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林眠没从林庭轩这里得到回答，就先去上课了。
课上，林眠被老师点名了三次，次次都被老师提醒要专注，不要再走神。
一下课，卓婉儿就跑到林眠的位子上，手撑在林眠的课桌：“眠眠，你怎么了？”
平时的林眠很乖，不会出现因为走神被老师点名的情况。
而且这次出现的频率还这么高。
林眠垂着脑袋，手里拿着用来记笔记的圆珠笔，心不在焉的，“我在想我小哥说的话。”
卓婉儿：“什么话？”
林眠犹豫了一下，思量该怎么回答。
想了很久，林眠左右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她这边，手伸到桌肚里拿出了手机。
林眠的位子靠墙，在教室的最里面一排，课桌挨着墙壁。
按亮手机翻找出聊天记录后，她身子往墙壁那边凑了凑，大概形容了一下：“就是……很奇怪的话？”
卓婉儿凑过去看：“有多奇怪？”
林眠把手机往她那里递：“就是这样子的奇怪。”
卓婉儿上下大概扫了一眼聊天记录，完后又细细看了一遍，“这不挺可爱挺懂事的吗，还交代让你放心。”
卓婉儿把手机递还过去，一只手搭在桌上，询问：“这谁啊，我认识不。”
林眠不好说：“算是认识。”
卓婉儿：“谁啊？”
林眠慢了一秒钟，“沈听白——我小哥。”
卓婉儿沉默，伸手在脸上抓了抓痒，咽下口中唾液之后，又问了一遍，以为自己没听清：“谁？”
林眠提亮嗓音：“沈听白，就是我那个从别省回来的小哥。”
卓婉儿听林眠念叨沈听白的久，稍微从林眠这里了解到几分沈听白是什么样子的人，以及是什么性格的人。
她听完深吸口气，咳嗽一声，视线望向窗外，缄默好久才给出评价：“你小哥，像在跟小时候的你说话。”
林眠顺着卓婉儿的思路想了一下，觉得有点道理。
卓婉儿回过身看林眠：“如果你小哥是你描述的那样子酷酷的性格，私底下却用这种语气和你讲话——我会感觉他还是在拿你当小孩子哄。我看我有一平时很冷漠的朋友，私底下也是这么和他小侄子讲话、这么哄他的。”
林眠手指紧了紧，追问一句：“你朋友那个小侄子大概几岁？”
卓婉儿：“五岁。”
林眠：“……”
刚好是林眠真实年龄的零头。
卓婉儿看着林眠的脸：“如果你小哥不是在拿你当小孩子哄。这个语气，我也感觉有点怪怪的。”
林眠低着头，开始胡思乱想，思绪飘到九霄云外：“他和我哥哥相处不是这样子的。”
林眠在纠结一个毛线团，找不到整理这团乱糟糟毛线团的口子，“我感觉我和他不熟，很不熟的那种。”
卓婉儿：“看得出来。”
林眠一愣，抬头：“很明显吗？”
卓婉儿努力不把现实说的那么血淋淋，放缓了语调，“嗯，很明显。”
不过好像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林眠叹了口气，泄气趴在桌子上：“我就知道。我连和他说句话都不敢，联系方式还是很早之前我爸妈给我的。”
她刚才主动敲开和沈听白的对话框，已经用了很大勇气了。
虽然沈听白回她的话很长，但她总觉得有种长长的距离感。
仿若有一堵看不见的墙，隔开了两个人。
两人间怎么也跨不过的距离感，让林眠感觉无力，不知所措。
“要不就是，如果他本来不是这个性格的，”卓婉儿靠在窗边吹风，看着窗外的风景补充了一句，“他有可能是在刻意讨好你。”
林眠趴在桌上，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没说话。
……
讨好。
大课间的时候，林眠叫上卓婉儿，偷偷去了沈听白的那栋教学楼，躲在远处偷看。
卓婉儿抱着瓜子啃，吃瓜的姿态，指着11班前面的某个身影：“眠眠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林眠顺着卓婉儿手指的方向，眯起眼睛认真瞧，一愣，“还真是。”
她哥，林庭轩。
林庭轩大摇大摆出现在11班门口，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笑得贱兮兮，表现的却又复杂，不安地左右踱步，等着谁出来。
林眠猜，林庭轩应该是在等沈听白。
卓婉儿：“我们要过去问问你哥情况吗？”
林眠摆手拒绝：“不用，他比我还不靠谱，问他不如问学校里的流浪猫学长。”
卓婉儿听见林眠这么说，没忍住笑了出来，赞同附和：“你哥有时候确实挺不靠谱的。”
林眠看着不远处，在11班门口走来走去晃悠的林庭轩，认真点点头：“真的。”
林眠和卓婉儿在拐角处等了会儿。
没多久，林庭轩逃也似匆匆路过她们身边，急得没看见她们，拔腿就往楼下冲。
林眠眼疾手快拽住他：“哥。”
林庭轩仿佛炸毛的猫咪，忽然被林眠拉住胳膊，一下子跳起老远，表情管理零分，“我靠？！”
看清是林眠，林庭轩的八字眉稍微收敛些，但还是有明显的不满：“干嘛，找你帅哥哥我什么事。”
林眠看着他那张极其嚣张的脸，压了压心头的古怪：“……你摆这个表情好丑。”
“啧。”林庭轩想揍人，攥着拳头甩开林眠抓住自己的手，快速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卓婉儿在边上看着兄妹场的拌嘴好戏，率先出言将事情拉回正轨：“眠眠是想问你，为什么会在11班门口。你来11班，是有什么事吗。”
