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2005年，夏
雁南来的常青树依旧枝繁叶茂，高大的常青树叶挡住了阳光，光影斑驳陆离的倒映在柏油路上。
早上刚下过雨的地面下午太阳刚释放热量，路面上的水就被晒的蒸发变得干爽。
李礼看了眼手表，眼见自己要迟到脚步又加快不少。
他和沈鸢约好今天一起去公园里玩过家家。
早晨起来他帮宋爷爷准备好食材出门发现时间来不及了。
着急赶时间，没有注意到街角转弯处的露出的小块衣角。
“哈！”
“啊——！”
李礼惊魂未定捂着自己的心口。
沈鸢成功吓到李礼高兴地捧腹大笑，笑出泪花：“哈哈哈……李礼，你又被我吓到了。”一个又字证明她经常干这件事。
李礼被沈鸢吓到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他已经被沈鸢这样抓弄过好几次了，次次都被吓到。
有点恼羞成怒：“沈鸢，我……我……”半天没有下文。
挑衅：“我什么？你要打我啊？有本事你先追到我。”做了个鬼脸，转头就跑。
气冲冲：“你别跑。”追了上去。
梁阿姨：“这小礼和小鸢又闹起来了。”
王阿姨：“可不是嘛！这俩欢喜小冤家隔几天就得打起来。”
李阿姨：“小孩子都爱闹。”
……
两人从雁南来里面追到外面的街道上，路面上有个大水坑沈鸢玩心大发直接一下子就跳进水里，水花四溅。
李礼被沈鸢搞得措手不及身上直接湿了，衣服上是大大小小的水渍。
“沈鸢——！”怒不可遏，“你完了！”
直接冲到沈鸢面前用力一跳，溅起巨大的水花两人身上都湿了。
小孩子的童心很简单，两人之间没人主动说对不起，一个小游戏小打闹两人已经忘记刚才的不愉快，开开心心的玩起了水。
路面的水四溅，李礼和沈鸢两人都很悦快的玩耍。
李礼玩水也很有分寸，后面玩的过程中他都尽量把水花压小不溅到沈鸢身上。
沈鸢却不怎么想，故意抓弄李礼不停的在水坑里跳，跳得老高溅起巨大的水花，水花乱飞旁边的小草都得到了滋润。
李礼也不再抱怨，任凭她这么玩。
这样的后果就是两人全身上下都被洗了遍。
李逢生下班回来就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好朋友的女儿在那水坑里玩的忘乎所以。
两个湿小孩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危险的来临。
看着李礼又湿又脏的衣服，李逢生极好气的笑着走过去，叫停水坑里的两小孩：“阿礼，小鸢。你们俩又玩水。”
声音很平静，李礼却感受到了自己老爸身上的怒气。
沈鸢停下动作，歪着头笑嘻嘻甜甜叫了声李逢生：“李叔叔，我喜欢玩水。”甚至还向他发出邀请，“你要来和我们一起玩吗？”
李逢生：“叔叔不玩，你们也快点上来吧。”温柔，“等一下着凉会感冒的。”
李礼乖乖地准备上去，沈鸢没有玩够可怜兮兮的看着李逢生，乞求他再让自己玩一下。
李逢生笑着没有说话。
李礼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走到沈鸢面前，伸出手说：“小鸢我们上去吧，等一下感冒着凉要喝很苦的药哦！”
他很懂得怎么拿捏沈鸢。
沈鸢一听要喝特别苦的药，感觉拉住李礼的手点头同意：“我不喝药，我不玩了。”
李礼笑着牵着沈鸢的手走到李逢生面前。
两位小孩刚走到路上，沈永州也正巧下班回来，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他高兴的奔上前：“小鸢，想爸爸没有……”
往前跑的脚步一滞：“额……”眉头一皱，“宝贝，你这是摔水坑里了？”
沈鸢睁着懵懂的眼睛摇摇头伸出手要抱：“爸爸抱~”
