
云初霁道:“我是管不着。只是见到这么一大片田荒成这样,觉得有些可惜。”说罢故作感慨地叹了口气,同时偷偷看向中年女人,她努力地维系着这一小块田,肯定对这片土地有些别样感情。
果然一直埋头劳作的中年女人也跟着幽幽叹了口气。连禾离脸上也露出了落寞之色。
云初霁趁机继续说道:“这么一大片田,为何就这样荒了呢?”
“每月够吃够喝了,谁愿意做这累人的活!”禾离满脸不悦,显然并不赞同这个说法。
“禾离!”
中年女人的低呵不仅没打断禾离的话,反而激起她的反抗。
“娘,这都是那些人说的。他们还说我们种地是没事找事!”禾离起初说的还是汉话,随着越来越激动,之后完全变成了苗语,“但他们也不想想,之所以不愁吃喝,不都是因为桑吉叔带着傍丹哥和哥哥,与九十九每月从外面扛回来的米粮,不还是因为桑吉叔不时猎回的兽肉,不还是因为鬼蝉卖来的钱!傍丹哥说的没错,鬼蝉养起来的,全是废物!”
“禾离!”
中年女人再一次呵斥,这次明显带了愠色,禾离终于住了口。
云初霁只勉强从禾离的话中分辨出桑吉这个名字,见气氛不对,打圆场问道:“请问这位桑吉又是何人?”
“桑吉是我们寨子中最厉害的猎人。禾青打猎和苗刀的功夫都是跟他学的。”因常年耕作,禾离娘肤色微黑,不算漂亮,却别有一种恬淡之美。
当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正说着,之前见过的那位中年汉子就出现在了几人眼前,手里还捧着带回来的野花。许是没想到有外人在,他红着脸不停挠头,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禾离见此情况,说了句玩去了,抓着云初霁便跑,一直跑远了,才将手松开。
云初霁回身看向两人,心下了然,道:“桑吉喜欢你娘。”
禾离反问道:“我娘难道不值得被喜欢吗?”
云初霁道:“当然值得,我能能感觉到你娘是个好女人。”
禾离满意地哼了一声。
云初霁见她心情不错,继续套近乎道:“我看你娘对他也有意,怎么……”
“还不是因为两年前……我们偶尔也会采些草药交给九十九去卖,那日走得远了,就看见有一人晕倒在地上。娘亲也是好心才会将他带回寨子救治,结果他苏醒后不仅不感激我们,还带走了……”
云初霁正听得起劲,见禾离突然停下,连忙问道:“带走了什么?”
禾离斜了她一眼,似乎发现自己说得太多,再次恢复刁蛮的模样,道:“我干嘛告诉你?”
云初霁当即换了种问法,道:“这么说他是装晕,骗你们带他来,为的就是带走某物?”
禾离摇头道:“他是真的晕了。而且幸姐姐也是自愿跟他走的,我们苗家的儿女就是这样,一旦喜欢上谁,就是刀山火海也愿随他去。”
“我想你一定也是这样。”
“那是。不管傍丹哥去哪,我都愿意跟他去。”
看出她眼中的坚定,云初霁由衷地笑道:“你真的很喜欢他。”
“嗯。”禾离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与傍丹哥从小就定了亲,当然喜欢他。”
“定亲?”
禾离解释道:“我出生那年,爹爹为救族长死了。族长为报救命之恩,就让他儿子也就是傍丹哥跟我定了亲。”
“所以你是因为定亲……”
禾离摇摇头又点头,道:“是定亲,也是真的喜欢!”
“那不是更好?”
这话说到了禾离心里,引得她连连点头。
云初霁见她心情好,趁机问道:“你还记得当年救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禾离想了想,道:“好像叫宗什么。”
云初霁继续道:“能引得姑娘跟他跑,想必那人应该年轻英俊。”
禾离思索片刻说道:“我记得他跟幸姐姐说什么虚长两岁,应该二十多,长得还行,比傍丹哥差些。”
年纪相近,姓名相仿。云初霁直觉此人就是宗政堃,于是又问道:“你们没问他为何跑到这里?没人来找他?”
