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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案(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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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仕梁是因你暴虐,诛戮无辜,多行不义。”

“翦灭凶佞,我不在乎流血多少。”赵歆把玩洛阳令印绶。

他猛回头,“凶佞?与你为敌便是凶佞,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妃嫔奴婢也都是凶佞了?”

“看来你也不是真在乎奴婢生死,只是在乎被我所杀的前朝皇后而已。她串通皇帝欲谋害我,我依照律令将其正法有何不妥?你奉邓齐正朔,却在大将麾下,朕念在昔年之恩,才姑且饶你一命。今时今日,难道你还不愿看清时局?”

韩璿斜睨赵歆,便欲离开。

“季衡你看看天下怀念齐国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不过都是跟你一样怀念齐国高官厚禄的权贵罢了。前朝连年征战,人心溃散。朝政崩坏,纲纪废弛。后主暗弱,惊鲵猖獗。而权贵不恤民情,头会箕敛,课税繁重,百姓不堪其苦。天命所归,朕终结乱世,四百年重归一统。梁承齐祚,实乃顺乎天命。”

韩璿静默,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他听完只是笑笑,“书言:‘事两君者不容’,齐主拘于桐宫,我当弃此印绶随侍左右。”

“你可知那小子对我说你什么?他说你跟随窃国大盗多行不法,还诬陷你谋逆,非要我处死你。唉,人之无情,莫过于此。”

“什么?”齐国末代小皇帝邓诵短浅鄙陋,难成大器。但他自认为自己未曾对不起过他,他竟要置他于死地,不免心寒。

“你我有三世通家之好,自是与旁人不同。”赵歆委婉,又把印绶塞回韩璿手中,说:“眼下百废待兴,正需良才。君有不世之材,当立不世之功,朕爱重君才,勿使明珠蒙尘。”

韩璿攥紧绶带,“有件事要说与叔渊。”

赵歆见他松口,欣喜道:“季衡且说。”

“事关吾妻靖元,我不愿她卷进朝堂风波,望陛下收回成命。等新使者上任,请准许她离开使团。”

赵歆故作惊讶,“朕给她这个机会,你做丈夫的居然要夺走。看来她说的‘以保护之名的禁锢’当是非你莫属。”

“一旬之内连死四人,换谁都不会让妻舍身犯险。”韩璿挑明。

“但总有人要替朕查张经案,不是她就是你。”

“依我之见,交给秦德昭最佳。他绝对可以接替。”

“什么?韩季衡你认真的?就德昭那小子会懂断案?你以为朕可欺不成。”赵歆清楚秦德昭县尉位子还没坐稳,抓捕盗贼都谈不上行家,压根无法破案。

韩璿耸肩,“陛下也找不到别的人选。”

“朕要指派给你,结案后爵禄归还给你。”

“此事不妥。陛下突然软禁李晞,并非出于张经之死而是源于别的事由,可见陛下并非真心要知道案件来龙去脉,派我去查仅是存心难为我罢了。想来案件里面定然有隐情,否则陛下也不会大费周章派禁军封锁李晞家。”

“果然瞒不了你。朕派李晞与突厥交涉,可他却向突厥可汗泄密,将大梁的情报文书悉数给突厥。他还受突厥可汗之命与张经联系,不知因何张经殒命于他家。”赵歆有所保留。

“张经有待商榷,但这李晞倒是两面通吃。可见还要从李晞下手。”

“所以你是同意了?”

“嗯。我不要爵禄,只想要回我的祖宅。请陛下让那个将军把宅子恢复原样,向我赔罪。”韩璿稍作停顿。

赵歆一口答应:“好说。”

“还有就是叔渊你少打靖元的主意,你想君夺臣妻不成?”

“咳咳咳——”赵歆刚抿了小口茶,险些被茶水呛死,边咳边说:“你!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韩璿嗤笑一声,“这是肯定的,叔渊。”

有事叫陛下,无事叫叔渊。他和靖元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但赵歆拒不认命,他笃信自己一定能抱得美人归。

赵歆为表大度留韩璿用早膳,两人闲聊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客套一句就互相冷嘲热讽,愈演愈烈,直到宦官连都闻到硝烟味才出言制止。

裴舒在廊庑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等韩璿领命出来,已是该办公的时候。他火急火燎要带韩璿去大理寺,谁知道从丽景门进皇城,还没走到一半,就被丞相韩安叫住:“且慢,大理寺少卿急着去哪里啊?”