沈永州老父亲的心在沈鸢的这声“爸爸”下彻底沦陷，抱起沈鸢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下次不许在这样玩水了。浑身都是湿了回去看你妈妈怎么说你。”
沈鸢卖萌的说：“那爸爸你可以帮我给妈妈求个情嘛？我下次不玩水了。”
完全抵不住女儿的卖萌，点头答应：“行，不过你要把你最喜欢的草莓糖给爸爸三颗。”
“啊——”沈鸢面露难色，草莓糖是她最喜欢的小零食，她自己平时都不舍得吃。邱淑婷怕她吃坏牙齿一个星期也才给她五颗。
又怕邱淑婷知道自己玩水这个星期的糖就没了，权衡利弊后还是点头答应。
沈永州也自然不是真的想要她的糖就是吓唬吓唬她。
“老哥，我先带小鸢回去了。”和李逢生道别。
他担心沈鸢穿着湿衣服不舒服和感冒，着急带沈鸢回去换衣服。
李逢生：“小鸢再见！”
沈鸢：“李叔叔再见！李礼我们下次再一起玩。”朝李礼挥手。
李礼也向沈鸢挥手告别：“小鸢再见！”
父女俩离开后，李逢生看着自己脏兮兮的儿子李礼，按了下他的小脑袋：“走吧，回家。”
李礼见爸爸没有生气，也高兴了起来。
蹦蹦跳跳地的跟着李逢生的身侧，嘴巴叽叽喳喳地说过没完：“爸爸，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爸爸，回家妈妈要是说我怎么办……”
“爸爸，我今天早上帮爷爷干活了。”
“爸爸，这周的考试我拿了90分。”
“爸爸，我当上小班长了。”
说到自己当上小班长时李礼脸上和语气都是藏不住的洋洋得意。
李逢生最近天天加班，回来的时候李礼都已经睡着。
耐心地的听着李礼说着他最近的事情，没有打断他，等他说完：“我们阿礼真棒！明天爸爸回家给你买最喜欢的椰奶果冻。”
李礼听到李逢生要给你椰奶果冻两眼发光，一把抱住李逢生：“耶！爸爸真好！”
“要爸爸背！”撒娇。
“好。”宠溺，蹲下身子等李礼趴到自己的背上。
李礼最喜欢爸爸背自己，宽大的肩膀给了他满满的安全感和平时李逢生缺少的父爱。
他觉得爸爸身上淡淡的药香很好闻。
他喜欢爸爸背自己。
回到家，赵倩看到李礼湿掉的衣服也没有责骂。小孩子爱玩是天性。
昨天下雨她就已经猜到李礼今天会湿着回来。
李礼和沈鸢这俩小孩最喜欢去水坑里玩。
让李逢生带着李礼去换衣服，自己去厨房做饭。
李礼没有被赵倩骂更高兴了。
换好衣服后主动跑到厨房帮赵倩做下手：“妈妈，我来帮你打下手。”
赵倩也不会拒绝李礼的好意，搬来小椅子把要洗的青菜放到上面：“那你帮妈妈把这些菜洗干净，好不好？”
“好！”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宋爷爷一回来李礼就跑到他跟前：“爷爷你回来了！”
蹲下身子抱住李礼：“阿礼想没想爷爷。”
李礼：“想了！”
宋爷爷：“听说你今天和小鸢去玩水了？”
李礼：“嗯，爷爷下次我带你一起去玩水。”
宋爷爷：“哈哈哈，好。”
吃完晚饭一家四口坐到院子里乘凉，蓝色的海浪拍打着橘子的海岸。
蝉鸣吹响起了夏天的乐谱。
枇杷树上的枇杷颗颗饱满，金黄的果实惹人垂涎欲滴。
李礼被枝头的枇杷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眼珠四处滴溜见宋爷爷忙着招待客人，悄悄的跑到后面的院子里面。
宋爷爷见李礼不在桌子那里以为他是嫌无聊自己跑去和小伙伴玩了。
等他发现时李礼已经把一棵枇杷树给糟蹋完了。
他气极了，拿起厨房里的鸡毛掸子想要打到他身上。
最后还是不忍心下手动手打他，扔下鸡毛掸子给李逢生打去电话。
知道自己闯祸低下头不敢说话。
第一次见爷爷发怎么大的火，李逢生回来看见被李礼折断的枇杷树瞬间就明白了。
院子里的枇杷树是李渔两年前去世时他亲手种下的，这两年他把这几棵枇杷树看的比命还重要，不许如何人动。每年结的枇杷就是烂在树上他也不许人摘。