禾离摇头道:“没有。之前也有外人跑来加入我们寨子,这并不稀奇。所以谁也没想到幸姐姐会和他离开。我记得族长和祭司看到幸姐姐留下的信时,都气得不行。”
这下可以确定宗政堃带着鬼蝉和幸姑娘一同离开。至于他们为何没回江陵,一定与之后将鬼蝉送到红叶山庄的人脱不开关系。红叶山庄瞒下了对地图的了解,或许也瞒下了对此人的了解,若以鬼蝉交换,应该能问出实话。
“禾离!”
禾离循声望去,见禾青正朝自己招手,急急忙忙跑去。
云初霁站在原地。陆小凤出现在她身后,道:“你跟她丫头何时关系变好了,聊了这么久。”
“趁她心情好,问了几句话。”云初霁知道陆小凤一定全都听到了,于是不再复述,转而问道,“你呢?”
“跟那些有趣的姑娘聊了会儿。听她们说鬼蝉就在林中山洞里。不过那洞极为危险,进去了就出不来。”陆小凤朝坐在楼前嬉闹的几位姑娘挥了挥手,姑娘们也大方挥手回应。
云初霁不由佩服他能聊上这么久,而且还真问出来了些。不过对于洞的危险,她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说道:“要真是人进去了便出不来,那蝉蜕又是怎么出来的。”
“据说有人在里面照料。”
“既然有人能在那生活,想必也不甚危险。”云初霁终于明白为何傍丹会提着东西,他一定是去送吃食。正因每日往返,才会走出一条小径。
陆小凤怕她大意出事,提议道:“我与你一道去。”
云初霁摇头拒绝:“放心,我自小生活在山中,虽与此地不同,但大体差异不大,一人即可。而且外有别有所图的族长,内有心眼极多的苏申夜,一旦你我二人都离开,必定出事。”
陆小凤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她的心意,只好妥协道:“罢了,便依你所言。但你切记小心!”
云初霁正色道:“我明白。”
夜幕渐起,宴席终于开始。
更多的人加入跳舞之中,欢声笑语不断,好不热闹。
今日猎来的野猪已经剃毛洗净,架在篝火之上。在烈火的炙烤下,猪油缓缓渗出,滴落在火苗中,劈啪作响,香气随之四散,让人食指大动。
陆小凤道:“真香!”
闻着这烤肉香,云初霁这才发觉这些天接连赶路,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了。自己今夜是能好好打打牙祭,就不知道花满楼那里又是什么光景。
“几位,这边请。”
空地上一共摆了七张长桌,桌上鸡、鸭、鱼、韭菜……各种菜肴,甚是丰富。
苏申夜看着这一桌子好菜,道:“这么丰盛,倒叫我等受之有愧。”
“我们没你们这些汉人那么多规矩,只知道贵客到,需好酒好菜相迎。”一旁桑吉抢话道,“族长,猪烤的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族长摆摆手,让他去,又请众人坐下。
云初霁扫了一圈,发现那位祭司并不在。禾青、禾离兄妹和两人娘亲坐在旁边一桌。族长见没人动筷子,了然地笑了笑,将每个菜挨个尝过,道:“我们宴请宾客的菜,从来不动手脚。”
被戳破了心思,云初霁等人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一齐拿起了筷子。
不多时,切好的烤猪肉也端上了桌。撒上特制的调料后,肉的香气更是诱人。饶是如此,看到不知名的调料,其余几人都有些犹豫。唯有陆小凤毫不在意地夹起一块,大口咬下,连连称道。云初霁见状,自嘲过于谨慎,也吃了一块,只觉这肉外面焦酥内里嫩滑,咀嚼间满满的肉香充斥口中,让人回味无穷。见有两人都吃了,其余三人也纷纷动筷子,继而连连叫好。
“桑吉叔不光打猎的本事好,烤肉的手艺也好。”禾离捧着一碗酒快步走到陆小凤面前,“昨天是我不对,敬你一杯赔罪。”
陆小凤将口中的肉咽下,指着自己诧异道:“敬我?”他一来没有杀蛇,而来没有因蛇受伤,所以他想不通为何第一个敬的是自己。
“对呀,敬你。”禾离直接将酒碗举到陆小凤面前。