林庭轩闻言看向卓婉儿，上下打量她一遍，轻轻撇嘴，视线瞥向另处，不开口搭理人。
“婉儿在和你说话呢。”林眠伸手碰碰林庭轩，提醒他注意礼貌。
林庭轩还是表现的别扭，蹙着眉心，一下一下轻轻磨着后槽牙，一只手叉着腰，对着林眠吐出字眼：“以后少来这里，这里多乱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他推了把林眠，将人往楼梯口赶：“赶快带着你朋友回去，女孩子家家来这里做什么。”
林眠顺势抓住林庭轩的手，按照卓婉儿的意思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会在11班门口，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为什么刚才慌慌张张的？”
林庭轩边说话边挣脱开林眠的手，将她推远：“不关你的事，好好上你的课。”
林眠不肯走：“你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林眠注意到林庭轩一直有意侧着身子对她，偏着脑袋不直视她，“等等。”
林眠眯起眼睛，一把拽住林庭轩的衣服，歪了身子探头看他的另半张脸，“你脸上怎么有伤口，还有血？”
林庭轩这下是真的不耐烦了，动手扣住林眠的两只手，催促卓婉儿也赶紧走：“你们两个马上回去上课，预备铃已经响了，再不回去老师要批评你们了。”
卓婉儿看这个情况，心里也有点慌，帮忙拉着林眠往自己班级的教学楼走。
林眠几乎是被林庭轩和卓婉儿架着走，无法挣脱开，被迫往前，“那沈听白呢，他人生地不熟的，留他一个人在教室不是很危险吗，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告诉老师。”
卓婉儿嘴快，感觉到危险急着走，脱口而出一句：“他又不是你亲哥，你这么担心干嘛……”
话说到一半，卓婉儿意识到什么不对，发现林眠和林庭轩都没说话了，都在安静盯着她看。
卓婉儿咽了咽口水，改换措辞，下巴一抬示意林眠看她身边的林庭轩：“我是说，你哥不是都让你走了吗，你就听他的话呗，说不定他有自己的处理办法呢。”
林眠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挥开林庭轩和卓婉儿控制她的手，停下来商量：“但再怎么样，我哥也就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做不到老练处理这些事。”
林眠说：“既然我们发现了有同学欺负同学的现象，我觉得我们在能够保护自己的前提下，有义务把这件事告诉老师。”
林庭轩见林眠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搭着她肩膀将她拉过来，接后抬手，手背向内往外一摆，示意卓婉儿先走，“我跟我妹说点话，你先回去上课吧。”
卓婉儿之前只听说过11班，没真实来过11班附近。
一听见林庭轩的话，卓婉儿点点头，回答的同时目光落在林庭轩脸上的淤青和血迹，拔腿就跑，生怕波及到自己：“好，我知道了。”
临走前，卓婉儿回头：“你们两个也早点回来啊。”
林庭轩昂起头颅，帮林眠回答：“知道了。”
林眠还处在懵懂中，眼中盛着担忧：“你这个伤口，是不是要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林庭轩极其自然地用手肘搭着林眠，边走边拿她当好使的拐杖用，满不在乎地用手背蹭蹭脸上的血迹，在指尖捻了捻：“不用。”
顿了会儿，林庭轩补充：“也不用告老师。”
林眠不解：“为什么？”
在她的了解中，她眼中的林庭轩不会是这种胆小的、或是助纣为虐的人。
林庭轩凑近些林眠，把知道的告诉她：“架是沈听白打的。你也知道的吧，他在的班级是校内最乱的11班，让他们自己处理就好了，我们先不要插手。”
林眠听完林庭轩说的，眉心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怎么也不相信，瞪大眼回盯着林庭轩：“沈听白打的？！”
那个两小时前还在微信上软软乎乎告诉她，只要自己乖乖学好自己的应该就不会被欺负的沈听白打的。
林眠真感觉自己不懂沈听白，也不了解沈听白，问林庭轩：“谁先动手的？”
林庭轩报出一个让林眠吃惊的名字：“沈听白。”
他看见林眠不可置信，清澈愚蠢的眸中装着类似信任崩塌的东西。
他摸小狗似伸手拍拍她的头，难得好心耐着性子解释给林眠听：“沈听白这个人吧。”
林庭轩停顿，沉默想了很久，最后只是告诉林眠：“真的就是条疯狗，不是单独表现给你看的单纯小白兔。”
林庭轩看着林眠的眼睛，一点点揭开沈听白的面具：“沈听白在你面前，和在他人面前。”
林眠听到林庭轩一字一字，清晰说道：“向来都是不一样的。懂了吧。”
沈听白用来伪装的那点乖，在林眠这里是独一份。
在其余人面前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