好巧不巧李礼今天就踩在这颗雷上了。
“爸，你别气了。”给宋爷爷倒了杯水，“阿礼不知道，我回去就好好教训他。”
“快给爷爷道歉。”呵斥，“下次不许再摘爷爷的枇杷，记住没有？”
“记住了。”委屈难过又愧疚，“爷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摘你的枇杷了。”
宋爷爷从小就疼爱李礼，即使再生气还是不忍心打骂他。
但……这枇杷是他的命。
闭眼扶额：“你带阿礼回去吧。”
李逢生：“爸……”还想说什么。
制止：“回去吧。”
李逢生知道宋爷爷现在需要安静的环境，带着李礼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李礼还是好奇和不解的问：“爸爸，为什么爷爷树上的枇杷坏了都不让我们吃？”
李逢生拉着李礼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今天吃了，也不难吃啊。”天真的以为是因为不好吃，爷爷才不让他们摘。
李渔去世他才四岁，关于她的记忆可以说才一星半点。
蹲下和李礼平视：“枇杷是爷爷种下的，你奶奶以前都喜欢吃的水果。”温柔，“爷爷这是把枇杷树当成思念奶奶的寄托。”
“所以他不允许别人摘枇杷。”
教育：“阿礼下次也别摘爷爷的枇杷了。不然爷爷就不能很好的思念奶奶了。”
他听的一知半懂，点头：“爸爸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去摘爷爷的枇杷了。”
李逢生：“以后想吃什么和爸爸说，爸爸给你买。”
李礼：“好。”
他脑海闪现自己去年偷偷摘了几次枇杷给沈鸢吃。
心里更愧疚了。
看出他在自责：“那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我们阿礼这次打算做什么来弥补自己的错呢？”
“爸爸，我们去给爷爷买星星吧！”他兴奋的看向李逢生。他记得爷爷是学天文的，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和这些打交道。
李逢生：“……”
咳了声，说：“这个有点困难。我们换一个，好不好？”
“啊！”失落，“那我今天晚上给爷爷做他最喜欢的凉拌菜。”瞬间恢复斗志。
“好。”
带着李礼去菜市场买菜。
赵倩下班回来见父子俩在厨房忙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今天下班这么早？”捧着李礼的小脸蛋，“阿礼，今天怎么这么乖？”
这个小捣蛋安安分分的在厨房做饭她还真是少见。
李礼是比别的小朋友懂事不少，但到底还是男孩子。下雨天喜欢出去玩水，三天两头和沈鸢吵起来说不和对方做好朋友了。
最过分是有次爬树捉鸟天黑没有看清把自己膝盖摔伤了。
她也庆幸李礼淘气的同时也让自己省心。
有错就改，遇事也不逃避。
在学校的表现也不错，没有给她惹事。
“爸下午给我打电话，我就请假回来了。”解释。
放下包，“爸给你打电话？”疑惑，“是他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笑道，“这个淘气儿把他枇杷给摘了。”
动作一怔，下一秒就捏住李礼的小耳朵：“好小子又给我惹事。”
“妈妈妈……疼疼疼。”赶紧求饶，“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轻点扯我耳朵。”
赵倩也就吓唬他，手上也没用多大力气。也知道李礼是在装。
“下次不许给我再犯。”戳了一下李礼的头。
“妈，我以后都不敢了。”
做好饭，一家三口等待宋爷爷回来。