韩安年过五十,虽然还没显老,但脊背也有些弯了。他鹰视狼顾,总是看着很奸猾,尤其是他那卑鄙的目光非常刺眼。他的紫衣华服昭示了一人之下的尊贵,但也像是血凝固后呈现的深紫。

当朝丞相韩安才华出众,却由于存有异心被景帝深恶,在前朝做了侍郎就到头了。于是转而投在赵歆门下,成了当今皇帝的智囊,皇帝夺权的时候多半倚仗他的才智。韩安善于用毒计,喜好诱骗,曾写信许诺官爵劝降权臣,权臣中计投降后全家随即被诛杀。

对于他来说,只要掌握权力的是他们,谁做皇帝都一样。他不忠于齐国、不忠于大梁,只会为无上权力折腰。

裴舒拱手行礼,“受陛下之命,彻查洛阳一宗大案。”

“大理寺为什么要找洛阳令查案?”韩安锐利的目光如刀割开裴舒的心胸。

韩璿摆明原因,“陛下把张经案和别的命案全交由我查,让大理寺少卿来协助我。丞相不必担心。”哪怕是面对当朝丞相,他也冷若冰霜。

“是,洛阳令所言属实。”

韩安摇头,对裴舒说:“那舍弟就拜托大理寺少卿了,还需你多提点他。”

难道洛阳令韩璿是丞相韩安的弟弟?只是同谱的同族远亲,平时也没听过他们有交集,竟然变成了兄弟,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但裴舒被韩安盯得战栗不敢动,只说:“下官明白。”

韩安放裴舒先离开,留下韩璿。“此案涉及内史省,非同小可,务必破案。谁是凶手那都无所谓,破案为上。”他的话听起来像叮嘱,亦或者是警告。

“大哥你还真是老样子。”韩璿心中叹了声“毒士”。

“你也没变。”

“依吾妻之见,张经案凶手可能就是李晞本人,但动机和手法尚不明朗。李晞我不曾了解,所以想问大哥,这李晞替你们做什么事?可是为突厥?”

“不止是这些,不过若你知道必定惹来杀身之祸。”他还嘲笑他一番,“替个西域女人挡灾,你还真是痴情种,倘若她知道不该知道的东西,皇帝也保不了她。觊觎那玩意儿的,不知道有多少。”

韩璿眼睛闪过代表惊恐与不祥的流星,“莫非?你们......”

“恐怕只有落到皇帝手里,才能终结这场闹剧。”

韩璿心事重重,放弃找裴舒要积压的卷宗,而是到洛水边走走。

洛水自西向东奔流不息,临畔杨柳飘荡,柳絮漫天飞舞,惹人怜惜残春。

他择了个干净的地方坐,凝视着涟漪的洛水。这过往行人很多,但没人会想注意他。韩璿闲极无聊丢石子打水花,引了好些孩童凑过来一起玩。

里面小孩突然指着河边浮起的麻布,天真地问:“娘,你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个袋子。我拿竹竿勾起来。”女子找渔夫借了竹竿,怎么挑却都不上来,索性教渔夫下水帮忙。

渔夫拖上岸,那麻袋满满装足几十斤。如此有料,吸引数十人围观。当众人皆以为里面是什么奇珍异宝时,渔夫解开一点便臭气扑面而来,那是掺杂了鱼腥和陈腐的尸臭味。

“哎呀,这什么味啊,这么臭。”

“是啊是啊,就像那发臭的猪肉。”

韩璿拨开人群,只看那渔夫把绳子彻底解开后,人的头骨登时滚地,他赶紧捡起人头细看。“看起来死了很久,这骨头都泡烂了。”

周围人先是被头骨吓得四散开来,又看韩璿面不改色地拿人头念叨。

“他、他拿人头,这不会是阎罗吧?”

百姓叫嚷声不绝于耳,很快就把金吾卫吵来。中郎将正巡视,也被吸引到发现尸体的现场。

金吾卫本来也是凑热闹的,谁知道竟看到惊悚一幕,即韩璿不停从袋子里掏骨头拼出个人骨架的形状,还边拼边数骨头的数。举止癫狂,这不是疯子,也是个半疯。尤其是还穿身官服,扮作达官贵人。金吾卫提起大刀,架在他脖子后。可没想到韩璿太过专注,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被人威胁。

金吾卫中郎将只能大声问:“你是何人?籍贯何处?从事哪行?”

“嘘!在下韩璿,祖籍南阳,洛阳令。”韩璿背对着他们,还手拿骨头比了比长短。

“这人疯了吧,中郎将,你赶紧叫人把他关到牢里,免得出来发疯害人。”有人悄悄说。

韩璿懒得理他们,把袋子递给他们。只说:“印绶在里面,自己看吧。”

洛阳令印。

“我去!苍天啊,主人怎么是你?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怎么让你来验尸了?奴子有罪啊!”中郎将秦宪发觉是自家主人,顿时抱头自责。

“少来,比我官位还高,我可不是你主人。”韩璿边说边将胯骨放到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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