“禾离!”族长紧紧盯着那杯酒。
陆小凤察觉族长的目光,再看禾离得意的小表情,猛然明白她不是来敬酒的,而是来报复今天自己笑话她的仇的,这酒里指不定下了什么。
“这酒,我不能喝。”
“敬的酒,当然要喝。”说罢,禾离直接将碗递向他唇边。
陆小凤反手握住禾离手腕,将酒碗推回,浅笑道:“真不能喝。”
一直沉默不言的傍丹突然开口道:“按照我们的规矩,客人拒绝主人敬的酒,乃是最无理的行为。需比试三场,三场皆赢,可免喝酒。若输了,所有客人需得连罚三杯。”
禾离就像在等这话一般,不给陆小凤反悔的机会,立刻说:“怎么样?敢不敢比?还是说你准备当个胆小鬼。”
“我这人就胆子最大。”陆小凤松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禾离哼了一声,与陆小凤来到开阔之地。
跳舞的人也停了下来,一时间变得极为安静,只听到火苗燃烧的声音。
刚刚站定,禾离立刻扑了上来,腾挪间十分灵巧。云初霁与她交过手,知道蟾蜍未恢复,她对陆小凤起不了任何威胁。果不其然,禾离几次变换身形,都被陆小凤一一闪过,甚至陆小凤的衣角都没碰到。禾离看出陆小凤神色轻松,发觉自己就像被猫逗弄的老鼠一般,不由气得直跺脚,叫道:“你不准动。”
“好。”
禾离凑近试了试,发现陆小凤果然不再挪动,大喜过望,直扑面门而去,即将击中之际就见陆小凤直直往后倒去。一击不中,禾离却是不慌,要知道倒下容易,站起可是麻烦,随即调整身形,向陆小凤倒下的方向一脚踩去。不料这一脚却结结实实地踩在了地面上。再一抬头,她就见陆小凤正稳稳当当地站着。禾离心知被耍,越发恼怒,可心知打又打不过,骂又显得输不起,只能狠狠地瞪着陆小凤。
陆小凤见她这无可奈何又无处发泄的样子,笑意渐浓,问道:“怎么?还要再来吗?”
禾离哪见过这么得势不饶人的,立刻叫道:“来就来!”
“好了,第一轮是我们输了。”禾青高声道。见兄长说话,禾离心中再气,还是退到了一边。禾青继续道:“第二局我上。你们要换人吗?别到时候说我们人多欺负人少。”
“我来。”苏申夜抢先站起身。
云初霁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他这么做并非出于好心,而是他们身为“接替来收鬼蝉的人”,若不在村民心中留下分量,以后“谈生意”肯定没他的份。
陆小凤乐得轻松,悠然回到座位。
禾青手握苗刀和苏申夜相对而立。苏申夜轻摇铁扇,显得格外从容。禾青多看了那柄奇怪的武器几眼,眼中并无半分轻视,而后率先提刀攻上,刀刀迅猛无比,大有一往无前之势。苏申夜不停闪退躲避。
禾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嗤笑道:“什么中原人士,就会躲。”
这话有理,也没理。同样是躲避,但与陆小凤的戏弄不同,苏申夜是在观察禾青的招数。云初霁清楚,苏申夜摸清招数之时,就是他出手之际。虽是进攻方,但禾青一直处于劣势,想要破局,唯有变招致胜。
禾青显然也看出这点,化实为虚,虚实结合,招招不离苏申夜面门,逼的苏申夜不得不用扇子格挡。苏申夜的铁扇也着实不可小觑,禾青几次进攻都叫他一一挡住。禾青招式再变,直指苏申夜小腹。苏申夜当即也跟着将铁扇下按去挡。不想此招乃是虚招,禾青手腕一转,刀尖调转,指向苏申夜前心。一般来说,铁扇下沉之势头无法逆转,禾青赢定了。但他忘了,苏申夜的武器是一把扇子,不等他高兴,扇子打开,轻轻拂过刀尖,刀尖顺着扇面斜斜刺了个空。而后扇子猛地合拢,顺势穿过刀把首部的圆孔。
不等禾青反应过来,刀已被夺走。禾青低头望着空空的双手,又抬头看看挂在扇子上的刀,茫然、不解、惊讶、挫败……一一从他脸上闪过。
苏申夜微微一笑,双手将刀递回,道:“你的刀。”
“我输了。禾青接过刀,头低得很低,再无最初的意气风发。