听到开门声，立马起身去迎接。看到宋爷爷手上提着的枇杷时都愣了一下。
上前接过来：“爸，你买这么多枇杷怎么不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帮你提。”
宋爷爷：“这是我在包子铺院子里摘的。”
三人再次一怔。
“爸……”李逢生看着手里的枇杷。
宋爷爷：“阿礼喜欢吃，你去洗一些吧。”
吃完晚饭，宋爷爷拉着李礼来到院子里的常青树下。
李礼开口问道：“爷爷，你是在生我的气，才会摘枇杷回来吗？”
爸爸明明告诉他枇杷树对爷爷很重要，下午自己摘枇杷他很生气，为什么晚上爷爷就把枇杷摘回来了呢？他搞不懂。
挽住李礼的肩膀，说：“以前是执念，现在总要走出来。”
他接受不了李渔的离开，所以这两年谁动枇杷都不行。但人已经逝去，枇杷只是拿来寄托的，并不是她。
常青树的光斑落在椅子上，宋爷爷给李礼剥了一颗枇杷递给他。
他要接受李渔离开这件事情。
除夕。
今年是在李礼家聚餐。
李礼拿着沈鸢陪宋爷爷一起剪窗花。
喜庆的红纸在老人手里的剪刀下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图案。
沈鸢：“爷爷，剪个小狗形状的。”
宋爷爷：“好！”
对折红纸，用笔在纸上描绘出图案雏形，拿起剪刀沿着痕迹剪下来，一张小狗形状的窗花就剪好了。
沈鸢：“谢谢爷爷！”接过宋爷爷给自己窗花，“李礼，我们去贴起来吧。”拉着李礼跑到屋里面。
四位大人在厨房里忙活。
邱淑婷：“小鸢，你拉着李礼慢点跑。”
沈鸢：“知道了妈妈。”
两人来到客厅的窗户，李礼帮她搬来椅子。
帮她扶好椅子让她贴窗花。
贴好窗花，沈鸢肚子有点馋了。
拉着李礼去吃糖。
赵倩买了许多年货，有年糕，坚果，水果，许多干货和糖。
两小只平时都被家长强制要求不许多吃糖，好不容易今天过年大人们不怎么管他们吃糖。
怀里揣着许多口味和不同品牌的糖果。
递过李礼一颗软糖：“李礼给你吃，吃完不许告诉我妈，我偷偷吃糖了。”
“好。”李礼最近换了颗牙，还没有长出来说话时有点漏风，所以今天他都不怎么敢说话。怕沈鸢又笑话他。
他刚换牙时去找沈鸢玩，就被她笑话说话漏风，他气急败坏的跑回来，自尊心受挫赌气不愿意再和沈鸢多说话。
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赵倩这次买的软糖很黏牙，李礼嚼了半天都还没有咽下去。
沈鸢大快朵颐的吃了好几块，准备再过一颗糖，见他还没有吃完就撑着下巴看他。
片刻后，沈鸢捧腹大笑：“哈哈哈……”笑的泪花都出来了，“李礼你的牙吃糖好好笑。”
李礼恼得不嚼了把糖直接咽了下去，闭紧嘴巴又羞又恼的瞪着沈鸢。
吞吞吐吐，生气：“你……不许笑了。”捂着自己的嘴巴。
他以后再也不吃软糖了。
擦去眼泪：“哈哈哈，我……不笑了。”
从怀里找到一个硬糖：“给你硬糖，你喜欢的桃子口味。”给他赔罪。
小孩子生气的快，消气的也很快。
接过沈鸢给的糖，瞬间就不气了。
警告：“以后不许笑我的牙，不然你下次换牙我也笑你。”
小鸡啄米：“我以后都不笑了，我换牙的时候你一定不许给我笑。”
李礼：“好。”
晚饭后两小只开始在红线上写下自己的新年愿望。
沈鸢也把自己给李礼准备的生日礼物给了他。
沈鸢在红线上写下了自己的新年愿望。
——祝李礼七岁生日快乐，牙齿早日长出来。
李礼也写好自己的新年愿望。
——小鸢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有很多糖果吃。
家长帮他们挂好红线。
红线在常青枝头被冬日点亮，在寒风中随风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