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
眼泪
转眼，接近九月底了。余意差不多来这个班也有一个多月了，逐渐适应。余意内心感到庆幸，有林雨汐陪着，很多事无需适应。
第二次月考之后，重新排了位置，余意身旁是林雨汐和一个女生叫肖冰妍。肖冰妍皮肤很白，头发乌黑，微胖，打扮得很精致，她刚坐过来，就和余意聊了起来，看着人也挺好相处的。但是林雨汐好像不太喜欢她，从她刚坐过来，就黑着脸。余意压低声音，在林雨汐耳边问：“你怎么了？”林雨汐撇嘴：“我就是不喜欢她，刚看到就不喜欢。”余意摇头：“干嘛啊，人家又没惹你。”林雨汐撅着嘴没说话了。
明天就是十一了，虽然高三只放三天假，但是能够好好睡一觉已经很幸福了。晚上回到家，爸妈做了很多她爱吃的菜，糖醋排骨，水煮牛肉，老鸭汤，酸辣土豆丝，还买了卤鸭翅。余爸擅长烧一些荤菜，麻辣鲜香，余妈擅长做素菜和炖汤，清甜可口。搭配起来，再喝上两碗醇厚的鸭子汤。休息会，洗澡洗头，妈妈来帮她吹好了头发，一边说，这么大人头发吹不干，一边仔仔细细地给她吹干，然后看她躺进被窝里，掖好被角，轻轻掩上门。余意能听到妈妈在洗她的衣服，她把脸埋进晒过的枕头里，被子带着阳光的味道把她包裹，这大概是人生最幸福的瞬间。
余意沉沉睡着了。
次日，余意还在睡觉，就迷迷糊糊听到爸妈在说话。
“都几点了还在睡，第一年就是这样睡，才考成那样。”余爸说。
“都放假了你就让她休息会嘛。”
“你就是惯孩子，都让你惯坏了。”
“好好好，我不管了，你去叫她起来。”余妈叹气道。
……
余意越听脑子越清醒，躺在床上发呆，等爸妈来叫她，可是过了很久并没有人来喊她起床。她叹了口气，爬了起来，刚走出房门。余爸就坐在沙发上斜睨着她，说：“今天起挺早啊。”余意没理他，洗漱完吃完早饭就坐在书桌边开始学习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余爸又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不停给她夹菜。吃过午饭，她刚坐下学习。余爸就大声说：“你去睡午觉，学习不急的，快休息。”
她其实无心学习，她的家好像总是这样，爸妈好像很爱她，吃穿上从不少她的，但是又仿佛始终有一个笼子罩着她。偶尔温暖，底色却始终孤寂。
这天晚上，她很早就睡了，手机响了，她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
“是我”，是李时。
她立刻清醒了，眨着眼睛看老年机的屏幕，是李时的号码，她懊恼自己怎么不看清就接电话了。
“有什么事吗？”她问。
忽然传来了哭声，李时哭了起来，余意吓了一跳。他的哭声像一个小孩子，余意甚至能想象到那种寒冷的冬天，一个脸冻得红红的小男孩儿，掉着一串鼻涕，眼泪打湿睫毛，一串一串的泪珠往下掉。
“怎么了，怎么了？”余意问。
“我，我被骗钱了……”李时带着哭腔。
余意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才晚上十点，“你现在在哪啊？”
“在寝室。”
“你室友呢？你先别哭了。”
“不管他们，今晚不管。”他像个耍赖的小孩。
“发生了什么？”余意问。
他还是在哭。
“这应该是第一个在我面前哭的男生”，余意心里上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余意无奈，只能连哄带劝地安慰他。他终于说，是去配什么手机零部件，被骗了两千，其实余意也没太听懂。不过脆弱的时候，情绪往往比事实重要得多。
“那你现在生活费够吗？”
“我跟我爸说了，他给我转了两千。”
“他骂你了？”
“没有，他让我以后注意。没钱了再跟他说。”
余意说：“那没事嘛，下次注意点就好。”
“可是，我感觉我浪费了家里很多钱，本来就没什么钱。”他抽抽搭搭地说。
余意心头触动，她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没事没事，不怪你。”
“怪我，都怪我。”他哭着说，北京很大，一个人去坐地铁，到处都是人，看不到尽头。
余意忽然感觉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在她面前侃侃而谈的英雄，而只是一个小孩，一个需要依靠和慰藉的男孩。
他说，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他一个人坐在路边哭，有人来给他纸，还问他怎么了……他哭着说着，而她却在想象他蹲在路边的样子，风很大，不大不小的一坨，哭得眼泪鼻涕一脸。余意有点想笑，但到底忍住了，不为别的，只是看出他可爱的一面。
她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她在想如果自己有个弟弟会不会就是这种感觉。
到底把他哄着不哭了，也是第一次他先睡着了，想来确实太累了。余意心底触动，有些心疼他，忽然想起明天好像是，他的生日。
第二天中午，余意给他打了个电话。
“好点了吗？”余意问。
“嗯，我没事了。”
余意停顿了一会说：“生日快乐。”
他好久没说话，“你是第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人。”
余意呆了呆，“你室友不在吗？”
“有两个是本地人，国庆回家了，还有一个和他朋友出去玩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挂了。”
“我想，和你说话。”他犹豫了一下，“或者你有别的事，就不用了。”
“我要午睡了。”
“那你不要挂，我想听你的声音，好吗？”
余意想拒绝，感觉这样很不自在，但是又想到昨晚他哭成那样，又犹豫了。
到底还是答应了。
等余意再次醒来，电话还没挂，余意“喂”了一声。
“我在。”他很快答到。
余意心里泛起一阵波纹，好像有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