云初霁已然看明白了他输的原因。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一”的基础不牢,“万招”再多亦是空谈。禾青便是如此,看样子变招用的眼花缭乱,实则基本功并不扎实,很容易被看出破绽。若他能察觉不足并加以改正,勤于练习,刀法必能有所大成。
桑吉拍了拍禾青肩膀,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走到比武位置,高声道:“第三个是我。”
云初霁知晓他是教禾青苗刀的师父,又是寨子里最厉害的猎户,本领极高,为保证胜利应该自己上。她正要站起来,就听苏申夜道:“邹瑜兄弟,我们三个大男人若还要让两位姑娘出手,岂不失了风度。”云初霁看出他是想查探邹瑜底细,她乐得其成,于是安心做好,等邹瑜回答。
话讲到这份上,邹瑜无法拒绝,只能起身。
两人相对而立。这次是邹瑜先伸手,桑吉阻挡,再是桑吉出手,邹瑜阻挡。一来一回,攻守不停互换,金石交加声不绝于耳。短短几息,两人已经斗了数个来回。五阴爪果然名不虚传,无论苗刀怎么变换,也无法得手。桑吉的苗刀也不可小觑,招式大开大合、刚柔并济、进退有度,五阴爪同样没从他身上落到好处。
看着看着,云初霁突然发现了端倪,邹瑜的右手比左手慢。传闻中,他的左右手同样厉害,所以只有一个解释——他的右手受伤了。云初霁相信,旁观的自己都能发现,与之对战的桑吉肯定也发现了。果不其然,桑吉招招攻击不离邹瑜右侧。
这么下去,这局得输。他们势必得喝那不知掺了什么的酒。
邹瑜见势不妙,猛地调转方向,直扑向桑吉右后方。那里不是别人,正是看的入神一直没回去的禾离。桑吉脸色大便,匆忙间挥刀砍向邹喻手臂试图救援。却不想邹瑜此招乃是虚招,只见他突然改变身形,五指成爪直指桑吉心口。桑吉来不及变招,只能将将抽刀回来防范。这一爪,隔着刀重重地打在桑吉心口。桑吉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再看那刀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足见此爪之猛。
禾离惊呼一声,慌忙将桑吉扶住。禾离娘脸色苍白,双眼因为担忧泛出泪光,禾青猛地冲过来,和禾离一起搀扶桑吉。族长和傍丹同时起身离开座位。
“我赢了。”邹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像是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
“你!”禾离又又急又气,“你们这些中原人,真卑鄙。”
邹瑜冷冷地说:“兵不厌诈。”
苏申夜最先看不下去,道:“邹瑜兄弟,你这时候说这话,实在是冷酷无情。”
桑吉气若游丝地说:“他是赢了。”
“桑吉叔!”禾青急得红了眼眶,“你撑住,我带你去找祭司。”
禾青和傍丹一人一边,扶着桑吉向北边的楼走去。禾离拉着娘亲紧跟在后。
族长拦住跟在后面的苏申夜,道:“宴席结束,几位既然赢了,也不必喝酒,请回去休息。”说罢,招呼村民撤席,自己也向北楼而去。
主家不欢迎,客人也不好多留。云初霁转身便要回去,却听苏申夜冷哼一声,道:“用阴招获胜,实非君子所为。”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君子。”
邹瑜毫无波澜的声音彻底引发了苏申夜的不满。他厉声问道:“若方才桑吉没阻拦,阁下难道还真对一个小姑娘下死手不成?”
“此言差矣。”不等邹瑜回答,陆小凤抢先道,“桑吉必然会出手。”
谁想邹瑜根本不在乎陆小凤斡旋的好心,继续说:“我只知道要赢。”
“你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我等不屑为伍。”苏申夜拂袖而去。
至此,宴席以不欢而散落幕。
唯有篝火仍旧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