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
歌舞摇曳,觥筹交错。
听着大臣的互相交接,以及各家小姐与闺中密友的窃窃私语,再加上果酒的后劲,岁宁不禁有些头昏。
“小桃,你去和母后说一声,我出去透透气,你莫要出来寻我。”岁宁说完便离开了。
“是,公主。”
岁宁走出殿外,冷风吹来,倒是让她清醒了些,她抬头,不知雪什么时候停了。
刚到梅林,远处就有两人走来,似乎是要经过这,岁宁不想被人打扰,便找了棵隐蔽的树,手脚并用,便爬上了树干上坐下。
那两人倒是没往这边看来,只是互相谈论事情,直至离开。
岁宁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又下雪了。”
少女看着梅林的景色,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树上也积了雪,红梅添了色彩,如同一幅画。
她突然想起往事。
那一日也是个下雪天。
太子哥哥抱着她在御花园闲逛,遇到一个身穿月白色衣裳的人走来。太子哥哥很开心,便拉着那人走到亭子里坐下。
她坐在太子哥哥的腿上,看着对面那人的衣裳,那衣裳虽简约,但袖口的花纹却极其繁琐。
太子哥哥问一句,那人答一句。她听得有些无趣,便和太子哥哥说,她要去御花园附近的梅林,太子哥哥虽让侍卫跟着,可那时的她是调皮的,借口支开侍卫。
等侍卫走后,她看见树上有个鸟窝,便爬树想看看,等她爬上树后才发现,就空有一个鸟窝。
想下去,但一往下看,她害怕了,不敢下去,就趴在树干上哭,紧紧抱着树干。
最后还是太子哥哥和那人过来,直到落入一个怀抱,在睁眼就是太子哥哥蹲在面前,戳了戳她的眉心,最后又无奈的抱起她,又转头对那人说多谢。
“姜岁宁。”
她低头,只见树下,谢迦南站在不远处,正抬头看她。
岁宁正奇怪,她和他也没有交集,还没有接着想下去,他又说话了。
“你又下不来了?”
“胡说!本公主能上来,就能下去!”说罢,她手脚并用从树上爬下来,最后到树下后又踉跄一下,好歹手疾眼快的扶着树木,才没有在他面前摔了。
岁宁见他似乎要笑,就先发制人的问他,“你是谁啊?”
谢迦南愣了一下,“你不认识我了?”
看小姑娘一副真的不认识的模样,谢迦南无奈叹气,没有继续问,只是说,“太子不得擅自离席,所以你哥哥让我来寻你回去。”
岁宁嗯了声,便跟在谢迦南身后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快到宴席门口前,她正想着何时认识他的,谢迦南停下来的时候,她未曾注意,便直直的撞上去。
“你停下来做什么?”
谢迦南转过身,“你先进去吧,你我二人一同进去,恐引得众人非议。”
“多谢世子提醒。”岁宁想着是,他或许爱慕哪家姑娘,不想让对方误会。
谢迦南看着岁宁离开,又想起母亲不停的搜罗各家姑娘画像,他如今二十有一,又因战事,常年在外,母亲自然着急。若是和公主一同进去,难免会误会什么。
想到母亲和皇后又是闺中密友,不禁有些头疼。
等岁宁进去半柱香后,谢迦南才抬步进去。
宴席散去后,岁宁起身离开,往永宁宫的方向走去,突然想到了什么。
“太子哥哥!”她跑向姜岑泽。
姜岑泽停步转过身,看见她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怎么了这是?”
岁宁看见谢迦南站在姜岑泽身侧。
“我......”岁宁看见谢迦南在,本想说没什么事情了。
谢迦南看出她的顾虑,便说:“我还有要事,就先行一步,我们改日在聊。”
姜岑泽点头之后,谢迦南便离开了。
“走吧,哥哥送你回永宁宫。”
兄妹二人并肩而行,婢女和侍卫跟在身后。
“哥哥,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就是以前发生的事情。”岁宁率先出口。
“以前的事情?”
岁宁点头,“谢迦南认识我,可我不认识他。”
“你十二岁那年,突然发高烧,昏迷了好几日,醒来之后,便忘记了一些人样貌。”
岁宁侧头看他,“忘记一些样貌?”似是奇怪,为何是忘记样貌,而非事情。
“嗯,你醒来之后记得之前的事情,可就是忘记了人的样貌。”
她试探的问:“比如?”
姜岑泽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当时只说,哥哥,为何我看不清记忆里的人了。”
岁宁没有在说话。
“只是,哥哥没有想到,你忘记的是谢迦南。”
“那哥哥和我说一下谢迦南吧,万一我记起来了呢?”
姜岑泽想了想,就说了一个较有意思的。
“我刚进学堂倒是还能和他聊几句,后来总和他事事争第一,理由很简单,我总在他面前炫耀妹妹。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啧,真烦。”
那时候的小岁宁,总喜欢等姜岑泽下学堂,然后拉着他去玩。
姜岑泽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坏笑,语气是止不住的愉悦,“岁宁。”
岁宁被他喊了声,呆了几秒,“啊?”
姜岑泽说:“当时你扎着两个小揪揪站在枇杷树下,他和我说,这哪来的奶团子,若我有这样的妹妹,不得羡慕死你。然后你就伸开双臂抱向我的大腿,甜甜的喊哥哥,那家伙,脸都绿了。”
岁宁想到那个画面,不由得扬起嘴角。
走回永宁宫的路上,姜岑泽说了许许多多。
他说,谢迦南会给她带枇杷。
他说,谢迦南会给她捉蝴蝶。
他说,下学堂后,总会要谢迦南抱,喊他谢哥哥
他说,她看上谢迦南的玉佩,死活不肯松手,最后以玉佩给她收尾。
他说,你头上的玉兰花簪,就是谢迦南寻的一块美玉,亲手打造的。
......
岁宁躺在床上,闭眼回忆姜岑泽说的往事。
她记忆中的少年郎的面孔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